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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到宫外走走(新版)
    处理完一大堆的政事,我终于想着跑出来散下心了,因为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把我弄得头昏脑胀的。科考的选拔我已经做了批示,也点了状元。其他都让内阁去忙吧。
    我一早带着曹化淳,还有新在旁边伺候的小太监方正华,领着几个侍卫微服到外城去看看。当然我还有个心思就是看下面那些人有没有把上次地震后的灾民安置好。
    城北的百姓都是比较贫困,地震中也最容易受灾,我沿着小街在城北一路走去。沿路看到不少的顺天府丁在那忙着搭屋建墙什么的。另外城墙边还搭建了不少临时的帐篷。看来这顺天府也没有敢背着我乱来。不知不觉走到个胡同口,
    这里房屋低矮,路面不平,却都挤满了口音混杂,贫富不一的各色人等。而那些叫卖风味小吃,拍卖估衣旧货,跑江湖打拳卖艺,看手相拆字算卦的各类摊子,熙熙攘攘地挤在这条胡同里,街口上有座茶馆,虽然也是草棚瓦舍,但在这杂乱的地摊中,却也算得是鹤立鸡群的大铺面了。因为走了些时候觉得有些渴了,我当下走进这茶馆,侍卫们也纷纷进去,占了朝街口的一片位子,我则在中间那张桌子坐下,曹化淳和方正华在旁边伺候着。
    茶店老板看我斯斯文文,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跑到这来了,赶忙笑嘻嘻的上来招呼。
    “这位公子想喝点什么茶?”
    “就你们这个店,快上最好的,我家主子渴了。”曹化淳有些气指颐使说道。
    怎么这些太监一出来,就变得跋扈了。在宫内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曹化淳差点就跪了下去。我对那店老板说,
    “老板,最近怎么这么多官兵在修屋子?”
    “哦,看来这位公子刚到京城吧?前几日京师地震,把许多人家的房子给震塌了,万岁爷下令府伊老爷,帮这些没屋子的人搭建屋子,还给了些米粮。当今皇上真是没得说的,老汉活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官兵帮百姓做事的。”
    “当今万岁自然是圣明君主。”曹化淳开始不知道怎么惹到了皇上,现在赶快讨好献媚的接着说。
    “那是那是。天下百姓都向着皇上。”店老板连声应和。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百姓夸自己,心里确实舒坦,这也不枉我登基后如此勤政。不过听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快点去沏茶吧。”
    “是,是,是。”说完老板忙转身去柜台后面沏了壶茶上来。旁边的小太监很利索的把茶杯洗了洗,给自己的茶杯倒了点,尝了下然后才倒一杯给我。
    “主子,茶热,等凉点再喝。”我笑了笑,这个小太监真是没看错,做事谨慎。正当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茶店门口拐进来个背着包袱的年轻人。
    这人面目污黑,戴着个毡帽,穿着长衣,身上的衣裳有些臃肿,连人带脸的都包了进去。背上背着个扁扁的包袱。除了让人看到一双眼睛甚是有神外,就是个普通的逃难人家。看他风尘扑扑的样子应该走了不少的路。难道从关外回来的?
    “老板,请问下…京城的衙门怎么走?”说出来的声音赫然是个女的!连老板都很有些吃惊。
    “姑娘打听哪个衙门?是不是来找亲戚的?”店老板看是个外地人,又是个女子,就好心答话。
    “我找处置官员的那个衙门。”
    “姑娘,你可是找大理寺?那里负责审理天下重案要案。你去那做什么?”我心里很是好奇,一个女孩儿孤身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到京城来,却是为了找大理寺,难道有什么冤屈?又或者她要找的人在大理寺。我忍不住插话道。
    “我是去找一个人。”这姑娘怯怯的说。
    这姑娘去找谁,是人家的私事,人家不说,我也不好再问,看她走了这么久的路,应该也饿了。在这个朝代,一个敢出门在外走的女孩,我也很是敬佩她的勇气。
    “姑娘,去大理寺不用急于一时,现在他们长官都可能在吃饭。不如你也在这休息下,吃点东西。”
    当下我也不等她答话,就对店老板说,“弄些好吃的上来,要快点。”
    老板看有生意,马上答应着去了。那姑娘打量了我一下,觉得我没有恶意,就说:
    “多谢公子。”她对我行了个礼,然后才在我对面坐下,看她样子竟是进退有礼,也不知原先是哪家书香门第官宦人家破落至斯。
    “看姑娘一路风尘,不知从何而来?”
    “小女子从湖广来。”
    “湖广?不想姑娘从千里以外而来,如今湖广有匪寇闹事,不知道情况如何?”
    “嗯。小女子来的时候,襄阳府给百姓打了下来。”
    “哦,那湖广之地一向丰足,怎么也会有百姓造反?这其中情形你可知晓?”
    “湖广丰足,但是也有贫瘠的地方,襄阳西边的几个州县都是刚够自足,今年襄阳府收了两分的赋税后,又要多收五厘。原本百姓就存粮不多,到了七月就没有粮食吃了。新粮才刚刚结蕙,结果只好捕鱼挖野菜。但还是不够,后来在丹江口来了一伙人,带着百姓闹事,占领了县衙,后面越闹越大。襄阳府也给他们打下来了。”
    “怎么天下赋税除了河南不是收取一分九厘吗?”
    “那只是天子的定例,下面的大人总有借口收百姓的税,那些好官却没有权说话。”
    “哦,是这样。”想不到从这姑娘嘴里,我就听到了下面州府的实际情况。我想了想又接着说,
    “我听说,这次百姓造反,是因为谷城县令勾结匪寇造成的?”
