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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10章 美人如画
    京城的龙舟赛每年都在渭河举行,城南少陵原上河面开阔,风景明朗,每年的端午时正是草绿花开的时节,京城的男女老少倾巢而出,争相在此看龙舟。
    因少陵原也是平时踏青的好去处,渭河两岸有不少酒楼馆驿。
    今儿少陵原上鱼龙混杂,贺卫玠早已着人去定了雅间。秦氏和江氏有孕在身,都在家里静养,四房的几位向来少出门,是以大夫人带着贺璇玑、贺玲珑和贺琉璃在一处,一并邀请了京城几位交好的贵妇,临窗观四野风景,看龙舟竞翔。隔壁是贺卫玠,他要照应大夫人和妹妹们,没敢走远。
    琳琅同大夫人坐了一会儿,因有外客在场,难免拘束,于是往隔壁去一看,果然贺卫玠正在那里怡然自斟自饮呢。
    这会儿龙舟还没出来,渭河两岸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从窗户里看出去,河岸两侧绿柳掩映,上面五彩的丝带飘扬,很有节庆的气氛。琳琅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贺卫玠便笑着看她,“觉得闷啦?”
    “郡王妃在那里,总是拘束得很。”琳琅笑嘻嘻的。大夫人出身侯府,她的长姐嫁了郡王,姐妹俩感情好,今日便约在了一起。郡王妃的女儿跟贺璇玑一般大,出身高贵自然傲气些,她和贺璇玑是嫡亲的表姐妹,在一起自然亲近,琳琅夹在那里就有些尴尬了。
    贺卫玠便取了旁边泡好的一壶茉莉花并几碟糕点递给琳琅,“尝尝,味道不错。”
    “大哥哥最好了!”琳琅开心。
    兄妹俩没坐片刻,就有小二在外掀帘道:“徐公子请。”琳琅闻言转身,便见徐朗正踱步进来,金冠玉带,长衫锦靴,长身而立时愈发显得挺拔精神,健硕之外添了贵气。他的身后跟着个姑娘,琳琅眼尖,立马就笑着迎了过去,“徐姐姐!”
    “琳琅!”少女头发以玉环束起,身上穿的并非常见的襦裙,而是漠北那边的短衣长裤,显得精干明练。这位是徐朗的妹妹徐湘,今年十三岁,父亲和长兄镇守边塞,母亲也出身武将之家,带得她性子爽朗明利。
    琳琅跟徐湘自小就认识,又因为性格投契,交情不浅。这会儿见了面自是高兴,徐湘年纪大些,拉着琳琅道窗边看了会儿,撇嘴道:“从这里看真没意思,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徐湘说完了就想带着琳琅出去,却被徐朗一闪身拦住,“你自己调皮我不管,皮糙肉厚耐摔打,别伤着了六妹妹。”
    “哥你能不能再偏心一点?”徐湘哼哼了一声,半点都不介意徐朗的评价,转而向贺卫玠道:“这里有楼梯通到房顶上去,我带琳琅去上面看龙舟,更开阔。贺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儿把她带回来!”她一副小儿郎的神情,贺卫玠在旁看得忍俊不禁,叮嘱道:“你也小心些。”
    琳琅见着徐湘就觉得高兴,这会儿瞧着她这副精炼的模样,竟莫名涌起些感动。
    前一世她自打母亲出事后就性情变化,因为对父亲心怀怨怼,连带着跟徐家兄妹的交往都少了。后来她迁居江南,就再也没见过徐湘了,只知道后来徐家挥兵南下,徐湘也冲在前线奋勇杀敌,战死在京城外。当时朱成钰还特意拿着个消息刺激过琳琅,如今再逢徐湘的风采,能不叫人落泪?
    她这里正五味杂陈呢,徐湘便弹她的额头,“想啥呢傻兮兮的?”
