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荀落光着脚从有独卫的单人病房出来,怎么可能是为了上厕所?
范小简缩着脖子,不敢深想,马不停蹄的去旁边找鞋子去了。
朱霜她们几个毕竟女孩多,平时再大大咧咧的,可却周到,黎荀落少说得住三天观察,该用的东西头一天晚上就已经全都准备齐全了。
房间里除了范小简收拾东西时偶尔发出的一点响动之外,就再没了别的声音。
黎荀落头还有点晕,她倒是想撑着坐的笔直一点,然而没一会儿身体就已经自发的靠到了后面,状态看着比刚才也放松了点。
屋里有暖气,钟携把口罩往下拉,露出了点嘴唇,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黎荀落,“长本事了?”
黎荀落一眨眼,慢半拍的看过去。
只见钟携唇角的冷笑要收不收,抱着臂坐在椅子上,冷声说,“发着高烧还敢穿个小皮裙光大腿去喝酒?怎么,刚离婚就想去寻找第二春?”
黎荀落嘴唇动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出来,却瞬间红了眼眶。
这个时候,就连责备的声音,她都觉得是那么的亲切。
见她这模样,钟携藏在臂弯处的手瞬间攥紧,狼狈的把视线偏移到了一边去。
范小简手一抖,没拿稳让手里的拖鞋掉到了地上,瞪大眼睛跟个兔子似的看钟携,像是想说什么劝劝她,半晌还是没敢,秉着呼吸把拖鞋归位,就蹑手蹑脚的去一边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过来换输液瓶的护士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分别前还和朋友有说有笑,夹杂着一点冷风和吵闹声进来。
门没关上,钟携余光看了一眼黎荀落身上单薄的住院服,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侧了侧身,恰好挡住了风流。
护士动作流利的换完药,跟黎荀落说道,“留置针插着,平时没事儿还是小心别碰着手臂……”说完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黎荀落微红的眼眶也鼻头,皱着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语气严肃了些,道,“病人伤到的主要是头和胃,得静养,情绪不能激动,这俩地儿都不能受刺激,家属要打要骂都等病好了再说。”
说完,看了看黎荀落抬起头抿着嘴那可怜巴巴的模样,顺手下意识的摸了一把。
钟携表情隐在口罩后头看不清,只手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又攥紧了一下。
不想被护士继续念叨,也不想护士看出来她是谁,也因为乱七八糟的想法,钟携站起身去了阳台吹风,护士没在意,最后检查了一遍,把黎荀落当小孩儿似的多嘱咐了两句,填完表格就离开了。
钟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范小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边,还是坐到了椅子上,撑在床边儿,凑近黎荀落,小声说,“落落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明显带有讨好的表情让黎荀落楞了一下,随后慢半拍的点点头,声音喑哑的说,“……记得。”
上一世虽然她和钟携已经没有了什么联系,自己也从娱乐圈退了出来,但是和范小简却一直都有联络的,关系也不错,平时有点事儿范小简都会主动帮忙。
范小简下意识的拍拍胸口,“可吓坏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姐听说你摔着头了又酒精中毒给吓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没失忆这么狗血……”范小简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黎荀落脑袋上包的一小块纱布,伸手想摸摸,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不敢碰。
不过看着没有血往外渗,应该是不算太严重。
黎荀落冲范小简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面色虽然苍白,但却是发自实意的。
范小简瞬间被无数的粉红泡泡击中心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母爱光环里。
有些人吧,平时看起来乖乖巧巧白白净净的,可就是这么一笑起来,你就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范小简下意识看了一眼阳台上撑着没回头的钟携,心想还好没让她看见。
又过了一会儿,钟携才从阳台上回来,身上沾了点雪后清冷的气息,一下子冲散了病房里面沉闷的味道。
黎荀落下意识的深呼吸了两下,钟携关门的手一顿,还是留了一条细缝,不至于让房间温度降得太厉害,又能透透气。
黎荀落眼巴巴的看着钟携,钟携冷着脸没理她,在一旁说,“这几天小简留给你。”
说完她把口罩一拉,推门就要走,黎荀落晕晕乎乎的抓了一把被子,小幅度坐起来一点,喊了一声,“钟携,你等等!”
这个称呼猝然喊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钟携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双手揣在口袋里,声音像是被冰冻过似的,说一个字都要掉下来点雪渣,“说。”
黎荀落支支吾吾,她刚才也就是冲动这么一喊,完全没想到自己要说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不想让钟携就这么快离开。
旋即她灵光一闪,抓着被子说,“——手术单是你签的字吗?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签字还有效用吗……”需要我再补签一下吗?
最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出口,钟携已经打开门走了。
门关上之后又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开,‘吱呀吱呀’的发出着老朽的呻.吟。
黎荀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