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事刚了,一事又起,皇上说道要改变祖制,改革宗亲制度,这些王爷哪敢说话,且不讲有没有什么意见,一旦讲出来可就得罪了其他宗亲,以后势必给几十万人日夜咒骂不可!何况要解决几十万皇族生存问题谈何容易,各地的情况他们这些王爷还不知道吗?许多将军爵位下面的宗亲,根本就没有俸禄发出来,一大帮子的朱姓族人要么在各省的府衙闹一闹,要么就到本支王爷那打打秋风。许多爵位低的子弟也是不能自存,连普通的人家都比不过,而且宗人还受各种限制,不能带兵从官,去做贩夫走卒那是更加不用说了。
对于这个宗族的问题,早在世宗的时候就已经引起朝廷的注意,嘉靖四十一年,御史林润言:“天下之事,极弊而大可虑者,莫甚於宗籓禄廪。天下岁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诸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三万石。以山西言,存留百五十二万石,而宗禄三百十二万;以河南言,存留八十四万三千石,而宗禄百九十二万。是二省之粮,借令全输,不足供禄米之半,况吏禄、军饷皆出其中乎?故自郡王以上,犹得厚享,将军以下,多不能自存,饥寒困辱,势所必至,常号呼道路,聚诟有司。守土之臣,每惧生变。夫赋不可增,而宗室日益蕃衍,可不为寒心。宜令大臣科道集议於朝,且谕诸王以势穷弊极,不得不通变之意。令户部会计赋额,以十年为率,通计兵荒蠲免、存留及王府增封之数。共陈善后良策,断自宸衷,以垂万世不易之规。”
虽然御史林润只是提出些解决冒领,折现的可能,但是对宗族的问题也是无能为力,何况经过六十多年的恶化,情况更是难以解决。我见各位王爷都不愿作这出头鸟,只好我来。
“原先宗人令关于上回改制的建议你们通过文书想必知道了吧,朕在这重复一遍:除太祖封的二十三王外,其他王不可世袭罔替,由世子按王,侯,子,男,依次降袭。最后宗室朱姓男女都封未爵,无俸。未爵新生者,满十三岁发送银一百两。这样在很大程度上是根据俸禄发放情况来定的,原先每年还能领到俸禄的也就还有爵位,其他的人都是位属未爵,这也是朝廷能够负担的,所以朕也是不得已。
原先旧制亲王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以二百石递减,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以百石递减,公主及驸马二千石,郡王及仪宾八百石,县主、郡君及仪宾以二百石递减,县君、乡君及仪宾以百石递减。现在这八等的宗亲爵禄给朕减为四等,就是这样,朕每年也要发三百万的粮银。朕刚才答应你们,自然每年会发下去。但这些没有爵位的宗人朕也不能置之不顾,所以朕想了一方法,你们是各地宗亲的代表,朕希望你们能够表个态。朕打算这些失去爵位的宗人,朝廷给予每人发放田地,奉国将军爵位定为200亩,奉国中尉为50亩,其他递减。各支宗人到各省县计点人数,朝廷会发旨给当地的官员,凡官地或无主土地,没收入藉田地,优先配给宗亲族人。没有发到土地的人,朕给其二十亩的免税额度,可以用来招粜农户,收点田租度日。自崇祯元年后新生的未爵宗人不再享有土地配给。另外未爵者,每户新生前三名子女,满十三岁发送折合粮食100石的银两(现在是一百两),多余子嗣不在此例!”
我几乎是在给他们弄计划生育了,没办法,要是再过个百来年,这天下还不都姓朱了?!这些条文虽然是我一口气讲出来,可是我也是问询过下面的大臣,把一些漏洞补了下。我看着养得肥肥白白的王爷,就等他们的意见,只要是大家一起联名发诏书下去改革,这样在下面所受到的抵制会小一些。这样显得不是我这皇上一人的主意,而是各地王爷,每支每派的族长都同意了,下面没有爵位的人,至少不会全部起来闹事。
一个年老的王爷,看蟒袍花饰应该是四川的蜀王出来说话。
“老臣朱奉钧有事起奏,皇上如此之法虽然可以削减宗人支出,但是也有其弊。如今在座有王爷一百零七,但皇上又言‘除太祖封的二十三王外,其他王不可世袭罔替。’先太祖所封各王,如今不足十五,这样岂非若干年后,我大明王爷不过三十人不到。这与太祖封藩固守大明相悖。况且我朱姓子孙最多是无禄无地的未爵,那时他们又何以为生。望皇上思之!”