    琳琅回过神来,反手将徐湘握得更紧,亲昵的叫一声“徐姐姐”,跟着她往外走。
    徐湘向来以“巾帼不让须眉”自居,小小年纪就有成算敢拼敢闯,她底下没有妹妹,对琳琅格外照顾。两人上到屋顶上去,天地开阔广大,瞧着渭河边涌动的人潮时,愈发觉得心神皆畅。
    这屋顶原本是个观景台,后来因为摔了个高官家的孩子,店老板受牵累之后连忙关起来不许人上了,这回还是徐湘特地打招呼的。
    徐湘不拘小节,盘腿席地而坐,琳琅看一看洒满细碎白花的齐胸襦裙,到底比不上她的洒脱不羁,取出帕子铺在地上,也坐下了。徐湘看着她直笑,故意要去蹭她的裙角,琳琅便嘻嘻哈哈的推她,又问道:“徐姐姐上次说要教我骑马的,什么时候去?”
    “六七月的时候吧,最近被师父逼着练武,没时间玩呢。”徐湘许诺,“今年一定教会你骑马,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带你去北边,在草原上骑马才好玩!”
    “那我就指着姐姐了!”
    徐湘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交给我准没问题,到时候你骑得比贺大哥还好,气死他。”琳琅闻言而笑,旁边徐湘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笑得爽朗。
    渐渐的有断续鼓声自渭河边传过来,这是龙舟赛开始的前兆了,琳琅握紧了徐湘的手,心潮澎湃涌动。这样明朗爽利的姑娘,应当是在更广阔的天地中翱翔,这一世,决不能叫她折在朱成钰那个禽兽的手里!甚至整个徐家,都不该再次一败涂地。
    鼓声过了三巡,河面上忽然探起彩旗飘扬,隐约绣有字旗。这是京城许多世家贵胄喜欢的玩法,家里出钱组个龙舟队,这一日拿出来比一比,图个热闹,也挣挣脸面。
    琳琅一眼就瞧见了当中龙飞凤舞的“庄”字,不由道:“哟,今年衍国公家又出动了,不知能拿第几!”
    旁边徐湘晓得她的心思,笑道:“你大姐姐都未必有你这么猴急吧?”琳琅闻言红了红脸,嘿嘿的笑。
    衍国公庄家在京中颇负盛名,因其中出了三位皇后两位贵妃,且向来治家有道,没出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叫人信服。贺璇玑如今已定了亲事,说的正是这衍国公府的三公子庄元晋。琳琅以前瞧见过庄元晋,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宫里的侍卫,配给大姐姐相得益彰。
    她俩正笑闹着呢,后面门扇作响,竟是贺卫玠和徐朗都跟了上来。
    琳琅年纪还小,徐湘又是个不从虚礼的性子,坐在一起也不需避讳。
    远处的河面上鼓声大振,放眼瞧去就见几艘龙舟已如离弦之箭窜出,鼓声此起彼伏,两岸的百姓叫好声不绝,几面彩绣的大旗你追我赶,在绿野中如飞掠过。世家们赛龙舟,赛的不仅是名次,还要比比龙舟,一个个彩雕油饰,就着飘扬的彩旗十分悦目。
    鼓声愈来愈急,龙舟自近处飞掠而过,琳琅定眼去瞧,那个醒目的“庄”字排在第二,最前面是个“魏”字。魏家连续几年拿了第一,琳琅晓得庄家敌不过他,却还是高兴得拍手。
    她看得忘情,却未察觉旁边一道目光时不时的瞟过来。
    远处青山起伏云影天光,近处彩旗碧水原野明旷,十岁的小姑娘美目娇容,侧面看去便见粉腮嫩唇,眼睫如小扇忽闪,娇俏的鼻尖被晒出了些微细汗,这会儿笑得如春花绽放,入诗入画,更能入心。
    徐朗下意识的去摸索藏在腰间的道清画扇,瞥见贺卫玠时终究忍住了。
    贺卫玠还不知道自己妹妹已经招人觊觎,这会儿正指着那魏家的龙舟道:“我赢了!明天记得把彩头拿过来。”龙舟在水上竞赛,他们在局外设赌赢个彩头,也是常有的事。
