轿子在行至皇宫一半路程的时候,花月见不知为何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支开那些太监,将她叫到了一旁。
十一诧异道,“月见,怎么了?”
花月见由于急着赶过来,此时满身是汗,胸腔剧烈起伏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神情严肃地叮嘱道,“十一,有件事我想想还是觉得和你说比较好!”
“什么事?”
花月见换了一口气,道,“你听我说,太后她极有可能还不知道你这六年间发生的事情,否则当日烨去向她求证对你的身份的时候,她就应该有所行动了。”
“所以呢?”十一看着花月见悠悠问道。
“所以你要我瞒着太后,瞒着轩辕国的所有臣民,暗地里带着两个非皇室血脉的孩子和烨在一起?做他们高高在上的皇后?”
花月见急了,“十一,你别这样说!你和烨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你们有缘能够再次相遇,好不容易才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明明知道烨的脾气还有他对你的用情之深,六年前如此,而现在甚至更甚!他根本离不开你!”
十一撇开脸去,道,“我说过我会留下来帮他!”
“十一,你不要总回避我的问题!”
花月见继续劝说道,“我想这也是师父的意思,你跟我说师父其实早就和你见过面,还见过两个孩子,他为什么不告诉太后,为什么苦心帮你隐瞒,你真的不明白吗?”
十一心中一动,随即叹道,“想不到爹爹那样的人也会有如此不理智的时候!”
“十一!所有的人总是把师父当成圣人,可是,在你面前,师父只是一个普通的慈父,他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如此而已!”
向不远处暮色中的宫阙,眼眸中的倒影闪过一抹诡异的妖红。十一随即眯起双眸,神情莫测,道,“我明白!如果这件事能够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当然会没事。但是我不想让玖儿和拾儿一辈子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之中。而且现在想瞒住,似乎也不可能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可能?”花月见看十一神色不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十一眸子染上一层溥溥的蒙昧雾色,“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很不安的感觉……”
花月见心中隐隐泛起几分不安,“十一,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我该走了!让太后等久了不太好!”十一说完便已经上了轿。花月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抬着进入那扇宫门。
看来他还是没有帮上什么忙,十一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呢。
“太后,人来了!”宴喜弓着身子,轻声细语地回禀道。
“让她进来吧!”内室中,隔着一层珠帘,屏风后的女人有些疲惫地应道。
“喳!”
十一撩开帘子,缓缓走近内室,恭顺地螓首敛眉,目不斜视,行了个宫礼,“微臣参见太后!”
听得她一声“微臣”,软榻上的太后心中百感交集,缓缓坐起身子,从屏风处走了出来。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细细地打量着她。
感觉到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十一只是沉默地静立着。真的到了坦诚的时候,心情却反而出奇的平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着眼前风华绝代却丝毫不张扬的女子,半晌,太后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那一声叹息里有太多意味。有遗憾,有无奈,有惋惜……这些再加上太后隐隐的薄怒,她知道,如她所料,太后知道了。
十一不待太后说话,说道,“微臣六年前被血盟教所劫,有幸逃脱之后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以才会这么久一直在外,连先帝驾崩都没能赶到,微臣该死!”
太后被她这番话说得反倒有些局促起来,扶起躬身的她,“夏儿,你的事情哀家都知道了。是我们皇家对不起你!你为了救皇儿,不惜性命,是哀家的恩人,更是轩辕国的功臣。自今日起你就恢复你本来的身份。北棠国师当年栽培你们的时候都是暗中进行的,所以对于你们的存在并没有人知道,直到皇儿登基后世人才知道月见他们的存在,但是皇儿没有封他们任何职位,皇儿说他们不是可以用职位来衡量的。但是,他们是轩辕国超越朝臣的特殊的存在,都是轩辕国幕后的力量。现在你回来了,你将获得和月见他们一样的待遇。可以在宫中自由出入,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十一心不在焉地听着太后一直说着北棠家族是怎样衷心,又承诺日后不会亏待她。对于太后的“恩赐”,十一不动声色,只是恭谨地谢过。
看太后欲言又止,神情犹豫为难,十一开口只是说道,“刚才太后说,我的事情太后都知晓了。”十一顿了顿,继续说道,“太后的意思我也知晓了。从今天起我便是他的臣子,只是臣子!”
十一说完便踱步离开,带走她最后的尊严。
太后看着十一离开的身影,原本因北堂百草的刻意隐瞒而产生的怒气,一时之间化为伤恸不安。那封突然出现在未央宫的密信到底是何人所为?和夏儿,又或者和北堂国师有什么过节?
