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彭脱和黄邵
平舆城外,黄巾大营。
彭脱和黄邵紧皱着眉头,双目里透出焦急。他们正在大帐里与张半仙商量撤退的大事,想到幽州骑兵,他们就不寒而粟,真是是被幽州骑兵打怕了,再也不想见到他们。可是现在就是想撤退也难,只要自己一动,那些幽州斥侯就会跑去报告,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退?
“张先生,快给我们拿个主意吧,再迟恐怕就走不了了。”
然而张半仙一点也不着急,半闭着眼睛,嘴唇轻轻地动着,谁也不知道他在念叨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微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彭脱和黄邵,慢腾腾地出了八个字。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可把彭脱和黄邵难住了,他们两人可都没有听过什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四只眼睛紧紧地望着张半仙,想听他的下文。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没开口,把个黄邵急的跳了起来。
“张先生,你就明吧,再打这种哑迷,不等幽州骑兵杀来,我就要先被你急死了。”
张半仙可能也觉得自己做过了,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朝黄邵拱了拱,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请黄邵坐下,然后才向他们解释。
“我们撤退最大的问题,是带着粮草和辎重行动不变,顾此失彼。我们必需想个办法,瞒着幽州斥侯,把粮草和辎重先送走,然后再撤走大队人马。我们今晚把粮草、辎重悄悄的装上车,明天上午,两位将军分开行动。彭脱将军带着大队人马,大张旗鼓地去攻打平舆,把幽州骑兵吸引过来。黄邵将军带着粮草和辎重悄悄地出营,往南撤退。到了晚上,彭脱将军再去追赶。”
彭脱、黄邵听罢,回味了一下,觉得的确是个好计策。他们担心的确实是粮草、辎重,如果粮草、辎重先走了,他们也好一心一意的对付幽州骑兵。长社突围的时候,不也是因为粮草和辎重拖了后退吗?两人对望了一眼,彭脱对黄邵点点头。
“黄将军,这是个好计谋。你明天带五万刀盾兵先走,留下长枪兵,我在这里对付骑兵。明天晚上我连夜出发,到慎县去找你。”
旭日东升,晴空万里。
太阳刚刚跳出东山,黄巾军大营便传出一阵阵的号角声,那低沉的号音在田野里回荡,久久不曾散去。整个大营里异常的忙碌,将领们吆喝着,士兵们跑动着,各自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身穿盔甲的彭脱从他的大帐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形影不离的张半仙。来到队伍前面,伸手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马缰绳,翻身跳上他的战马,又从亲兵手中接过长枪,扫视了一遍还算整齐的队伍,举起了手中的大枪。
“兄弟们,今天一定要攻下平舆,出发。”
五万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出了黄巾军大营,摆出战斗队形,朝平舆城赴去。一百多黄巾军斥侯向旁边的幽州骑兵斥侯追去,直到把他们赶到平舆城下,黄巾军斥侯才退了回来。
彭脱立在西城门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平舆城墙,身着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头盔上的红樱就象一团燃烧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一手提着大枪,一手牵着马缰绳,整个身躯仿佛一尊雕塑。
“呜……”
随着彭脱的手势狠狠地落下,黄巾军的阵中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那刺耳的号角声就象深夜里的鬼呜,又如荒野中的狼嚎,大白天的就让人心寒。
“当当当……”
紧随着黄巾军的号角声,一阵接一阵的锣声从平舆城里传来,守城的士兵和乡勇们都知道,黄巾军又来了,他们已经不耐烦了,要死不死的,天天这样攻城,让人整天提心吊胆,还要不要人活啊。
王允和他手下的将领们立即朝西门跑去,早就有斥侯告诉他,彭脱的大旗就在西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长期的围困差点把他憋疯,他豁出去了。
“咚咚咚……”
黄巾军的战鼓响了起来,预示着进攻的时刻到了,军官们大声吆喝着,象赶羊一样,一万多士兵扛起攻城云梯,朝着城墙根跑去。
“射箭……”
城墙上的弓箭立即向雨点一样的往下落,官兵的弓箭着实厉害,有不少的士兵倒在了路上,他们两眼望着城墙,似乎心有不甘。就是这几步开外的城墙,付出了他们的生命,临死也没有闭上眼。
“快上!”