    徐朗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道:“明天就送过去。”
    旁边琳琅听了便拿指头羞贺卫玠,“大哥哥这么大的人,居然还诓徐二哥的东西,还好意思要的!”贺卫玠今年已经二十,且在太常寺任职,比十六岁的徐朗年长不少。不过因徐朗老爱端出稳重的模样,贺卫玠便爱逗他,这会儿听了琳琅的挤兑也但笑不语。
    反倒是旁边的徐朗嘴角抽了抽。琳琅这话到底是在说贺卫玠还是在暗指他?转眼瞧过去,小姑娘也正看他,明亮的眼中盛着莫名的笑意,得意的扬了扬头,转而看河面去了。
    徐朗失笑。
    龙舟赛后少陵原上热闹如旧,城里城外的摊贩趁着这一天开个集市,种种有趣的杂耍玩意儿摆出来,能叫人流连忘返。
    琳琅固然也想凑那份热闹,到底惦记着贺老太爷的吩咐,不敢任性去那里胡闹。跟着徐家兄妹和贺卫玠往回走,正走到拐角处,迎面有人疾步走过来,险些撞个满怀。亏得徐湘眼疾手快,将琳琅拉着护在旁边,抬眼看去,那风风火火走过来的竟是裴御史家的千金裴明岚。
    琳琅与裴明岚并不太熟,目光往后投过去,果然在后面瞧见了一抹清秀的身影——她的好朋友裴明溪。琳琅笑着看过去,裴明溪也正看她,两人相视而笑,却都没开口。
    倒是前面的裴明岚笑着说话了:“原来是贺六姑娘,你二姐姐呢?”裴明岚与贺瑾瑜交好,每常见了琳琅总是这样问,琳琅便道:“二姐身子不适,这段日子在家休养呢。”裴明岚“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
    琳琅瞧着没事了,就想绕过她往前走,裴明岚却又开口道:“我有件要紧的事情要想跟她说,不知能否麻烦六姑娘递个话,让她挑个时间与我见见?”她自顾自的笑着,“前儿本想去瞧她,却说是她没空。”
    “裴姑娘也知道二姐姐没空,我递话也没用,还是等她养好身子去找你吧。”琳琅瞧着身后沉默孤单的裴明溪,愈发不欲跟裴明岚说话了,于是笑着欠了欠身子,走了。
    经过裴明溪的时候,琳琅捏了捏她的手,道:“后天咱们见见。”裴明溪会意,笑着点头。
    离得远了点,徐湘才开口道:“裴明岚还是爱欺负明溪?”琳琅撇着嘴“嗯”了一声,明显十分不平。回身看时,裴明岚早已不见了踪影,想起前世裴明岚的种种行径,琳琅心里冷笑。
    重活一次,她最看重的是母亲与父亲的安康,希望一家子和睦美满,她能顺遂的长大。至于余下的那些人,前世的帐不好清算,但这一世如果她还安着坏心,可不能轻易放过。
    ☆、第11章 铃铛钟馗
    裴明溪的身世说起来也可怜。她的父亲裴御史本来是个寒门学子,当年进京赶考盘缠耗尽,靠着富商的帮助才坚持了下来,而后便娶了富商的女儿何氏为妻,并生下女儿裴明岚。
    后来裴御史偶然回乡,碰着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杨氏。
    裴御史寒窗苦读的时候杨氏就一直陪伴在侧,红.袖添香,两家的长辈也是默许了的。他甚至许诺金榜题名之时定会迎娶杨氏为妻,这一趟上京四五年,他成家立业有了子女,以为杨氏也应该嫁人生子了,谁知道杨氏却还在那里等他,甚至代为侍奉裴御史的双亲。
    裴御史娶何氏是为感念何家的资助,心里最喜欢的还是红.袖温柔的杨氏,得知她一直痴心盼着他,一时感动情浓,进了红绡软帐。
    然而那时他品级不高,在京城中全靠何家的银钱打点,因此不敢带杨氏回京,依旧将她安顿在乡里,每年暗中送去银钱或偶尔回去看看,只说是为探望双亲。何氏乐得不去那穷乡僻壤,对此全未在意,故而也不知杨氏的存在。
    直到裴明溪长到七岁,杨氏终究不抵相思之苦而逝世,裴家二老心怀欠疚,就打点人把裴明溪送到了京城,不想让她继续受苦。
    裴御史如今腰板也硬了,得知杨氏去世后大为悲痛,也愈发愧疚,便将裴明溪安顿在府里,让裴明岚多加照顾。然而裴明岚哪里肯?