十一想自己回去,一个人静静,便支开了宴喜和那些随从。心事重重地沿着长长的走廊,漫无目的地前行。
行至御花园的时候,只见望月亭处灯火阑栅,莺歌燕舞。而那被众多美女簇拥在中间的男子,面若寒霜,兀自饮酒,正是轩辕宸烨。
十一视线接触到望月亭角落里悠闲旁观的狄浸月。发现她正冷眼看着投怀送抱的秀女,嘴角勾起不屑地嘲讽。
十一眸子泛起危险的寒光,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居然把这个人给忘了。还好月见他们已经开始提防她了。想起她和他的有过的那一夜,即使当时他意识不清醒,她的心中心结依旧难以解开。但是她已经没有立场过问和在乎。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现在又是耍的什么心思,在别人都去讨好诱惑他的时候,她却是在一旁故意做出清高的姿态,又想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吗?还是因为现在她是贵妃,不屑与这些秀女争宠?显示自己的大度?
十一这么想着,回过神来后心中有些懊恼!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苛刻了。
轩辕宸烨坐在桌前,完全无心眼前的歌舞,管弦丝丝竹听在耳朵里使得思绪更加凌乱。本来自己是想用这种方法醉生梦死,忘却烦恼,可是为何今夜的酒怎么也喝不醉?为何眼前的女人一个都没办法入他的眼?为何即使被那样残忍地对待,依旧那么该死地想她……
轩辕宸烨心中抑郁难平,怒火中烧,长手一伸,随意地将一个女人拉地跌坐在自己的怀里。女子先是惊愣,然后狂喜,小心翼翼地挑逗着眼前这个冷漠却令人毫无抵抗能力的美丽男人。女子的手探入轩辕宸烨的胸前的衣襟,暧昧的摩挲着,看轩辕宸烨没有反对便大着胆子送上娇艳欲滴的红唇。
女子的唇即将与他相贴的时候身子却猛然一僵,随即尖叫一声往后倾倒,然后整个身子都麻木了,无法动弹。
轩辕宸烨醉眼迷蒙,这些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摔在地上的女人保持着右手捂住侧颈的姿势一动不动,轩辕宸烨有些困惑的看向女子捂住的地方,当看到那根他无比熟悉的银针,轩辕宸烨的心跳狂乱起来,蓦然抬头看向四周,却毫无发现,不由得大力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居然无法控自己的手,就这样发出那一针,十一在轩辕宸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逃离了,跌跌撞撞地跑了很久很久,然后才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地行着……
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失控,变得这么不理智?不理智……原来不理智是这样的感觉。
心里像是有一团怒火在燃烧,烧得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感知只剩灰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只是一味的想要发泄。
十一正颓然懊恼,突然脚步顿住,整个身子动弹不得,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身后强制搂住她腰身的火热夺去。馥郁的酒香迎面袭来,喷洒在她的颈边,紧贴着她整个后背的怀抱是那样火热,可是那撕咬着她颈脖的薄唇竟是那样的冰凉。
十一的心完全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乱了节拍,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为什么出手?”他贴着她的耳畔,极为轻声地问道。
他发现了……
十一不答,只是紧咬着樱唇,由于心中的懊恼,几乎将唇咬出血痕来。
他的脑袋出其不意地从后面探过来,看着她,微怒道,“为什么不回答?”
“不许咬它!”说完竟扳过她的身子,自己含住了她唇,一点点轻咬着,时轻时重。
亲吻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依旧贴着她唇,有些孩子气地警告道,“不许咬它!只有我可以咬……”说着竟然这样毫无征兆地醉了过去,整个身子倾倒在了她纤弱的肩膀上。十一差点被他的重量压倒,很努力才站稳了脚步,不让自己和他一起摔倒。
现在怎么办?十一为难地看着身边烂醉如泥的男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办,终于将他给拖到了乾清宫。诺大的宫殿居然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他到底是怎么做皇上的?没有人照顾他吗?
若是她今晚没出现,是不是送他回来的就是那些女人了?这么想着,十一对于自己今晚不理智的行为稍稍释怀了一点。因为她的心里是不希望那样的情况出现的。
轩辕宸烨一直手臂架在十一的肩膀上,毫不设防地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交给了她,十一把他扶到床沿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索性直接把他往后放倒,自己也跟着倒在了旁边,脖子枕在他架于她肩头的手臂上,香汗淋漓,娇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