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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皇子监国
    既然有‘第一神医’之称的傅山都束手无策,皇上的病情基本有了定论。朝中的臣子们都认为皇上不大好,征召名医不过作个样子罢了!这话虽讲不出口,但彼此都心中明白。礼部已经开始在准备一些礼仪上的事情,免得到时候仓促。作为被两宫指定的太医,傅山当然不会管这些闲言碎语。他虽曾诊断自己也无能为力,但每日还是尽心为皇上用金针开天门穴。两宫跟内阁大臣来问,他也只答是聊尽人事以待天下良医。
    这日给皇上诊完病的傅山回来后还没有休息,就有两位内阁大臣登门拜访来了,傅山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相迎。
    “成大人,贺大人,两位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两位里边请!”傅山在门口施礼道。
    “傅大人不必多礼,我跟贺大人到访是想请傅大人过首辅府中一趟。”成基命开门见山道。
    “傅兄,首辅大人卧病多时,朝中又正需重臣稳定局面,还望傅兄勿要介怀!”贺逢圣跟傅山年纪相仿,在铭心堂的时候又关系不错,所以没用官面上的礼节。
    傅山心中苦笑不已,自己也好歹是举人出身,皇上钦封的五品观风使,现在居然被人当成了行医郎中,到处拉着去看病。不过他也知道,两位阁臣来请,韩鑛又是当朝首辅,这样的场面让他拒绝不得。他也不拖延,拱手道:
    “两位大人信得过下官,那下官收拾一下就随大人过府。两位稍待!”
    “那就有劳了!”
    傅山略一收拾药箱,便吩咐一个小厮准备出门。
    “大哥,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一个少妇装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傅山回头微笑道:“嗯,我去下韩大人府中,一会子就回来。天气冷,你不要在风地里站着,快些回房。”
    “哦,那早些回来!”那女子便要回转进房,看到外边站着的成基命跟贺逢圣,红着脸福了两福才进去。
    贺逢圣眼尖,自然认得那是已故徐光启大人的宝贝孙女,看她模样已作婚嫁装扮,自然是跟傅山成其了好事。贺逢圣拱手高声笑道:
    “恭喜,恭喜啊!傅兄成家立业娶得佳偶也不知会一声,难道是怕小弟拿不出贺礼?!”
    傅山讪笑了一声,只得坦白道:“在上海之时,蒙徐老大人错爱,招为孙女婿。一是为了结大人遗愿,二来也有冲喜的念头。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成基命笑道:“傅大人才华出众,徐小姐端庄清秀,正是才子配佳人。你们若是在京城办婚事,老夫还要厚颜去作个主婚人呢!”
    傅山道:“大人过誉了!下官成亲只是小事,有劳大人挂心!”
    “好,咱们出发吧!”成基命知现在皇上病重,臣子就是有天大的喜事也不好表露出来。难怪傅山回来对自己的婚事只字不提。贺逢圣却是在路上取笑个不停,任要傅山改日再摆酒席宴请他们铭心堂的一帮好友。傅山无言以对,只好答应才作罢。
    待他们来到韩府门前,下了马车还没有敲门,就有一韩府下人匆忙出来。成基命也算是韩府的常客,下边的家丁都认识。那下人一见成基命,立刻上前躬身道:
    “成大人来得巧了,我家老爷正唤小人去请大人过府,不想大人就在门前,小人这就去通报!”
    那下人言语伶俐,礼还没行毕,话就说完了,把成基命也绕了个糊涂:“你家老爷?韩大人,韩大人的病好了吗?”
    “托大人的福,我家老爷昨晚儿豁然痊愈,真是菩萨保佑。今儿就可以下地了,看来是我家老爷平日为善,夫人进庙烧香,才有满天的神佛保佑,你看这不是……”
    那下人还要胡侃,成基命哪理得他这么多,大袖一挥,疾步往里走。贺逢圣跟傅山听得都暗暗称奇,也跟着往里边去看个究竟。
    进了韩府内宅,果然见首辅韩鑛盖着褥子,正坐在暖炕上,看见成基命他们到来便要起身。成基命一把扶住道:
    “大人不要起身,您坐好就是!”
    韩鑛看到他们也很激动,连连道:“好,好,你们坐!唉,老夫一躺了这么多时日,朝中发生那么多事,正想找你们说说。”
    成基命应道:“首辅大人身子刚痊愈,好生将养着,朝廷的事情下官待会再给大人禀报。下官跟贺大人正打算找傅大人过来给您诊脉,今日遇着了,那就再诊一脉好安心。”
    韩鑛心中有事本想拒绝,但想到他们一片好意,只得答允。他伸出手来道:“有劳傅大人了!”
