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看着有时间，佘兴伟去了一趟医院。虽然大多人对慢性咽炎都不怎么上心，但毕竟是发现了这个病，所以佘兴伟都有定时按医嘱服药，今天又到了去医院拿药的时候了。
    在医院里，医生例行地检查了一下，表示发现得早，问题不大，很有机会治好，而复发几率也比严重患者的要低。
    佘兴伟听了自然高兴，拿着医生给开的药方到药房抓完药之后便要离开医院。
    这时门外驶进一辆救护车，一个老人从救护车上被救护人员用担架抬到移动病床上，医院大厅顿时因为这突来的事件而变得喧闹了起来。
    佘兴伟赶紧侧过身，让病床先走。
    只见负责救治的那个医生回头说道：“病人的家属在哪？”
    一个跟着病床过来的中年男子突然将佘兴伟拉过来，“他，他就是病人的家属？”
    “嗯？”佘兴伟一下子懵了，这演的是哪一出？
    救治医生对佘兴伟说道：“你放心，我们会全力救治的，现在你先到窗口那交钱，交了钱我们才好做事。”
    哇！没怎么出入医院的佘兴伟一下子开了眼界了。听人说医生见死人的次数比见生人多，体质思想和尸体比较接近，但他也想不到现在的医生能够如此冷静地说出这么一句，“交了钱我们才好做事”，言下之意就是不交钱他们就不做事了。
    如果和医生辩论，他一定会说：“病人拖欠医院治疗费的人太多了，医院承受不起。”
    这话固然在理，然而作为一个医生，首先想到的不是救人而是交钱，他已经是不纯粹，不及格了。
    那个矮小的中年男子拉下佘兴伟高昂的头颅，“喂，我就先走了，问题你解决吧，小心点，别碰上个难京法官。”
    佘兴伟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年男子像逃窜一样离开医院，敢情这老人是这位中年男子送过来的，怕老人醒来之后反咬一口，又担心有难京法官的支持，所以才要拉他做替罪羔羊的。这时候，佘兴伟的心里浮起一种莫名复杂的感情。
    旁边的人见佘兴伟呆在原地，以为他是在担心老人的状况，就好心提醒道：“你赶紧去窗**钱吧，不然医生是不会给你爷爷治病的。”
    “哦哦哦！”佘兴伟惊醒过来，这时候也没法跟大家解释，又不能看着老人出事也不救。挂个号，应该不需要很多钱吧？他走过去，对窗口的护士说道：“我是刚才被送进来的病人的家属，医生说让我到这里交钱。”
    护士懒洋洋地抬头看了看他，许久地才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慢镜头，“先交3000元住院费吧。”
    她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撕下来递给佘兴伟，随意地往左边指了一下，“到那边交费。”
    “那边是哪边？”
    护士不耐烦地说道：“那里不是写着付款处吗？”
    “哦。”佘兴伟拿着单据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护士小姐。”
    “又有什么事呀？”正在和别的护士说得正欢的她，不耐烦地转过头来。
    佘兴伟一脸认真地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
    护士那张泛着油光坑坑洼洼的大饼脸马上笑成一朵花，露出黑黑黄黄又参差不齐的牙齿，故意压低声音娇娇滴滴地问，“是吗？”还眨眼！
    “嗯，和鬼差不多。”说完佘兴伟立即跑了出去。
    护士愣了一下，随后人们都听到了恶毒的咒骂在整个医院大厅的上空弥漫。
    佘兴伟看了一下那张鬼画符，发现上面除了写着住院费外，还有乱七八糟的其他费用，总额达四千大元之多。
    佘兴伟随身怎么可能带着这么多钱，哪怕回家也没这么多钱。
    这个不是想不想救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救的问题。
    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咱佘兴伟不是那种人！咱佘兴伟心地善良，阳光明媚。这时候佘兴伟心里没有了老人醒来后的顾虑，忘记了难京法官的嘴脸，一心只想从上帝的手中如何抢回这可贵的生命。
    佘兴伟首先想到了唐穆生，最近两人联系得频繁，除了那次聚会，还走动了两三次，关系还可以，找他借个几千块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佘兴伟？你来医院干嘛？”正当他打算给唐穆生电话的时候，一个女声从背后叫他。
    “司马姿？”佘兴伟首先感动人家终于记得他的名字了，其次才回话，“我有点小咽炎，来医院拿药。”
    “拿药？”司马姿从佘兴伟手中拿过单据，指着上面的数字问道，“什么咽炎要开四千多块钱的药，还有住院费？”
    “哦，这是别人的。”佘兴伟大略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看着眼前的司马姿，他起了个想找她借钱的念头。可是聚会时人家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一下子借几千块似乎不大好吧？
    司马姿将单据还给他，从钱包里取出你还是那么善良啊，被人骗也不怕。这钱你先拿去交住院费吧。”
    还是那么善良，他什么时候在司马姿的面前善良了？
    “不，不大好吧，我们毕竟不大熟悉……”司马姿突然拿出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收了。