不论官兵的箭矢如何的厉害,也没能阻挡黄巾军进攻的步伐。黄巾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根本不在乎那几百人的伤亡,一千多架云梯不一会就靠上了城墙,黄巾军士兵们纷纷往上爬。
“砸石头,砸石头。”
“把梯子推开,把梯子推开。”
城墙上的军官大声喊叫着,士兵和乡勇们慌忙把一块块石头往下砸,不一会,梯子也被推开了,已经爬到梯子上的黄巾军士兵呆立在空中,眼睁睁在看着自己摔了下来,城墙根传来一阵阵哀嚎声。
“报告将军,幽州骑兵过来了。”
就在黄巾军大举攻城的时候,平舆城的东门打开了,冲出来三千多骑兵。那些骑兵有意炫耀着武力,大声吼叫着,马蹄扬起高高的灰尘,朝着攻城的黄巾军扑了上来。
“当当当……”
黄巾军的大阵里,立即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这是在召唤那些攻城的士兵,赶快退回自己的大阵。那些黄巾军士兵好象听到了大赦令,拔腿就往回跑,特别是那些爬到半道上的士兵,立刻从云梯上跳了下来,即使是摔断腿也在所不惜。
彭脱立即按照张半仙的要求,排出了长枪阵。三万多长枪兵排成六排,摆在大阵的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刺猬阵。尽管不能把骑兵怎么样,可骑兵要是想冲上来,那伤亡也不是一般的大。
“吆喝、吆喝、吆喝……”
让彭脱没有想到,那些骑兵并没有进攻,只是围着他们不停的转悠,嘴里还不断的喝叫,卷起的灰尘把黄巾军士兵几乎淹没了。看得出,这些骑兵在寻找机会,或者在寻找漏洞,等待出击。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这时候,彭脱才开始可惜原来的那些斥侯,要不是在阳翟与朝廷官军大战一场,至少还有二千多骑兵,不至于陷入这么被动的境地。现在自己连二百骑兵也没有,眼看着那些骑兵耀武扬威,心里恨得牙痒痒。
让彭脱疑惑的是,今天出来的骑兵全部穿着崭新的盔甲,带着头盔,全身几乎都罩在铁甲里,再也不会惧怕他们的弓箭。不由得在心里纳闷,这还是那支穿着皮甲的幽州骑兵吗?
鲖阳官道,骄阳似火。
黄邵带着五万多刀盾兵,押着一万多车粮草、辎重,缓缓地行进在鲖阳官道上。已是下午,队伍才算是出了平舆县境,黄邵长出了一口气,仿佛逃脱了牢笼,尽管天气炎热,可黄邵的心中却感到十分的清爽。
“加快速度,到了慎县,让你们好好歇歇。”
那些士兵们也受到将领的感染,步伐更快了。他们已经走了大半天,早已累得不行,可是一想到就要脱离危险,两腿就来了力气。其实就是到了鲖阳,离慎县还远着呢,起码还得三天的行程。
然而,他们高兴的太早了,就是今天他们也逃不出去了。就在黄邵为黄巾军士兵们鼓劲的时候,兴致勃勃的黄邵突然感到脚下的大地在轻轻地颤抖,急忙回头观看。
“天啊……”
那是一支骑兵,一支庞大的骑兵!