    那姑娘听了后,蹭的站起来。激动的说,“吴大人是个好官,怎么会勾结匪寇?!你,你是听谁说的?这是血口喷人!”她这一动作,弄得那些侍卫都站了起来。我看他们太紧张,就使了个眼色,他们才坐了下。
    “姑娘别激动,我也是听人道听途说。姑娘如此替这吴大人辩解,莫非姑娘相识?”
    “正是家父。”
    这个弄得像叫化子的姑娘就是吴秀儿,谷城县令吴贞疏的女儿。今年七月,她的父亲给襄阳知府捉进了监狱,然后又押往京师。占领谷城的流寇知道吴县令的清名,没有为难她们娘俩。她们搬到了户好心的百姓家去住,后来秀儿听到从外面回来的乡亲说,她父亲给押解进京受审了。于是她偷偷的跑了出来,准备上京城伸冤。一个女孩儿,从湖广到京城,沿着驿道足足走了一个多月,到了京城已经是十月下旬了。老乡们凑的钱也花得干净,总算支撑到京城。可她并不知道是哪个衙门审理,由城西走到城北都没看到什么衙门,所以只好进来问,没想到碰到我。原本她不想暴露身份,但是我一说之下,忍不住讲了出来。
    “哦,原来是吴小姐,失敬失敬。”
    “公子不必多礼,我现在只是个犯官的女儿。”说完缓缓坐下,神色甚是黯然。
    “那令尊既是好官,又怎会下狱?”
    “这都是襄阳知府的伎俩。在收税的时候,我爹就去向襄阳知府禀告实情,要求减税。但是襄阳府根本就不采纳,我爹又连夜跑到武昌,可是总督大人也没有答应。这样就惹恼了襄阳知府。后来,襄阳知府直接带着官兵来收税,我们家都给关在县衙。收完税,我爹到处带着百姓挖野菜,做好过荒的准备,可是还是不够。百姓造反后,当时襄阳府外,只有我谷城县没有人来闹事,都是因为百姓都敬我爹的清名。后来襄阳府知府派人来请我爹,说是商量局势。可,可后来就没有回来。乡亲们都说,我爹给抓起来了。而且给押到京城治罪。谷城的百姓听了都很气愤,也跟着反了。我听到我爹被押往京城的消息,也就跟着来了。”
    我没有想到是这样,好一个孝顺的女儿。此时店老板回来了,手里拖着个盘子,上面摆着几样小菜,两碗米饭,还有些碟点心,他利索的摆好放在桌上。
    “公子,姑娘慢用。”
    我对姑娘点点头,“别客气,在下对姑娘的孝举也很是敬佩。这顿饭就当我聊表心意”
    “多谢公子。”可能委实饿了,吴秀儿没有做太多的客气。
    我也随意陪她吃了些。用完饭后,我对姑娘说:
    “吴小姐,不知道你稍后作何打算?”
    “我打算先去大理寺看下能否见到我爹?然后再看情况。”她说得不是很有底气,确实她一个弱女子面对父亲被受审,不六神无主已经不错了。能否在大理寺见到父亲也是难讲,自己还食宿都没有着落,就是个男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何况是个女子,说心里不茫然那是假的。
    “吴小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子,您请说。”
    “吴大人受审,自有朝廷定论,你一个女子,远行千里,路上危险不说,即使到了京城,也是难有什么举措帮到令尊。一切都要等到大理寺审理完才知道。”
    “公子,你不知,来时我已想得清楚,那陷害我爹的人中除了襄阳知府,湖广总督也有干系,湖广总督权高位重,朝中自有人撑腰。我爹不过是一个县令,要是有人把我爹用来顶罪,我爹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人,谁帮他伸冤。”
    这女孩令人可敬,而且也极有见识。看来她父亲也是个非常人物,否则也无法养出这样的一个女儿。这样的人自然也是要帮的。
    “按朝廷制度,吴大人这样的案子没有结案前是不给探视的。如今湖广未平,像其他涉事人都未到案。吴小姐不如寻个地方落脚,慢慢等候。”
    “多谢公子指点。今次多得公子款待,小女子深感大恩,我爹案情未明,若能脱得大难。我父女自当登门拜谢。敢问公子门讳?”说完女孩起身盈盈下拜。
    我起身还了一礼,然后对她说:
    “我看姑娘在京城也无亲戚投奔,若不嫌弃可以到我别府上等候,总比姑娘一人在外方便些。我在京城有座院子,平日也少去住,姑娘住在那收拾下也好。”
    吴秀儿没想到面前的公子会如此帮她。她现在这个样就似叫化。他帮自己自然不是贪图什么。心下感激又是跪了下去。
    “小女子多谢公子大恩。”
    “吴小姐不用多礼,快快请起。曹管家,你带吴小姐去我以前住的府邸。好好招待。”
    “奴才遵命。”
    曹化淳带着吴秀儿去我的信王府。我则付了店家饭钱,带着其他人转了一圈回宫去了。
    这个吴小姐肯千里来京,看来她父亲受冤枉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我又不能直接马上就去叫大理寺放人。不管怎样,我也不好听一面之辞就做决定。下面的人会怎么做呢?我要看下他们怎么审案?看下我的大理寺腐烂到个什么样的程度。至于这谷城县令只好委屈下,我不能表示出我的想法,不然那些黑手,说不定过几天就报上来,说案犯畏罪自杀了。
    人事历来最是复杂,作为高位者,不能听到风就是雨。下面的部门,就如大理寺,也许审案的是大理卿。但是在部门,握有实权的就未必是他。那些衙役,狱卒,只有能唤的动的才是实际上的老大。这些东西千头万绪,都不是一时可以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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