    何氏得知真相的当天便大发雷霆,虽然碍着裴御史的威严没有直接将裴明溪轰出门去,却也给闹得够呛。裴御史心里想着杨氏生前的种种好处,愈发可怜裴明溪,对她格外照拂,虽然让府里的下人们晓得了裴明溪在他心里的地位,却让裴明岚母女心中怀恨。
    裴明岚浸淫京城多年,当然不是蠢材,她不敢明着忤逆裴御史的命令,当下答应要照拂这个庶妹,出门交际也带着她,却始终没给过好脸色,没事了还要找茬欺负。
    琳琅认识裴明溪的时候,裴明溪正因为裴明岚的挤兑而郁郁寡欢,躲在书馆的角落里看书。她那个时候刚上京不久,面对皇城威仪和陌生的裴家时终究怯怯,况她也晓得些事情,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对裴御史又心怀芥蒂,故而受了委屈也不曾说过。
    琳琅那时也爱在那个角落里瞧书,两人一起坐的久了,渐渐的熟络起来,琳琅才慢慢晓得裴明溪的身世,也摸清了她的性子——
    并非怯懦畏缩,只是不愿徒惹事端,故而沉浸在书画的世界,对裴明岚的挤兑不予理会。虽有些逃避的意思,却无可奈何。
    那会儿琳琅还不是很懂事,瞧见裴明岚欺负裴明溪的时候就帮着出头,结果换回的是裴明岚的更多挤兑欺负。琳琅终究是外人帮不上忙,而在裴家,虽然裴御史有心维护,但另一方也是妻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偏心太过,最初对杨氏的歉疚淡去,慢慢的也不会特意撑腰了。
    这种境况下裴明溪再去对抗裴明岚母女,无异于自讨苦吃,是以退让忍耐,自去经营小小的世界。
    琳琅和她的感情依旧要好,只是不再像以前那么招摇了,当着裴明岚的面儿也会收敛一些,免得她搭错了筋去跟裴明溪找茬。
    裴家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也不算秘密,徐湘也晓得些,不过她与裴家素无交集,虽然为裴明溪不平,却也爱莫能助。
    两个人牵着手慢行,后面贺卫玠和徐朗踱步过来,到了雅间的时候,大夫人和郡王妃也已经打算动身了,贺璇玑和县主挽臂同行,后面跟着贺玲珑姐妹俩,正打算各自回府。
    琳琅既然碰着徐湘,玩得正高兴呢,哪肯就回去,求了大夫人一句,终是让让她再玩半天,只嘱咐贺卫玠和徐朗照顾好她。
    琳琅早就想好了,今儿不止城外热闹,城里的护国寺那里也有趣,她一提起,正和徐湘不谋而合。
    郡王妃与县主还要去别处,是以贺卫玠陪着大夫人进了城,一路人马回贺府,另一路则直奔护国寺。
    相比于城外的少陵原,护国寺里又是别样的热闹。这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之一,老百姓爱来烧香求个平安或是许个小小的心愿,据说也颇灵验。因护国寺距离皇城不远,靠近高官贵戚的住地,往来的香客中多的是官家千金、富户少爷。
    端午节这日似乎约定俗成,寻常百姓在渭河边看完龙舟后便逛集市,高门富户便入城来护国寺烧香。外面当然也会摆些摊铺,卖的东西却要精致许多,古玩字画、文房宝扇、琴棋丝竹、香珠流苏,应由尽有,若是让有心人去转一圈,没准就能挑出个价值不菲的物件来。
    出了护国寺穿过一条开满绫罗商铺的街,便是皇城著名的丹棱巷。
    丹棱巷临近国子监,那可是真正的古玩字画一条街。国子监里多的是世家子弟和官宦之后,文人们挑起这些玩意儿来也毫不手软,是以附近的各色铺子齐聚,里面摆着的也都是好东西。
    徐湘虽爱舞刀弄剑的,闲了也爱瞧瞧话本子,看看英雄侠客们的故事。三个人逛了书肆棋铺,徐朗在路边的一处小摊旁驻足。
    小摊上摆的是许多精巧奇趣的玩意儿,泥捏陶塑的娃娃、玉雕金镶的摆件,做工细致精巧,倒也吸引人。
    徐朗站在那里随意瞧着,见琳琅也好奇的靠了过来,便取了一串小铃铛递给她,“端午没什么好送的,这个送给六妹妹?”
