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不好打也得打。
次日一早,龙彪即整大队出营,在关前排开阵势、盔甲鲜明、刀枪闪亮、士卒战马皆跃跃欲试。三通鼓罢,龙彪回顾左右道:“那一位将军前去搦战?”
谢志君挺刀出马:“末将愿往!”一夹马腿,直冲到关前,冲城上大叫道:“城上守军,快快报与你家主将,今大逆天兵到此,早早开门投降,不然打破蕃篱,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城上半天没有动静。谢志君正等得不耐烦,忽听关上三声炮响,关门开处,大队唐军排着整齐的队伍出城。谢志君忙退至本阵前面,让唐军排好阵势。唐军三通鼓罢,出来一员唐将,二十多岁,盔甲倒也齐整,只是脸上有一股晦色,下巴上长着一撮黑胡子,虽然不失阳刚,但总的来说给人一种猥琐的形象。
谢志君大刀一摆,喝道:“来将通名!”
“我乃青龙关总兵王横行是也,你是何人?”
“我乃大逆国逆天洪福圣武功德千秋大皇帝诏令北路征讨使龙彪将军麾下大将谢志君是也!”
“狗屁!”王横行低骂一声,回顾左右道:“谁去取了反贼首级来?”
闪出副将肖子昂,挺一杆红樱枪,纵马直取谢志君。谢志君急用刀架住肖子昂的枪道:“唐将报上名来,本将不斩无名之鬼!”
“我乃青龙关总兵王横行将军麾下副将肖子昂是也!你这反贼,妄称什么‘洪福圣武功德千秋’,我看是目无君上、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无法无天!还敢大言不惭、犯我神圣王土,该当何罪?”那肖子昂破口大骂道。
谢志君笑道:“你骂吧,看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
肖子昂更不答话,绰枪便刺——二将走马相交、一场好杀!
但见场中两人,一个刀法如神,要为大逆建功立业;一个枪如游蛇,凭一颗忠心要保大唐社稷平安。两人各为其主,要在这青龙雄关下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武力有高低、技艺有长短。大战了二十多个回合,肖子昂稍逊了一筹,渐渐招架不住,谢志君却越战越勇,忽然大喝一声,刀光闪处,“喀嚓”一声,肖子昂只觉得脖子里一凉,人头已经飞了出去……
“杀呀!”龙彪立刻挥军冲杀过来,王横行急挥刀架住龙彪。撕杀了数合,王横行见招架不住,忙虚晃一刀,撤兵往关内退去。逆军乘机掩杀,直杀得唐军喊爹叫娘、溃不成军,慌忙退入关内,紧锁关门,坚守不出。
龙彪记了谢志君一功,掌得胜鼓回营。
次日,龙彪再排大队到城下挑战。唐军却坚守不出。龙彪乃下令攻城。于是大队逆军士卒抬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关墙。龙彪和众将都以为会迎来殊死一战。谁知唐军仅抵抗了半天便弃关而逃,退守郑州去了。龙彪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取了青龙关,他一面派人向逆天子报捷,一面率军直取郑州……
龙彪令齐大召为前锋在前面开路,李安生为后应押在队尾,自己和谢志君、曹一显驱马坐镇中军。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开往郑州。曹一显不无疑惑道:“这仗打得好奇怪呀——为何连那女将吴巧的面都没有碰着?那女将究竟上哪去了?”
龙彪也觉得这仗赢得太轻松了,轻松得有点离谱——他宁愿打一场恶战,很艰难地拿下战斗,也不愿这么摸不着头脑就打胜了。凭他的经验看来,这轻松背后一定预示着一场重大的危机在前面。谢志君是攻打青龙关战斗中唯一斩将立功的人,自然比别人都要神气,也大咧得多。据他看来,唐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失去了一股气,战败是理所当然。至于那吴巧为什么没有露面,他也有点找不着北,只好自我安慰道:“我看那不守妇道的女人已经被她的老公休掉了,剥夺了军权!”
“谁是她老公?”曹一显愕然不解,连龙彪都侧过了头,很意外地看着他。谢志君哈哈一笑道:“为将之道,就要将敌情都侦察清楚,告诉你们,我早就将这吴巧的来历都打听清楚了,她早就许给了那个什么王横行为妻,只是还没过门而已,可怜她还扮‘处’,勾引咱们皇上,这不是不守妇道又是什么?”
曹一显一吐舌头道:“老谢,饭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你明明知道她和咱们皇上有一腿,你现在再散布这个话,要是传到皇上耳中,我看你有几个脑袋?”龙彪也道:“是啊,捕风捉影的话不要乱说——而且这话你也只能在这说说,千万不要传到军中去啊,要不然,让咱们大逆的士兵听见了,还以为咱们皇上是什么‘风流倜傥’之辈呢!”谢志君笑道:“那是自然,这话只有天知、地知、还有咱们哥仨知道,连齐大召和李安生都不必让他们知道。还有,咱们皇上也不是那种捡‘破鞋’的人吧,你看他对吴巧的态度,那就是并没有被她‘色’住啊。”
“哧!什么话?”龙彪和曹一显一齐哂了一声。
“报!”一名探马飞驰而来,在龙彪马前滚鞍下马,匍匐在地。龙彪眼皮一抬:“讲!”那探马道:“齐大召将军请示,前方是一条峡谷,地势险要,恐有埋伏,不敢擅专,特派小的前来请示元帅定夺!”
