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多天,整个香凌宫里都异常忙碌。除了小梅和雨官陪着她,就连云官也神神秘秘,常常看不到人影。拓拔寒每日都一早出门,回来时已是月上梢头,他没有再来纠缠过水月,也没有陪过她,水月倒也落得清静,偶尔让小梅陪着出去走走,也只是在热闹的地方逛逛,她的眼神总是望向那人群深处不知是在寻找什么,直到要走的那天。
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水月正全神贯注的看书,目光落在书页上,可思绪却已飘到了很远,一阵风吹过,书页哗哗作响,可她仍旧没有焦距的望着,呆呆出神。
“月儿,我们要出发了。”身后的噪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温热的大手轻抚上她柔美的发丝。
“哦?拓拔寒”,湿亮的眸子轻轻抬起,她唇边露出淡淡的温宛笑容:“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走?这一次去的地方一定很远吧,听安木说都快到极北之地的沙漠了,真好,还没看过沙漠什么样呢?”
轻轻揽过她纤细的腰身,拓拔寒心中掠过一丝不忍,真得要带她去那样的地方?一出宁城,危机重重,虽然在他身边会安全,可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刻会出现什么意外,就如上次一样。
“我本不想带你去的,”极不可闻的轻叹掩在了他柔和的笑容里,“可让你一人在这儿也不是很安全,你放心,我们只到飞马山下,那里是我月氐大军集结的地方,非常安全、、、”
“我知道了,”乖巧的点头,她站起来仰头望他,眸中透着不以为意的淡漠,黑亮亮直对着拓拔寒湛蓝的双眸:“我怎么会不对拓拔寒放心呢?你说过会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相信你,月儿不会和拓拔寒分开的。”她说得那么云淡风清,眼里的淡定让拓拔寒发酸。怎么,自从那晚以后,她变了好多不是吗?再不无休无止的问起以往,对自己也千依百顺,虽然,这种柔顺让他无所适从,让他觉得别扭。
“那,走吧!”无言拉起她的小手,拓拔寒牵着她走出香凌宫,坐到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
一直看着拓拔寒渐渐远去的身影,凝结的笑容才慢慢散去,疲惫的靠在马车的软榻上,水月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直觉告诉她,这一次的出征,并不如拓拔寒所说的那样简单,她面前的路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让她感觉如此不安?轻轻抚上越来越乱的额头,一时间让她不知所措。
小梅悄悄在她双腿间放上一个暖炉,沉默着坐在一边,见水月始终闭目假寐也不敢打扰,从准备好的包袱里拿出衣物独自整理起来。
“小梅,你怕不怕。”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小梅的动作停了下来。“听拓拔寒说,这次不会是游山玩水呢,可能会遇到蒙族的军队,会比较危险”轻轻吁了一口气,水月缓缓睁开深邃的眸子望向车窗外。
小梅先是一滞,却在望向水月时甜甜笑道:“和小姐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我总觉得小姐不是一般人呢,跟你在一起最安全了。”
“傻丫头,”伸出手拧了拧她的小脸,水月噗嗤笑道:“真真是服了你,我一不会武功,二不能带兵打仗,走到哪里都要让拓拔寒照顾,哪里安全了。”说完竟不觉失落,叹息着窝在小梅的怀里:“小梅,你说我们是不是负担啊,云官和雨官多少会点功夫,有什么事还能自保,可我俩呢?到头来还要拖累她们。”
“小姐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会是负担呢?”伸出手臂搂着她的肩,小梅在她耳边嘻嘻笑着:“不会武功有什么关系,小姐的脑子那么好用,说不定还能起到大作用呢,反正我就觉得跟着小姐不会吃亏。”
“真得吗?”水月两眼狡黠一闪,歪着头轻声说道:“那我们也像云官她们那样骑马去,坐这个东西,一看就觉得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快,小梅,我们也像个女侠好不好?”
“好,就这么办!”小梅捂嘴开心笑着,忙转身拿出一身骑马装,两人嘻嘻哈哈就开始打扮起来。
午时休息的时候,拓拔寒掀起车帘却不见人影,不觉吓了一大跳。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咯咯娇笑,转身回望时顿时呆在当场。淡蓝的短衫配上纯白的马裤,长长的乌发束成马尾,坐在马背上的水月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你这是做什么”?深吸一口气回复平静,拓拔寒轻蹙起眉头,不由分说将她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有马车不坐,骑马?你的精力很好么?要知道我们这一路休息的时间不多,最好能保持体力,你身子不如云官好,坐马车就行了,不用骑马!”圈在她纤细腰肢的手依依不舍的松开,他拉着她的手走到马车旁边。
“拓拔寒,我不想坐马车,那比骑马还难受呢?”嘴角边勾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笑,水月恳求着:“要是不放心,我就在你身边好了,决不一个人跑远。求你了,拓拔寒。”
无奈的瞥了她那双渴望的双眸,拓拔寒心中一软,最终松了口:“你就跟在我的身边不许跑远,要让我随时抬头就能看到你,知道吗?如果你再任性,那可就不要怪我罗嗦”。真是不省心的丫头啊!看她一脸兴奋就往云官身边跑,拓拔寒心中不禁有抹淡淡的愁苦。越接近战场,他就越后悔,为什么一定要带她来呢?真得要那样做吗?如果她发现一直信任的人最终却放弃了她,那会是怎样的心痛和不甘?抬眼默默望向苍茫的草原,拓拔寒第一次发现,放手,并不如拈去一片花叶般轻松。
这次到飞马山,拓拔寒只带了七八百人的骑兵,虽然少,可机动性强,如果有什么危险,他们可以很快退去。再加上他已和轩辕子尧约定好在离飞马山一百里的地方接应,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有了上一次被偷袭的经历,拓拔寒仍然很慎重,带齐了身边所有的贴身侍卫以防不侧。
云走月隐漆黑一片,长长的队伍马不停蹄直走到快到子时方才停了下来。拓拔寒命令在一处草岗下升起火堆,看着无边的夜色,他的心不禁有点紧张,四处的寂静让人无端感到不安,没有月色的草原如一张黑色的大网,身处其中就仿佛被囚禁般让人恐惧。托答儿紧蹙的浓眉远远望着漆黑的地平线,沉声说道:“主子,好像不对劲啊,你听,除了风声以外,连狼嚎也没有,若非有人,否则草原上的夜不会如此平静。”
执着马缰的手来回游走着,拓拔寒一脸冷峻,托答儿说得不错,今夜的确是太过安静了,若非有大队的人马在附近,不可能连虫鸣声也听不到。沉思着,拓拔寒扬声道:“多加火堆,把营地的范围扩大。”
虚青子从身后走上前来,顺着浓浓的夜色望去,沉声说道:“殿下的主意不错,无论对手是谁,他们一定还没有摸清我们的状况,否则早就动手了。如今之计,只有将火堆分散增多,让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马,只要我们小心,到了天亮就不怕了。”
“国师说得不错,敌明我暗,根本不宜动手。”收回飘远的目光,他淡淡说道:“托答儿,你带些人马去周围巡察一下,如有什么异样,立刻给出信号,其他人等就地休息,尽快回复体力。”
转身走到水月身旁,拓拔寒一脸轻松的笑,温柔将她从马背上揽入自己怀中,他竟不舍得放手:“月儿,累了么?我们去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