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受了一连串摧残的梁贵鼻青脸肿摔了下来,一动不动。
顾文小心翼翼的向他一步步走近,手中银剑蓄势待发。梁贵睁开眼睛,嘿嘿一笑,道:“过瘾,第几招了?”旁边观战的人们叫道:“四十九,还差一招,站起来,挺住!挺住!”梁贵白了那些人一眼,心想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敢情打得不是尔等,梁爷是铁打的不成?他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道:“顾少侠,只差一招了,请动手。”
顾文心中不忍,道:“虽然我很佩服你,但这最后一招,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生死由命,你尽力接吧。”
梁贵道:“梁某纵横一世,今日窘迫到如此地步,可见造化弄人,因果循环,分毫不爽。但想击败我飞天尸梁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顾文道:“很好,有气魄。”长剑夹着风雷之声,划出一道刁钻诡异的弧线,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分袭梁贵后颈与颈椎大穴。梁贵立即作出了反应,双脚旋扭,铜刀斜劈,可惜腰部适才受了重创,腰力无法支撑身体的转动,直直向下倾斜,随着身体越降越低,梁贵的心也沉了下去。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顾文剑尖几达他的喉咙,却在虚空中连颤四下,擦着他的肩膀刺了过去。梁贵难以置信的看着拐了弯的剑,道:“你有意相让,可是,为什么呢?”
顾文道:“忽然不想杀你了,如此而已。”梁贵惊道:“那我这些弟兄你要如何处置?”顾文还剑回鞘,道:“你们想活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归顺卧牛山。但各位平素干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为我大当家的所不容,顾某感念阁下义气深重,愿力保各位加盟,事若不成,我便也无计可施了。”
梁贵道:“顾兄肯为我等出力,梁某感激不尽。如蒙贵寨收容,我等愿捐献所有家财,以资军费,痛改前非,行侠仗义,弥补以往种种罪孽。”
顾文道:“阁下有此一念,善莫大焉。”
与此同时,狂风血洗了以借高利贷,开赌场发家的高家,李通灭了鱼肉乡里的官户郑家,刘唐干掉了另一个占地无数无恶不作的官户李家。三家一夜之间换了主人,山寨找了几个机灵精明的小头目接管了三家的财产,并编造出一系列荒诞的借口理由。
狂风等人压着大批物资人口,悄无声息的运回了山寨。我满心欢喜的看着王成整理出的账簿,眼都快直了。银八千两,黄金一千两,古董书画珍宝玩物数不可数,价值连城。粮食只运回来三分之一,剩下的留在原处以供使用。饶是如此,亦可供山寨三年之用了。
三家的丫鬟奴婢花奴工匠管家佣人之流一个没杀,全生擒回来了,蔡影将有技术的尽数拨给了白胜,佣人有气力的划入军队,老弱便让他们打扫卫生,喂马养鸡,干些杂活。丫鬟女佣之流,问明是处女的交给群芳谱,已被开苞的可在山上选择可心的战士嫁为人妇,反正这年头像她们这种既穷又不是处的女人,放到外面多半也是嫁不出去的。
三家的男性除了老人孩子都送进了地狱,蔡影把那些甘心作妾的女人一股脑送进了青楼,这些女人很有几分姿色,比之宋成抢回来的蒲柳之色强上了几千几万倍,顿时成了军士们的新宠,价格一路飙升,而原来的小姐们则门庭冷淡,三天碰不到一个客人,怨声大作,让王成好一番头疼。
那些被逼嫁入豪门的女人,蔡影派属下按地址一一护送回家,并送上每人二十两的安家费,并嘱咐威胁她们的家人不得歧视虐待她们,这样的事他见得多了,很多受苦受难的女孩九死一生逃回家去,不仅没有得到家人的呵护与关怀,反而被指责不贞,饱受冷嘲热讽,甚至殴打辱骂,扫地出门。
蔡影特意让手下警告她们的家人,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并且很不巧被山寨知道了,非常抱歉,你们要被屠杀了,上至八十岁,下至嗷嗷待哺,绝不放过一个活口。一些人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我行我素,仍然按照他们儒家正统的贞洁观念歧视虐待那些送回去的女孩。消息传入耳中,蔡影大为光火,挥剑在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杀字。
数日后,其中一家一夜之间在长清县蒸发了,墙上挂着蔡影亲笔书写的歪歪扭扭的告示,上面写道:“他们不把我的忠告当回事,所以得到了被灭门的下场。第二个目标将在十日后确定,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使劲虐待我送回去的女孩,好给我杀人放火提供借口,在此鸣谢所有拿生命考验我耐心的朋友,你们对我定力的提升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多杀多屠,以回报各位的殷切期望。”