龙彪眉头一皱:“这屁大的事也来请示个啥?”不过他说归说,还是策马赶到了前面去察看一番……
前面果然是一条峡谷,峡谷虽然长,大概有十多里,但并没有幽深的感觉,两边的山势也不是很高,坡度也不陡,更重要的是,坡上除了一些残存的积雪,并没有其他可供掩藏行迹的地方,并不适合伏兵阻击。
龙彪看了一会儿,大手一挥道:“没事,继续前进!”齐大召腆着一张苦瓜脸道:“元帅,你可千万不要托大,万一中了埋伏,这谷地狭小,兵力可无法施展,到时候咱们就是砧板上的肉让人家剁了包馄饨啊……”
“你少给我念丧经!这样好了,老谢给我打先锋,我俩率三万人马先行,你、老曹、老李留在谷外接应;没事就跟着咱们的屁股进来,有事就进攻敌人侧翼,也包他们的馄饨!”
峡谷顶端,一员女将跨在马上,马背上横着她惯用的青龙大刀。她两眼眯缝,不动声色地看着似一条长龙一样正在向峡谷内开进的逆军。
王横行手按宝剑,在她旁边道:“不用等了,下命令攻击吧!”吴巧没有吱声,那目光似在向远处看不见的地方眺望,期望能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那个高挺的鼻子、那双有神的眼睛……
“你是不是还拿不定主意?别忘了你是朝廷大将,肩负秉承父兄遗志、定国安邦之责……你不要再错下去了,难道你真忍心让老伯在九泉下也不瞑目?家仇国仇系于你一身,你竟然还执迷不悟、想着那敌酋……”
“你住口!”吴巧忽然咆哮一声,眼中戾光暴现,杀气顿起,一夹马腿,直往峡谷中冲去……
“杀呀!”峡谷两边喊杀声同时响起,无数乱箭、巨石、擂木、灰瓶纷纷往谷中砸下。
策马正行的龙彪和谢志君大吃了一惊,一齐道:“不好,中计了!”此时逆军士卒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全都如炸了群的野马惊慌失措、东奔西逐……龙彪急对谢志君道:“快,后队改前军,向谷后撤退!”谢志君道:“喏!”即挥军向谷后退去。
然而后军又呐喊起来,报说山上推下巨石堵住了退路,他们和后军的联系被切断了!谢志君脑门上沁出了汗水,看着龙彪道:“老大,怎么办?”龙彪眼睛一红,手中马鞭朝谷前一指道:“往前冲,夺路突围!”
众逆军士卒纷纷往前冲去,不断有人被乱箭射成剌猥或被擂木巨石砸成肉饼,还有的被火箭射中,连人带马都被烧成了焦炭……
龙彪和谢志君冲到谷口,心里正要一松,没想到谷口立着一将,横刀跃马,正是吴巧!龙彪看了一眼谢志君道:“你摆平她!”谢志君知道自己吴巧面前是菜,可龙彪是他的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上也得上……
吴巧冷眼看着他,正等着他上前交战,那谢志君却挂下刀,抱拳施了一礼道:“‘嫂子’(也亏这畜生脸皮厚,叫得出来),你的武艺在下非常佩服,望你看在大哥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吧,都是自家人,何必呢?”
龙彪在后面气得差点吐血:“拜托你别这么脸皮厚好不好?”
谢志君回头暗冲他挤了一下眼睛,继续涎着脸对吴巧道:“‘嫂子’,在下知道你和我们大哥心心相印,唉,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偏要成为敌人呢?其实在大哥心里你还是很重的,他称了大逆皇帝以来一直虚空着‘后位’,那就是给‘嫂子’你留着的。”说完偷看吴巧的反应。
那吴巧果然有了反应,长叹一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他果真把我放在心上,也如我一般?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唉……”一声叹息,令天地动容。
谢志君以为说动了吴巧,忙道:“‘嫂子’,怎么样,投奔我们大哥吧,他正想你呢!”
吴巧依然在喃喃自语:“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么?哼,与其长苦相思,不如痛快绝断!”她眼中突然凶光暴涨,手中刀卷起一股劲风疾扫向谢志君!
谢志君吓了一大跳,怎么说了半天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慌忙举刀抵住……
几个回合过去,谢志君便招架不住,向龙彪道:“大哥,小弟死定了,救我……”龙彪眉头拧成了一团,不得不打马上前加入战团——然而两人拼尽全力也不是吴巧对手,两个人都慌了手脚、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