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烁!你给我滚出来!!”
因为敬他也有一番功德在此,既然他有意隐姓埋名,惠静就不想揭破他的真身,是故用上他的假名。
张神医他媳妇率先发难了,这消息不胫而走,一下村长家就成了集会地点,引来乡亲父老无数。
方天林正在给一位腰椎病患者推拿呢,冷不丁听到外头一声怒喝,心道怎么了?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难道我治病救人,还碍着她诵经不成?
先净了手,让眼下这位病患稍后,说要出去看个究竟。那病患却是稀罕,也不躺着,赶紧穿上衣裳,跟着他出来看热闹了。
只见那惠静师太俏眼圆睁,对他怒目而视,似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方天林拘了一礼问道:“师太,寻在下所为何事?”
“呔!登徒浪子!你为何平白无故毁我清誉!”
方天林一愣,没有啊?我既没偷看你洗澡,也没背后说你坏话啊,“师太此话从何说起,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废话少说,今日有你没我!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到底是江湖女子,脾气一点就着,爆烈尼姑又一次华丽丽地登场了。
围观的众人就似见一朵飞花翻卷,惠静在空中旋身,随即一掌探出向方天林攻去,这是用上真力了!
方天林反应极快,沉腰立马,横出一掌硬接她一记,顿时轰然作响,尘土飞扬,围观群众觉得脚下的地都震动了,几家邻户更是鸡飞狗跳。
这还没完,紧接着惠静在空中转了一圈,又是使出连环踢腿,方天林伸肘格挡,借势一靠,使了个粘字诀,抓祝糊单脚,道了声:“去!”推她出去。
惠静收脚在自己脚背上轻轻一点,而后稳稳落地,袖袍一甩,冷哼道:“你倒是长进不少!”
“承让,”方天林抱拳道,刚才谁都没下杀手,他见惠静也只是出手泄愤罢了,但他对她的愤怒缘由并不了解,于是他道,“此处施展不开,若师太有心较量,不如你我另觅他处。”
在这里如果全力开打,难免会伤及无辜,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对质那种羞人的流言飞语,她也着实抹不下脸。于是便率先腾空而起,在矮墙上踩了一脚便飘向远处。
方天林与乡民抱拳道:“惊扰了众位乡亲,实在抱歉,诸位不必担心,我去去就来。”说罢紧随着惠静消逝的方向而去。
等他们走了有半刻钟的工夫,那群乡民还围着村长家的院子犹自发呆呢,偶尔有几只鸡咯咯叫着破坏了此处宁静。
不知谁发了声:“仙人呐……”顿时一呼百应,热烈议论起来。这有飞天本领的,不是仙人还能是什么啊?况且以那两人的容貌,岂是凡人可有的?有胡子花白的老头呵呵笑着,连道自己慧眼如炬,早就看出两人是神仙眷侣来着了!
只是,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啊?难不成是神仙哥哥迟迟不去见神仙姐姐,把她给惹恼了?有几个想赶着去看热闹,都被那胡子花白的老头子给喝住了,言道天威难测,两人既然特意离开,自然是要去大肆斗法,还是莫去打搅得好。
在人群最外头的陆英却是暗道要坏,貌似这张医生和惠静师太之间真没瓜葛,暂且不说他们为什么会飞,单听刚才那番对话,师太是以为张医生散布谣言,来与他算账的呀!
她当即从人群里拉出正在议论的二柱子,仔细问过了他从张医生处听到的话,怎么想都觉得牵强。这二柱子明显是把那群婆子的八卦故事硬套在张医生的回答上了嘛!
这不成了乱点鸳鸯?陆英想也不想,立马撒丫子往墙角一拐,再转了个弯向那两人消失的方向跑去。村西头有块晒谷场,指不定就在那!
跑了一阵,可不就在那儿么,远远地就看到两人在那打得眼花缭乱地,偶尔对上一掌便是轰然作响,四处烟尘滚滚,附近小山坡上有个放羊的孩子,正在那看得起劲,拍手叫好呢!
“住手--!”陆英扯开嗓子狂喊一声,那两人忽的分开,一齐向她看来。她气喘吁吁地道:“误会,误,都是误会……”
两个高手互看了一眼,且不听她解释,再次战作一团。陆英急得连连跺脚:“别打啦,别打啦—哎呀—师太,张医生没说你是他媳妇儿!啥都没说,是二柱子搞错啦—张医生,您手下留情啊,师太可是女的啊,而且这几日她身子虚……”
陆英急着在那胡咧,把惠静正逢月事的秘辛都给说出来了,登时把她臊得面红耳赤,虚晃了一招,就飞了过来。
“漫说什么呐!”她娇嗔着瞪了陆丫头一眼,那姑娘见他们终于不打了,心里一松,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这不是,俺这不是急嘛……您二位都是贵客,要是因为俺碎嘴皮子,打起来了,打坏了谁俺都担当不起呀……呜呜---”陆英抹着泪哭起来,惠静也不忍责怪她,回看了驻足在晒谷场中的方天林一眼,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刚才一战,他一直处于守势,任由自己攻他,也不还手,却是由着她任性妄为了。还好因他现在功力有所成,自己下手也有分寸,要不然,真打出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后悔的不知还有谁。既然不是他做下的,怎地也不解释几句?
惠静心里埋怨不已,却忘了自己刚才火爆脾气发作,根本没让人家有机会解释半句。
既然已经破了禁制,见都见了,相识一场总要寒暄几句。何况宝善庵的庵堂完全建成之后,也没机会寻他一谢,如今有缘得见,礼数上总该敬到。
于是惠静让陆英先回去,郑重答应不再打了,要与张医生叙旧,再缓步向那场中走去。
隔了三米距离,当先施了一礼,口中称道:“西京一别,已近一载,施主别来无恙。”
方天林苦笑了下:“你看我这样子,能好到哪去?”
确实,纵然他此刻身怀绝技,容貌也未曾变化,但衣衫破旧,流落于此,做了行脚医生,肯定是有什么变故在里头。
“施主可是遇到什么难处,若有用得着贫尼的地方,但管开口。”如果是隐姓埋名,多是躲避仇家追杀,惠静猜不到世上还有谁的本领能让他做出这种举动,可就算她此刻与他相差无几,还是毫不犹豫地想要帮他一把。
“只是心中有惑,未曾开解罢了。”方天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接着问,“师太为何作那苦行之举,云游此地?”
宝善庵已经重建,照道理她不会没有栖身之所呀。
“亦是心中有惑,未曾开解之故……”
方天林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眼,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