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兴歌比谁都来的早，他先是到值班室转了一圈，然后把桌子上的文件一一签批完毕。在当天的工作日记中，在林兢顿安排的三件事前头写了A字，在向总经理室成员汇报工作前头写了B字。把微机打开，先是把高波草拟的《机关思想作风整顿方案》誊了一遍，修改了几个地方，打印出来。接着把李琳发过来的制度汇编进行了完善，见没有什么问题了，也打印了出来。这时，机关的人员陆续上班了，他给赵薇薇打电话，问她信息什么时候能撰写出来，她说昨天下午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了，他仔细一看，果然有几篇关于报道公司新举措的信息，他一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心里一阵高兴，把三份材料放在一个文件夹里，攥起拳头，在空中一挥自言自语道：今天是我一个新的起点，奋进吧……
    李琳进来。“这是我刚签批的文件，你马上呈领导阅示吧。”季兴歌说着拿起文件夹和笔记本快步去了林兢顿办公室。
    “您好林总。”见林兢顿在看当天的报纸，便主动搭讪：“报上说，今年我们市要为老百姓办的第一件实事是旧城改造，现在看，去年您顶着压力、力排众议成立房产置业公司是有先见之明的……”林兢顿把报纸放下，说：“什么事？”
    “哦，您安排的三件事，我们连续加了几个班，现在全部按您的要求完成了，请您审阅……”季兴歌说着把文件夹递给了林兢顿。他接过来见文件标头反对着自己，顺手转了过来。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季兴歌一阵紧张，不断地责备自己：真是笨，准备的这么充分还是出错，以后一定记住。在林兢顿审阅文件的时候，他仔细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摆设，一部电脑、一部电话、一组文件组合，摆放的清洁整齐，中间摆放着一面国旗，右上角一个硕大的“拓荒牛”雕塑，特别显眼。季兴歌心想：单从这件雕塑上看，林总是务实的一个人，公司之所以发展到了今天，就是得益于他的开拓、务实精神，以后跟他说话可要注意了。他看着文件，不时地端起水杯喝水，季兴歌往前欠身看了看，是西湖龙井。这一切他都记在日记本上了。
    “林总，建委的领导要到工地上视察，您上午有空陪同一下？”段河进来说。季兴歌忙站在了一边。林兢顿眼睛并没有离开文件，说：“一会我要到基层去看看，你去就行。”段河问：“需要谁陪同呀。”林兢顿说：“叫有理吧。”季兴歌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按说一把手有活动陪同的该是办公室主任呀，可见他还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正猜想的时候，突然听林兢顿说：“季主任，你把这份方案拿给贾总审阅一下，没问题的话，就按照执行，而且用红头文件形式下发。”季兴歌听了心里顿觉舒服了许多，看来他已经安排好自己工作了，自己刚才是多疑了，“好嘞，我马上去办。”
    贾禹是公司的二把手、纪委书记。他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季兴歌拿着文件敲门进去，见他正在看文件。“贾总您好。”季兴歌上前问候，贾禹抬头笑着说：“是季主任呀，来来，坐坐…”季兴歌还是一番感谢、奉承的话，没想到贾禹不吃这一套，说：“什么汇报不汇报的，你有什么事说就是了……”说着要拿起水杯去倒水，季兴歌眼明手快抢先一步拿起水杯：“贾总，还是我来吧。哎，贾总，给您下点茶吧。”贾禹没有给他机会，夺过水杯自己去倒了一杯水，然后说：“你什么事？”季兴歌很是不对劲，忙说：“哦，这是我们按照林总的指示，草拟的《机关作风整顿方案》，刚才林总批示，请您最后审核，如果……”季兴歌刚要把林兢顿的原话搬过来，忽然觉着不妥，便改口道：“我也是初次搞这么大的材料，没有经验，您是这方面的权威，请您多指导……”没等他把话说完，贾禹不耐烦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说这么多无用话，有意义吗？”一下子把季兴歌弄了一个大红脸，他忙说：“是是，您教导的对。”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贾禹说完便低下头看材料了。季兴歌本想借此机会仔细看看他办公室的摆设，从中能寻找点他的喜好，可让他这么一说，不得不快步离开。回到办公室，他仔细回味着对贾禹的感觉，廉正？古怪？直白？严肃……在日记本上很长时间难以给他定位，心里说：这样的领导难伺候。突然段河来电话让他过去一趟，季兴歌忙拿起日记本就去了段河办公室。
    “来来来……”段河一边给季兴歌倒水一边说：“没什么大事，让你过来主要是我们交流一下啊，哈哈……”他的随和、热情与贾禹截然不同，一下子把两个人心拉近了，季兴歌顿时感到随便多了。“我上任后，还没来得及向您请教呢。”季兴歌喝了一口茶水，品出是大红袍：“段总，您对茶很有研究？”
    “说不上，来一支……”段河说着给扔给季兴歌一支烟，他接着一看是中华牌的，心想：段总不但平易近人，而且是一个会懂生活享受人。
    接下来，他插空拜访了副总经理江丽和总经理助理刘太明。江丽是总经理室成员唯一的女性，她的办公室摆设的典雅、清新。几盆兰花和吊兰装点在各个角落，恰到好处，不感零乱。茶几上面有一套精制的茶具，下面摆放着几种咖啡，尤显示出女主人的品味。刘太明是总经理助理，他个头高大，脸方唇宽，浓眉大眼，声音洪亮，让人感觉最深的是他背后那张硕大的雄鹰图，一只雄鹰翱翔在宽阔的天空上，给人无限的遐想。在拜访了公司领导后，又通过其他途径，进行了细致的进一步的了解，逐一进行了分析和研究，并归纳出了每个人的特点、爱好、性格，甚至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也都记在了笔记本上的A区里，便于下一步对口工作。对机关其他部门，他大多是在机关办公会上观察出来的，本着少发言、多观察的原则，几次办公会下来，他对各部门负责人有了初步的认识。如人事部李凤依做事干练、性格直爽，是值得信赖的朋友；计划财务部王朝说话小心，处事圆滑，以后交往可要小心；战略发展部郝印敬业大胆，办事老成，值得托付；销售部殷莲娇声浪语，风骚无比，越远越好；工会主席姜巍巍，唯唯诺诺，难担大任，不予理睬……这一切他都记在B区里。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些感觉和判断有的对有的也不确切，但好处他都能及时进行修正，并不断转变自己的思维方式。
    紧接着他开展了C区的工作，在节假日，他放弃休息，买了一张地图，转遍了市区所有的街道、社区，记下了市委、政府的各大部委、办局的办公地址，熟悉了所有的宾馆、酒店、商场、邮电、医院、车站等有关单位所在的位置、联系人、通讯电话，并一一登记在册。这天，他转到嘉豪大酒店，在总台上刚说了几句话，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兴歌！”
    他猛然回头一看，一下子惊呆了：“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