惊愕的黄邵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排排骑兵犹如地狱的魔鬼,突然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七千多骑兵排成一个长长的扇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荒野,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朝黄巾军合围过来,就象是要把黄巾军士兵尽。
“杀啊……”
七千多骑兵齐声呐喊,犹如睛天里响起的霹雳,数千只铁蹄扬起满天的灰尘,阵列森森,杀气腾腾,几千支长枪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寒光,那么刺眼,那么眩目,弥漫出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围。
黄邵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是想排起大车,也没有时间了。在空旷的平原上,当步兵遭遇骑兵时,只有排起密集阵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转身逃跑只能是自取灭亡,两条腿永远不可能快过四条腿。
“快跑啊……”
没等黄邵从惊愕中醒悟过来,手下的士兵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士兵们扔下手中的大刀、木盾,连大车、耕牛也不管了,拔腿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发了疯似的朝前逃去,仿佛前面才是安全的。
转眼间,五万多士兵溃散一空,黄邵的身边就剩下了百来个亲兵,不管黄邵愿意不愿意,那些亲兵上前拉起黄邵的马,带着他朝前跑去。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张让的家人也跟着乱跑,那些看管他们的黄巾军士兵早就逃命去了,可是他们反倒跟着那些士兵们跑。真不知道那么聪明的张让,怎么会有这么一大家子笨蛋。
然而前面也不是安全的,还没跑出五里地去,一支支长枪正等着他们。这些是一万五千精锐的汝南乡勇,冷冷的长枪直指乱哄哄的黄巾军士兵们。他们可不会象王家坡前那样被黄巾军冲得大乱,因为他们的身边有典韦、许褚两员大将,还有庞大的骑兵,高昂的士气可以战胜任何敌人。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前面是一万五千汝南乡勇,后面是七千多幽州骑兵,五万多黄巾军士兵落入了前后夹击之中。黄邵和身边的亲兵在人群中转了几圈,实在是找不到突破的地方,单挑自己又不是对手,仰头望着苍天,长叹了一口气。
“唉,投降吧。”
夕阳西下,晚风习习。
彭脱的长枪阵密密麻麻,一支支长枪发出阴森森的幽光。与幽州骑兵僵持了一会,彭脱就命令黄巾军缓缓地向后撤退。三万多长枪兵交替掩护,慢慢地离平舆城越来越远。
可是无论他如何防守,却始终无法摆脱幽州骑兵,那三千多骑兵一直在他们的周围转悠,而不远处,一万五千汝南乡勇紧紧地跟在后面,象一群幽灵,若即若离。很明显,幽州骑兵并不想冲杀,可是也不会放他们走,他们要捉活的。
“投降吧,彭脱将军,你们是跑不脱的。我们欢迎你们加入幽州骑兵,周仓、廖化、杜远、裴元绍现在都是我们的兄弟。”
话劝降的正是颜良,他和文丑带着三千骑兵一路跟随彭脱,也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大哥交待,真想冲锋一次。特别是有了这么好的盔甲,不好好利用一下,真是可惜了。
然而彭脱没有理他,既不出来单挑,也不投降,而心翼翼地撤退。不过从上午一直走到黄昏,彭脱也没能走出平舆县境,他的四周总是有无数的眼睛紧盯着他,无数的马蹄跟着他。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彭脱不由得着急起来。
“张先生,我们怎么办?”
眼看敌人就要上来了,张半仙还是从容不迫地半闭着眼,就是火烧到他**上,他也不会着急。不过这次他嘴里没有嘀咕,而是用手指互相掐着,从中头到尾掐了一遍,才回答彭脱的问话。
“将军不用急忙,晚上趁夜突围。”
彭脱想想也是,这些天夜里没有月亮,晚上分成几股,借着夜色的掩护,不定能够成功突围,谅那幽州骑兵也不可能分散追击,便点点头,转身就下达了就地坚守的命令。
可是这时想坚守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离天黑还早着呢。彭脱刚刚下达坚守的命令,似乎就感到了大地的震动,抬头一看,就在他们的前方,又出现了一大队骑兵,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久违了,彭脱将军。”
在离黄巾军长枪阵三百步左右的地方,永久扬起了他的三棱长枪,大队骑兵放缓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一抹的银色盔甲,一色的三棱长枪,在落日的余辉中映出万道霞光,迷乱了彭脱的双眼。在大队骑兵的前面,是永久和他的兄弟们,不过永久的身边,今天多了一个人,那就是黄邵。
“彭将军,粮草和辎重全丢了,我们还是投降吧。”
在看到黄邵的一刹那,彭脱真正的虚脱了,他终于明白,自己无力回天,一切已无可挽回。无可奈何的彭脱看了看西边的落日,长长地出一口气,终于摆脱了!但愿今晚不再做恶梦。
“好吧,我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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