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静不再是先前的压抑的静,而是震惊的静,惊艳的静,目光和心神被撼动而导致的真空的静。
所有人都看着马车前那个女子。
她一身黑衣,纯正的黑,腰部和领口袖口镶嵌镂空古银图腾,纯正的、带着时光沧桑气息的银,都是古老庄重的色彩,寻常人穿上顿时老去数年,却只将她的脸衬托得更加娇嫩,肤光胜雪,红唇桃嫣,一双眸子点抹桃红一点,也压不住那眸光潋滟,让人想起最美的春光雨丝风片,最明媚的霞彩涂抹长天。
而她的天生美妙姿态,纵然这样古板传统的黑袍也无法掩盖,宽大的袍摆蔓延往上,流线型束起细细蛮腰,再往上却又是紧绷的喷薄的曲线,最巧手大师烧制的最线条精美的瓷瓶儿,在她的线条面前都黯然失色。属于女性的美,在这一刻淋漓展现,以至于这一刹的惊艳,唤醒了大荒女性尘封的身体意识,令贵妇阶层首次认识到,原来禁闭古板的装饰,也不能掩盖女子真正的美,原来除了容颜外,体型的精妙同样夺人眼目,由此掀起了一股身材打造和解放的高潮,当然,这是后话了。
她宽大的黑袍袖子规规矩矩拢着,却在袖口边缘,有一点点不那么规矩地露出鲜红的指甲,比大丽花还鲜艳光泽的色彩,在全身的黑银二色中非常跳脱,瞬间中和了过于肃穆的气息,显出些青春女子才有的烂漫和淡淡的挑逗,很多男人的目光落在那一抹鲜红上,半天挪不开眼。
更多的人则盯住她的笑容,只觉得这女子无一不美,处处存在漫不经心的诱惑和小小心机的挑逗,但最美的还是这一霎她脸上的笑,自然、恣肆、明朗、发自内心、光彩照人,让人一眼看过去,不知怎的便知道她的愉悦,不知怎的便被她的愉悦感染,连心花都开了。
道路两边,挤挤挨挨都是人头,只有这一刻全无声息。
耶律祁紧紧盯着景横波,目放异彩。
几位老者捋须叹息:老夫一生,见过五任女王,无人有此风采!新女王说起来容貌还酷肖前任女王,但风采华艳,姿容动人,前女王万万不及!
负责记录女王一言一行的皇史官奋笔疾书:“庚申年甲子日,晦,女帝入京,空城迎驾。帝出,容色妙绝,如熙光耀日,全城惊慑。”
人群中一堆人在打打闹闹。
“伊柒,这就是你媳妇儿?”
“对啊对啊,她还送了我一瓶指甲油做定情礼物呢。”
“我呸,就你这德行,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这媳妇儿只有我配得上。”
“不对,我。”
“我。”
“明明是我。”
“胡说,只能是我。”
“不是我是谁?”
“别吵了,跟你们说,我最近夜观星象,开山走穴,星盘推演,摸骨相面,终于有了一个新发现……”
“啊啊杉杉你发现了什么?”
“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思推演……”
“什么什么?”
“我发现……”
“快说快说。”
“你们都是光棍命,女王是我的。”
“兄弟们,面对如此恶毒的挑衅和卑鄙的诅咒,你们打算怎么办?”
“司思,你这样不对,不就一个女人,何必这样和老三争呢,我们是友爱师兄弟,吵架是不对的,我建议你打他。”
……
世人纷扰,不在人群最中心那两个人眼底。
景横波始终看着宫胤,笑得甜蜜蜜,心中也在唱甜蜜蜜。
宫胤当然还是一身暗镶银线的白袍,袍子行动间流光溢彩,低调奢华,但奇异的是,他今天束紧的领口上的珍珠,竟然不是平常的淡金或者银色,而是黑珍珠。
黑亮的,发出点幽绿光芒,神秘摄人的黑珍珠,在一色如雪的洁白里,美得鲜明震撼。
景横波因此笑容更加甜美,扫了一眼自己的黑色长袍——这算情侣装吗?
眼角从人群扫过,再瞟向宫胤,她当然知道自己美,也毫不意外自己会让那些人震慑于自己的美,所以她更关心的是最该被震慑的那个有没有被震慑。
看起来好像是没有。
他居然还是站得笔直,毫无表情,连眼角都似乎没有扫过来,线条清晰的侧面唇线紧抿,永远的气度尊贵。
景横波却在窃笑。
无动于衷?
手心怎么忽然湿了?
……
眼前一道红毯,自宽阔城门一路向内,两侧三步一金甲卫士,钉子似立得笔直,遥遥远处高台华丽,一大排彩色帷幕似鲜艳的贝壳,散落在广袤的洁白广场上,红毯两侧和帷幕尽头,立着无数峨冠博带的官员和神情烂漫争相观看的百姓,黑压压如海潮无边无垠。
红色海洋尽头,是她即将要走的路。
红毯如此新,如此鲜艳,似血。
这个时候这个联想有些不吉,她摇摇头甩去,此刻心情如此明媚,这不是血光,是未来灿烂的霞光。
微微一顿之后,他牵了她的手,引她上地毯。
被女王容色震慑的人们,此刻终于再次注意到右国师的动作,惊叹再起。
这一任女王有何特殊之处?好大面子!
左右国师先后出境千里迎接。六国八部百里相迎。入城时左国师率百官迎接。如今又有右国师执贱役,亲自迎女王上红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