此举极大地刺激了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家庭和家族。在屠夫面前,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照他说的去做,毕竟没有提出什么违背民族大义的出格要求。那些饱受白眼的女孩们,转眼间就成了家里的小公主,想挨顿打,听一声脏话,成了她们在家里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
实际上那家人并没有被灭门,蔡影派人将他们全家劫回了山寨,安排工作,终生禁锢在山中,永远不得外出。他们毕竟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重代价。后来这家人在山中钻研武功,开宗立派,成立了赫赫有名的卧牛山铁掌派,红极一时。他们骄傲的告诉全天下的习武之人,他们是奉旨守山,专心致志研究中华武学,为中国一统全球的宏伟理想作贡献。这种情况,却是蔡影始料未及的。
顾文队迟迟未归,蔡影连派四批斥候下山探查,均回报说当地安静如初,没有半点大规模火拼过的迹象。蔡影不禁担心起来,梁贵虽是成名多年的黑道巨枭,但年岁不饶人,已是过时的人了。若说他能够一口吃下顾文和他带去的大批精英,打死也不信。可是,情况有些不对头啊。
黄昏。顾文带着一批陌生人拜遏求见。蔡影让他把人带进来,打眼观瞧,见为首一人,身体雄健,凶悍豪放,双目中暗含杀机,不卑不亢,傲然独立。顾文道:“禀大寨主,属下因见目标梁贵义气深重,不惜牺牲自己保全手下弟兄,心生怜才之念,自作主张与之赌斗,不幸输了一招。望寨主能全属下信誉义气,饶彼等不死,顾文叩首拜谢。”
蔡影听到他的叙述,事情大概便了然于胸了。顾文之败,必是故意留情相让。他能够不惜一败保全此人,自己又为何不成人之美呢?
蔡影面无表情的盯着梁贵,一言不发。梁贵开始时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与蔡影对视,不片刻便缩回了脑袋。看得出他很害怕,但不会是被蔡影的威严给震住了。从他古怪恐惧的眼神里,蔡影知道定是自己的眼神惹了祸,让这个混账东西误以为他有某种不正常的性取向。
自从蔡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之后,人们开始对他的行为举止挑三拣四,比如说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叹气,除了剑法之外,他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能让他们满意。虽说众口难调,但蔡影并不是一个厨师,更不是一盘任人鱼肉的菜。
我笑得恶心,你可以不看,找个美女盯上一天大饱眼福。我眼神诡异,你可以自己去修炼电眼美目大法。我叹气声音粗鲁,你可以去听听高雅的音乐,谁也没逼你非得受我的摧残。我承认自己长相不够英俊,不足以让美女们一见倾心,可我身为一寨之主,还不至于饥渴到对你个糟老头感兴趣吧。
何苦非要动用龌龊的思想,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呢。
梁贵见蔡影眼神游离不定,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暗想为了弟兄们的死活,老夫拼着菊花残了,也得让大伙好好的活下去。来吧,梁某不惧!
他慷慨就义般的神情落在蔡影的眼中,顿感啼笑皆非。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怪异,微妙。
蔡影喝了口碧螺春,道:“梁贵,你恶贯满盈,怨声载道,今日落在我手里,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毅然道:“梁某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只求大当家宽恕我这帮弟兄,给他们一条活路,梁贵虽死,亦铭感寨主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报隆恩之万一。”
那群悍匪齐声叫道:“大哥,使不得啊,我等生便同生,死便同死,岂可为了我等性命,让大哥一人赴死,此事万万不可。”
梁贵惨然道:“尔等当年多是奉公守法的齐民,是我梁贵蛊惑你们,背井离乡,干起了损阴德的买卖。梁某平日自觉对各位不住,今日岂可再为我往日劣迹,赔上大家的性命。梁贵一生罪恶滔天,数不尽数,今日一死,正可解脱往日罪孽,各位兄弟,此事之后,当洗心革面,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做些好事,也为子孙后代积德,来世我等也好再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