    傅山上前,眯着眼睛诊了一会脉,皱着眉思虑了下问道:“大人的病情可是突然就有了好转?”
    韩鑛回思后点头道:“正是,老夫昨儿晚上能说话,今早就感觉浑身有劲可以下床了!”
    傅山面露微笑道:“大人的病已经无碍,只是以后多注意饮食清淡为主,同时少思,少怒,少熬夜就可以了。”
    韩鑛“哦!”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
    傅山心知他没有在意,微叹了一声没有再言语,出到偏室开了张药方便告辞回去了!成基命他们则陪着韩鑛,将这个月宫中,朝中发生的事情都禀报了个遍。韩鑛知道皇上病重的消息,更是坐不住,第二日便上朝主持议事。
    韩鑛一早就到乾清宫给皇上叩安,看到皇上仍旧在昏睡中。想到自己跟皇上差不多同时生病,自己好了,皇上仍旧还在病中,韩鑛悲从心来,在御榻前哭咽了许久。最后是婉琴皇后让内侍扶他起身才算了事。
    待韩鑛拜别皇后回到内阁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等着了。原本韩鑛病愈归来,大家应该说些祝贺的话,但皇上病情如此,大家也就不好说出口了。对于韩鑛回来,钱龙锡最为高兴。因为就在昨日还有一件事情压得他喘不了气,现在皇上病重,已经有不少大臣上奏折要求大皇子监国。虽然大臣们说得有道理,可这是为人臣子所能决定的?!上回立太子的事情给皇后和慧妃训了回来,他可不想再去碰钉子。韩鑛现在回来,他乐得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首辅。所以待韩鑛一坐定,钱龙锡就将自己面前的一叠奏折递了过去。
    “首辅大人,这是几日内朝中大臣们递上了的奏折,大人不在,我们也不好处置。请大人过目!”
    “嗯!”韩鑛没有觉察出钱龙锡的‘私心’,拿起一本奏折便打开来看,其他人也就在自己位置上忙碌起来。过了一阵,韩鑛看完所有奏折后,便开声道:
    “这些奏折各位都看过吧,大臣们为了稳定大明朝政,想依照祖制请大皇子监国,各位以为如何?”
    郑三俊将手中的奏折‘啪’一声合上,道:“既然是祖制,当然可以依照而行。”
    其他人也是存了这般心思都点了点头。只有张惟贤出声道:“请大皇子监国乃国之典制,然皇子年幼,内阁不能决者又该如何处置?”【歪-歪-书-屋】
    张惟贤这么一说又给韩鑛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因为皇子年幼,监国的必然后果是后宫干政。本朝的司礼监的权力削减,递上中宫的奏折要盖上玉玺就得经过皇后那一关。也就是说,皇子监国实际上是后宫监国。但若是内阁乘着皇上年幼包办一切,那就是篡越!
    韩鑛毕竟是朝中的老臣,对于大明数朝的典故了然于心,他思虑了一会后道:“张大人所言极是,大皇子既然年幼监国,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英宗,神宗皇帝都是年幼登基,全赖太后跟内阁主持,这些都是有例子可考的。内阁不能决,自然皇后是要看的。但咱们可以劝说皇后暂时取消中旨,有什么不妥可以让通政司跟六科给事驳回。”
    中旨是指由皇上直接发出,不经过内阁而是直接发到六部的旨意,具有皇权独断的特性。韩鑛的建议就是想一切旨意的下发都经过内阁。
    大家听了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张惟贤笑了笑道:“首辅大人的主意虽好,但不知皇后心意如何?!”
    韩鑛断然道:“请大皇子监国,乃当务之急,今日下午各位便随老夫进宫见驾,老夫亲自跟皇后娘娘说。”
    韩鑛说做就做,下午召集了三公六卿在偏殿求见皇后。这一次他们避开了‘立太子’这个不臣的主张,而是单请大皇子监国。当然这里边影射的意思大家都很明白,大明几朝监国的都是太子,也是后来的皇位继承人。请大皇子监国也就是等于在立太子。
    高坐在垂帘后边的婉琴皇后似乎早料到如此,她没有象上次那般提出反对,而是淡淡道:“众位卿家都想着立本宫皇儿监国?”
    众大臣都拜倒道:“臣等为大明江山社稷,请立大皇子监国。”
    众人喊得异口同声,自然是早先做了准备。他们看不到皇后什么表情,喊完之后,只能跪着等皇后发话。过了一会,只听见皇后幽幽叹了一声:
    “唉,炜儿年幼监国实属无奈,各位卿家既然提了出来,那就讲下监国是什么样的章程!”