    这会儿贺卫玠和徐湘刚看完一把西域传来的小马刀,正往这边走呢。琳琅瞧徐朗有打趣的意味,便到旁边取了个钟馗面具递给他,笑嘻嘻的道:“端午节没什么好送的,这个送给徐二哥。”
    她个子还矮,只能把面具递到徐朗手里。后面赶上来的徐湘因为常年习武,身条儿窜得也高,见状拿了那钟馗面具,跳起来往徐朗脸上一扣,旁边贺卫玠便哈哈笑了起来。
    徐湘跟兄长闹惯了,也不怕他恼,旁边琳琅瞧着锦衣玉服的贵公子面如钟馗,隐约露出顶端的玉冠,登时笑得花枝乱颤。
    徐朗竟也没有摘下来,嘴角的笑意藏在面具背后,不舍得收回目光。
    *
    羊花藤的事情很快便有了结果。
    琳琅后晌在清秋院跟贺璇玑说完了话,回来的时候就见兰陵院的一众丫鬟婆子都站在花厅前,魏妈妈正在训话。她管事多年颇有威仪,这会儿沉着脸站在上首,底下众人晓得她在夫人跟前的脸面,都躬身肃立不敢发出动静。
    伺候琳琅的几个人也都站在下首,锦绣缩了缩头,忙站到了队伍最末。
    琳琅绕过花厅到了秦氏住处,里面安静得很,从门外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拐到里间去,鎏金铜炉上香烟袅袅,秦氏正靠在窗边的美人塌上看书,旁边画扇慢慢的捶腿,塌前跪着个女孩子,纤细的脖颈低垂,柔弱的肩头微微耸动,背影倒是好看。
    走到前面看一看脸,竟是秦氏身边负责洒扫屋子的春碧,这张脸生得倒是不错,只是这会儿哭红了眼,又被人掌掴过,就不耐看了。
    琳琅靠在秦氏身边,凑过去问,“娘瞧什么呢?”
    秦氏抬眼看她,脸上少了往日的温柔端婉,倒有隐约的怒色。她理着琳琅的衣裳,答非所问,“这是又长高了?明儿再给你重做几套。”说着挥挥手,叫画扇出去了。
    屋门吱呀关上,春碧当即伏在地上痛哭起来,“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往后做牛做马,定会尽心侍奉您。”她可怜巴巴的看着秦氏,秦氏却懒得看她一眼,“我只问你,那羊花藤是哪里来的?”
    “奴婢没有说谎,确实是柳妈妈给我的。”春碧膝行到秦氏跟前,“夫人您要相信我啊!”
    秦氏面色一寒,厉声道:“掌嘴!”
    春碧从未见过秦氏这样发火,不敢去打脸自惩,只是磕头哀求道:“夫人明鉴,奴婢不敢说谎,确实是柳妈妈给我的,不信您可以搜我们的屋子啊。柳妈妈说只要您闻了药,画屏姐姐就有机会当姨娘,她也会帮我……夫人您明鉴啊!”
    她说得声泪俱下,秦氏见了愈发烦厌,高声叫魏妈妈进来,吩咐道:“关起来不许给饭吃,务必问出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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