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闻着家里和外面泥土的气息,总是有着一种心旷神怡的感受,母亲忙里忙外,父亲不住地招呼地招呼着蜂拥而来的乡亲,这次回家,比上次回家的动静还要大。虽然李俍再三交代我,他只是悄悄地回到30年前住过的地方看一看,而且他也没有带其他人,只是坐了我的车来的,一路上我除了给佩姐打了一个电话以外,其他人都没有透露什么信息。
但是我的车子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周围的村人看着我开着这么高级的轿车回家,嘴里都发出啧啧的赞叹,而当李俍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有那些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的村民,即使相隔了三十年,还是有人禁不住探询:“这不是发贵吗?”
李俍回过头来,不住地和那些熟悉的上了年纪的人打着招呼,看来即使相隔了这么长的岁月,有很多东西还是留存在自己的记忆里,永远无法抹去。看着李俍一副开心的面容,看着他那额头舒展的皱纹,我觉得他现在的心里肯定是激动而有开心的。
当父亲从屋里走出来,他们两个好像电视一样,嘴里一个叫着“力哥”,一个叫着“发贵兄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对方的肩膀,那眼泪和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我家那个大厅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看到大厅正面墙上我爷爷的挂着黑框的照片,李俍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想起上次我看到李俍操练的那套拳术,我知道那时候祖父和父亲肯定对他很好。
我很少看到这种场面,只是在电视里见识过。周围围着的村民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现在看到李俍朝着爷爷的遗像鞠躬,霎时安静下来。鞠躬完了以后,那些小孩子和女人以及根本不认识李俍的人都退出了大厅,只留下了几个在村里辈分比较高,也可以说是德高望重的老人,看来村人在这个问题上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
我绝对没有想到李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当我到了他家里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完全比上次不同,对我很热情,也没有追问我和李笛到底是不是同学关系,而是热情地招待了我,当我和他喝了几杯酒以后,我趁着酒兴,邀他到南川镇樟树村走走的时候,他竟然没有犹豫,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和李俍开车出发了,李笛被她妈妈留住了,娘俩也说些体己话,就让我和李俍两个人走了。这样更好,我觉得如果带着李笛回家,我还真不知道向父亲母亲怎么解释。
今年的清明节是一个响亮的晴天,人站在太阳底下,不到五分钟就会觉得热烘烘的,因为头天晚上我便打电话回家通知了父亲,家里买了好多菜,都是鸡鸭鱼肉之类的,我早交代了母亲,人家是省城里的大官,对于那些大鱼大肉早就吃腻了,我要母亲多准备一些家里自家种的小菜,或者田间地头的野菜更好。母亲还说我不懂事,说人家大老远跑来,能让人家吃那些以前猪吃的野菜吗?我对母亲说,现在时代进步了,城里人就好这个!
在吃午饭之前,我和李俍以及我的父亲来到了祖父的坟前,李俍在祖父坟前拜了几拜,然后对我父亲说:“奎叔是个好人,也是一个老实人。如果没有他,我的脸也许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模样,我在你家里呆了那么久,是他用自己的行动用他的语言鼓励了我,所以我才顽强坚持了下来,我是个无情的人,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来看他,我有愧啊,我对不起他!”
父亲拍拍李俍的肩膀说:“他知道你工作忙,他也时常念叨你,知道你在省城里有出息,其实他比谁都高兴。”
李俍摇了摇头,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听了他们的对话,我也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其实李俍说没时间来看祖父,那绝对是假的,只是因为祖父是农民,****的农民永远是被忽视和漠视的一个群体,但是也是最善良最朴实的一个群体,他们的胸怀永远是最宽广的也是最豁达的,在近代他哺育了****革命,在现代也为****的改革开放不遗余力地贡献着自己的心血和力量,但是他们却永远站在了最底层,永远被主流社会抛弃在了一旁。
吃午饭的时候,除了村里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外,村上的书记和村主任也来了,大家在一起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李俍啜了一口父亲酿制的谷酒:“这真是好酒啊,都有几十年没有喝过这么纯的酒了!”
父亲眉开眼笑:“你在省城里喝的好酒可不少,是不是都没有这个酒好呀?”
“是啊,我在城里的喝的酒,确实不少,也确实很高级,但是哪里有这个酒纯正啊!你们知道吗,我喝的酒不但没有这个酒纯,就是那喝酒的气氛和心情也没有现在纯啊!”
这话有点深度,我估计父亲和周围的村人难以理解,只见他们端着酒杯都是喜笑颜开地劝着:“酒好就多喝一点啊!”
“大家都来干一杯!”
“好,好,好!”众人一起干杯。
现在有个段子说喝酒的:不会喝酒,前途没有;一喝九两,重点培养;只喝饮料,领导不要;能喝不输,领导秘书;一喝就倒,官位难保;长喝嫌少,人才难找;一半就跑,升官还早;全程领跑,未来领导。李俍毕竟在官场浸润良久,酒量也是惊人,喝了十杯以后,那些陪酒的人舌头开始打结,还有的脸红得像猪肝一样,父亲也开始坐在那里东倒西歪,嘴巴说话也说不完整了,只有李俍我自岿然不动,说话和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我因为在那里帮母亲打下手,没有坐在酒桌旁,所以对这些人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陪酒的人还算没有醉到糊涂的分上,他们一个个借故离开了酒桌,最后只剩下了李俍和父亲还在那里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以前的那些轶事。
当父亲招呼我再敬李俍两杯酒的时候,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这个时候,是谁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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