    首辅韩鑛出声答道:“因大皇子年幼,臣等请朝廷内外奏折由内阁蓝批,暂停中旨。内阁不能决者,由九卿公议,九卿公议不能决者,请大皇子处之。”
    “就这样?”
    “是!”韩鑛应了一声。
    婉琴冷哼道:“这就是皇子监国嘛?!简直就是内阁监国!不发中旨,所有奏折由内阁批复,这在大明历朝何曾有过。本宫虽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也知晓大明的典故。向来奏折都是内阁拟票,皇上盖印方可下发。今日皇上病了,特许你等可蓝批回复,居然还要得寸进尺。你们想要炜儿监国,再慢慢议来!”
    婉琴皇后犀利的言词早就让众人见识过了,只有首辅韩鑛正在纳闷,他只听说慧妃伶牙俐齿,想不到皇后也是这般有主见。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能不议下去。
    “那依皇后娘娘的意思,又当如何?”
    “既然是监国,那就按照成例来办。皇上准你们蓝批发奏折,本宫断无取消之理。但六部大臣的折子,各地方的密奏折都不是你们内阁能处置的,自然要交到中宫来。”
    韩鑛急道:“可大皇子毕竟年幼……”
    皇后截然打断道:“这不是你们内阁考虑的事情,所发中旨还有通政司跟六科给事,若皇儿胡闹,他们自然会驳回来的。”
    “这……”
    整个局面都出乎大臣们的意料之外,这哪是个深居后宫的女人啊,简直就是经历宦海沉浮的政客!连消带打,内阁大臣们丝毫没有占到便宜。朝中的大臣们不禁在想大皇子监国是否真的有利大明?皇后如此精明强干,历史上的‘女祸’会不会在大明出现呢?要真如此,那自己死后真是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就在他们都还在思虑如何遏制皇后干政的可能性,大臣里边意外出现了分裂。第一个出来说话的自然是礼部左侍郎温体仁。
    “老臣以为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监国之事既然有祖制在,咱们为臣子的就按着祖制办才是正理。取消中旨也不是为臣者所能做的。”
    温体仁刚说完,马上招来同僚的白眼。帘子后边的婉琴却赞道:“温卿家果然熟知典故,难怪昔日皇上对你也赞誉不绝。”
    “臣愧不敢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边温体仁说完,他的死党周延儒自然也紧跟其后出来维护一通。刑部尚书张至发也认为毕竟有祖制在,一切还是按照祖制来稳妥点,六部其他的老臣多少也有点这个意思。这让内阁很下不来台。以前都是他们用祖制来压皇上,不想今日却是给皇后挑动着,用祖制来压他们。
    支持内阁这边的人不得不拿起‘此一时彼一时’的论调来迎战,结果两边你一言我一句的争辩起来。婉琴皇后隐在帘后不再言语,但下边的争论却激烈起来。温体仁他们甚至叫嚣完完全全按祖制来,取消内阁蓝批的权力。内阁中平日说话较有分量的郑三俊跟张惟贤此时却没有出声,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鑛见事情越辩越糟,只得喝停道:“大家不要只逞口舌之利,要真有益于大明才是!”
    温体仁还想说话反驳,婉琴皇后适时的说道:“完全恢复祖制,本宫也不去想这些。皇上还在,陛下所立的新政,本宫也无权更改。本宫还是原先的提议,韩首辅以为如何呢?”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老臣没有异议!”
    韩鑛见好就收,知道再讲下去结果更难预料。内阁掌有蓝批的权力,又无太监乱国,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皇后跟首辅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提什么异议。大皇子监国之后,其实大明朝政跟以前的没有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内阁用蓝批理政算是法定下来。也就是说,即便皇上大行了,大皇子登基,他们仍旧拥有蓝批的权力。只有皇子成年以后,才有收回的权力。这也是为什么大臣们急着让大皇子监国的一个原因,毕竟没人知道,在后边的皇权交接过程中会出什么意外。
    在商议完这件大事后,韩鑛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大皇子监国,皇上又在病中,为避免有人招摇撞骗,又或鼓动人心闹出事来。老臣恳请皇后娘娘:皇上若有旨意,需得有内阁大臣与娘娘在旁才好!”
    韩鑛的意思最明白无误了,也就是说皇上的遗旨需得到内阁大臣的确认才有效。韩鑛这也是为了防备有人拿皇上的旨意作文章。
    这一回,大臣们倒是统一了战线都没有说话,顿时整个偏殿鸦雀无声,全在等婉琴皇后的回答。
    皇后沉吟了半晌后慢慢道:“首辅大人心细,本宫答应便是!”
    崇祯七年正月己丑,大皇子监国诏书发下,各地大臣都别有一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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