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过距今差不多半年时间的时候,黎荀落那个时候刚刚毕业,为了庆祝,两个人特意乔装打扮,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彼时算是两个人许久未见,彼此间都有些未见的拘束,然而两杯酒下肚之后,那点不自在也早就已经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想念过后的浓情蜜意。
中途的时候,她去上了个厕所,透口气的功夫顺带能结账。
然而峰回路转,谁都没想到,就在钟携打算回包厢的时候,却正面直直的遇上了黎荀落的父母。
那是一场十分不美好的谈话,钟携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从而只能在旁默默的听着。
“我们黎家,是有幸有一儿一女不假——俗话说是一儿一女刚好能凑成一个好字,可是钟小姐,这个好,得是男和女才能配成的好,不是两个女人。”说话的是黎荀落的母亲。
她家早年经商,从没做过什么体力活,虽然不识字,却也无师自通学习了化妆,很早以前就开始保养自己的皮肤和身材,看上去反而比一旁的丈夫年轻很多。而且最近听说是报了老年学校,也开始逐渐的学习汉字了,说话间也多了些文绉绉的咬文嚼字的习惯。
钟携只能笑笑,好歹算是做了个回应。
果然黎荀落的母亲也并没有指望她能回答什么,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沉了口气说,“我也不瞒你——我儿子,早年体检的时候,大夫说,他的生殖器官受到了损伤,虽然能够形式正常功能,可精子却没有活性。”
钟携闻言有些诧异,可面色未动,静静的听着黎荀落母亲讲。
说到这里,李金金面色愁苦了一些,甚至举起书,擦了擦眼角看不到的泪水,“我女儿的事儿,大抵你也是知道了不少的。她是初中就和你认识,小孩子,也没有谈过恋爱,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向,大人可以理解,我们当初,也不过只是想让她服软,这才断了她的资金……”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钟携,面带指责的说,“你以为你是为了她好,当然,我不否认你现在是一个大明星,可是钟小姐,你要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我儿子已经不能生育,可我们老黎家不能绝了后——我也希望你能可怜可怜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女儿不是个变、不是个同性恋,我希望你能给她正常的生活。”
……
……
那一路上,钟携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黎荀落身边。
那时候黎荀落还在美滋滋的靠着窗户吹风,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时不时的贴在脸上,再被她皱着鼻子给顶掉,实在是弄不掉了,再懒懒的伸个手扒拉一下。
听见门响的声音之后,黎荀落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可却没有回头——她在等着钟携上来撑着她脑袋给她拉回去,再关上窗户后笑着骂她对着窗户吹风。
可惜并没有。
黎荀落回过头后,看到的,只是钟携淡淡的表情。
她心里当下‘咯噔’一声,可却没敢多说什么,只能无措的站起来,站在那看着钟携。
只不过是出了一趟门的功夫——到底怎么了?
钟携甩甩头,出了口气,给黎荀落冲好
的红糖水拎上去。
然而开门的时候,她眼前却又不经意的浮现出了刚才黎荀落说话的眉眼——脸色惨白惨白的,但是精神看着却不错。
尤其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总有一种……
嗯,怎么形容呢?
勾人?
“喝。”钟携把手里的水放到床头,坐在了椅子上之后,光明正大的打量起了这已经被换新过的房间。
这是她母亲走后唯一留给她的东西,早年间这一套房子也能值四五百万,后来b市房价飞涨,这套房子现在估计少说也要翻十倍有余。
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冷不丁的,钟携的注意力就被黎荀落给扯了过去。
喝过了红糖水润唇的人看着好了点,起码嘴唇湿润润的,没有刚才看着那么的凄惨的小白花模样。黎荀落笑着说,“怎么着啊?钟老师觉得舍不得了?后悔把房子留给我了?”
说着,不等钟携回话,黎荀落赶紧道,“你要后悔也行啊,趁着离婚证没拿到手,咱俩赶紧去申请撤销了——万一人家工作人员年假放完,可来不及了!”
钟携眼神黑黝黝的盯着黎荀落,目光在这陪了她将近三十年的老房子上又停留一瞬,随后说道,“不后悔。”
黎荀落听着一愣,有点没分清楚她说的不后悔是哪一个不后悔。
于是她又紧张的抿了口红糖水,还想说什么,紧随而来的,就是一股熟悉的、让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绞痛感传来。
她攥着杯子的手一瞬间收紧,眉眼都收拢到了一起,狰狞的拽紧了床单。
钟携再了解不过她这个表情,一个箭步半跪在床边的地摊上,把那杯水接过去,等着黎荀落缓过来,过了会儿,看着黎荀落蔫哒哒的脸,她皱眉说道,“药吃了?”
“吃了。”黎荀落顺手指了指床头柜,最后一片药刚好吃完,一整板都在那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