“呵呵,蜀王多虑了,至于未爵,朕将取消各种对宗亲的限制,只要有能力者,未爵都可以从事任何行业,可以参军,可以科考,可以买卖!朕更希望宗亲能在各行各业为大明效力!民间有俗语:“五百年前是一家’,子孙传下这么多代,朝廷岂能一辈子都顾着他们,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就是朕的子孙,除了这皇位,其他子嗣也不能靠着荫封享一世的富贵。”
这恐怕是石破天惊的一段话,有人在里面看到了坏处,也有人在里面看到好处,其中思量只有自己知道!不过现在他们不答应也由不得他们,要是他们不应允,我就会用我天子的权威来逼他们就范。正当我在考虑如何来逼他们的时候,潞王却站了出来帮我说话。
“各位王爷,以本王来看,皇上的方法也不思为一良策。这样不仅可以使我们子孙有番作为,也可以解决如今宗人的生机问题,大家都是太祖子孙,不愿有人饥寒交迫。皇上也是尽力照顾大家了。”
我赞赏的看了潞王一眼,不过我知道下面的王爷为什么不表态,看来我还是要作出些让步。我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呵呵,听了蜀王,潞王的奏议,看来朕是有些考虑不周,朕看先前议的条文中改一条吧,在座王爷这的王位就由世子继任吧,以后所封王爷则无此恩典。不过朕也要强调一条,宗亲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会严旨给地方官员。你们是族内的长者,好好管好宗人,严禁侵占田地。”
果然,王爷们听到我改掉了他们最不愿接受一条后,都大拍我的马屁。在这个局势下,他们不答应改制也是这个局面,反正朝廷发放宗室的俸禄是不会增加的,答应改制就是让这样的局面更加冠冕堂皇点,我也给够了他们好处,至少没有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就给皇上来了个顺水人情也是应该的。
“皇上英明,臣等定当全力支持皇上改革!”
“臣等定当约束族人,不给皇上添事!”
“皇上能念着臣等,臣肝脑涂地为皇上效劳!”
“皇上聪慧过人,圣纲独断,我大明自可永传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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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说越没边了!我看他们都同意,当场就发诏书,然后让众王爷参加满月的酒席去了。入酒席的时候,我扯住潞王朱常淓.
“刚才多谢皇叔!”
朱常淓不由谦逊:“这是臣应该的,皇上也是为了朱姓的宗人。”
“呵呵,你啊,听说你在湖广有四万亩的良田,常炎林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朱常淓吓得一惊,他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向皇上示好,原先他想着自己反正没有皇位的指望,到了藩地后,就肆意的侵占田地。在天启年间,也没有人理。但是皇上登基后,就开始打击土地兼并,就是王爷也不手软,特别是福王倒台后,他心里更是心惊。
“臣,再也不敢,望皇上恕罪。”
我微笑着对他说:“皇叔勿惊,怎么你也是朕的皇叔,你的田地多了点,自己留一万亩吧,剩下的都散给湖广的宗亲子弟。朕会让常炎林他们网开一面。”
“多谢皇上!臣一定安分守己,支持皇上。”
“嗯,好了,参加宴席吧!”
就这样,宗室的改革终于在我的预谋下,定了下来,其实我还是有个私心的,虽然我答应让这些王爷世袭罔替,做了些让步,但是我却留了后路,过得十几年,我自当抓他们的小辫子,再把他们的王位给削掉!到了那时,宗人的制度很多都成了定制,他们也威胁不到大明的安定。我再减少世袭罔替王爷的数量!
没想到我刚得意没多久,韩鑛就跑来求见,这三朝老臣走得是气喘吁吁,看来有要事见我!
“皇上,臣以为皇上跟众家王爷说的不妥啊!”
“不妥?有什么不妥?”我望了下这个老臣子,看来他要谆谆劝导我一番了,我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说。
“皇上,自古来,天子登九五,封子弟为藩王者不可甚数,皇家子弟手握兵权而乱天下者也多见于史书,就是本朝也不有靖难之事吗?”韩鑛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对本朝‘靖难’变色,就更加大胆的直接说:
“成祖一改太祖封藩制度,就是不想让其他的宗亲王爷手握着重权,臣知道皇上改制里面并没有让王爷掌权,但皇上却让未爵宗人可以领兵从官,这样其中出类拔萃者,在若干年后,出则为将,入则拜相,又是宗亲,岂不对皇位有非分之想!望皇上收回诏书,修改这一条文。”
看不出韩鑛还对后世几代做了考虑,其实我在开始的时候也知道有这种可能。但是转念一想,这要真的发生有个宗室位高权重,那会是什么时候,最少数代之后,如果自己的后世子孙没本事,就算给人篡位,那也姓朱。我想只要这大明的统治者英明就好,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外姓人夺了皇位,那也应该,这皇位本来就是强者居之。只要大明能够位于强国之林,我哪管这么多!
“韩爱卿不用为此事担心,朕已经思虑过了,这居九五者光有德是不够的,没有谋略有什么用!历朝被夺去基业,有多少是给宗亲篡位的,更多的是外人,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宗人得这个便宜,还可延续太祖一脉。朕这个皇位也不是随便给人的,皇上若是文韬武略,又何必怕旁系子弟夺权。儿孙自由儿孙福,韩爱卿何必想得这么长远,如今先中兴我大明才是!”
韩鑛听了皇上的一番话,想到大明的数代皇帝都是差强人意,不由微叹,皇上说得是,若是给皇帝一人胡闹,把大明江山弄丢掉,还不如换位仁德之主,这样百姓也能好过日子,他自然希望能有个英主继任。当然这些话,就是皇上有这个意思,他也是不能讲出来的。
“老臣受教,皇上既有定见,老臣自当遵从。”
韩鑛从内宫出来,想到皇上的话,怕是过多几年又有番争论。皇上刚才的意思,太子是不会随便册立的,可皇上现在刚得皇子,而且既是嫡出,又是长子,顺理成章的应该是要封为太子的,现在皇上却不愿意。皇上把这心思透露给自己知道,那是对谁也不能说,不然又是一段风波。韩鑛望着这些耸立的宫殿,心想以后大明夺嫡之争恐怕就是要上演了。唯今之计,只有调教好皇长子。韩鑛想罢,这才起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