    “我很忙，叫你拿着就拿着。”司马姿给钱如同追债一样冷酷，又将他的职业摆出来说事，“就你一个小小的超市理货员，一下子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在司马姿的强势之下，佘兴伟顺从地接过了这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对了，我应该怎么联系你。”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没有司马姿的任何联系方式。
    司马姿淡淡地说：“到时候你联系我助手就行了。”
    旁边的助手听后赶紧将自己的名片给递了过来。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司马姿说完，就戴上墨镜，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佘兴伟连忙到付款窗口把钱给交了，这时候才发现，刚才正常对话都被司马姿控制着，他都忘记了关心一下她为什么会来医院了。
    老人是在街上心脏病突发，因为抢救及时，问题已经不大了，就是还没醒。佘兴伟不知道老人姓什么叫什么，所以也没法子联系他的家人，其实老人得救了，只要他委托医院帮忙寻找病人家属，要离开也没什么不可。不过佘兴伟是心疼那四千多块，是希望等老人醒来之后找到他的亲人，那这四千多块就有着落了。
    这时候佘兴伟完全没考虑过老人醒来之后会不会反过来诬告他。
    一直坐着等也挺无聊，他走到外面走廊，对着窗口吹着风，用他那台古董手机在玩着俄罗斯方块。
    走廊这边，此时正有一对夫妇既慌张又焦急地查着房号，估计是他们的儿子出事被送了进来。
    “这位兄弟。”看见佘兴伟，这对夫妇走过来语气焦急地问道，“请问您知道K315号病房在哪儿吗？”
    K315号病房不就是老人所在的病房吗？佘兴伟将拿出来的手机放了回去，问道：“你们找K315号病房做什么？”
    男人焦急地说道：“我父亲出事了，我们问过大厅的护士，她说今天被送进来而又没有登记姓名的老人病患有3个，前两个我们找了都不是，所以我父亲应该是在K315号病房。这位兄弟您认路吗？”
    “认得。”佘兴伟连忙说道，“我就是送老人进医院的，我带你们去。”
    “这可真是谢谢您呀！”
    在路上，佘兴伟不解地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你父亲被送进医院的？”
    “一个邻居在街上看到后通知我们的。”男人解释道，“因为也不知道救护车把人送到哪间医院，所以只能在这附近的医院一间一间地问，来这之前，我们已经去过这附近的另一家医院了。”
    所以才弄得这么晚才到这里。佘兴伟明白了。
    “你们可真是有孝心。”佘兴伟赞道，“对了，你父亲是有心脏病吧，怎么不问问前台的护士小姐，总不会三个没登记的病患都是心脏病患者吧？”
    男人回答说：“邻居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再加上我们也急，没细问就赶过来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是心脏病发病还是出了车祸。听您这么说，看来是心脏上出的事？”
    佘兴伟点点头：“嗯，不过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佘兴伟推开房门，说道：“到了，这里就是K315号病房，你们进来看看是不是你父亲。”
    “好，谢谢您！”夫妇两个一边道谢一边走进去，女人看到病床上插着管子的老人，不禁哽咽地轻喊一声，“爸！”
    “是的。没错。”男人回头跟佘兴伟说道，“谢谢您了，这么辛苦送我父亲过来。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哪！”
    “别这样！”佘兴伟被“救命恩人”一词叫得全身不自在，“其实送你父亲过来的人不是我，但那个人送到医院就走了，我只是帮忙交了钱而已。”
    佘兴伟特意强调了“交了钱”这三个字。
    “哦，原来如此！”男人一点就透，“您瞧我这人，送进医院肯定得先交押金。不好意思，您是交了多少，我现在给您现款。”
    要钱也不是很难，佘兴伟松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单据，说道：“这里面总共是您过过目。”
    “我还信不过恩人吗？”男人将单据拿过去也不细看，就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叠钱来数着，“还好我事先准备好现金，不然要去找个柜员机也不方便。”
    是。”佘兴伟附和道。
    男人将钱给了佘兴伟之后，佘兴伟起身告别，男人送了出来，他说道：“之前那个人说不定是害我父亲发病，出于良心才送过来的而已。幸亏我父亲遇上恩人您，不然可就危险了。”
    “呵呵，我也没做什么。”佘兴伟客套道，他们在医院大门口停下，佘兴伟说道，“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照顾你父亲吧。”
    “好，没耽误恩人您办事吧？”
    佘兴伟宅男一个，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