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真是个傻丫头呢!”又是那个温宛纤细的噪音,一身雪白衣裙的水月如梦似幻从三生石后转身出来,黛眉不需张敞画,丹唇勾描一室春。这个女子满身的绝世身姿,当真可以惑了世人的心。
虽然两人都是相同的容颜,可白衣水月天生的娇媚如仙,宛约沉静,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比拟的。
看着那明眸皓齿渐渐弯起;看着那如温玉般的细指拉住自己纤细的小手;看着她似嗔似怪的嘟起粉唇,水月的脑中就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怎么还是那个傻样?你自己不也是这个样子?还看得这么出神做什么?”轻轻的叹息着,微蹙起的眉角也让人赏心悦目。
“我,又死了?”非常白痴的一句话,竟让白衣水月‘噗嗤’的笑出声来。
“你就这么想死么?属于你的精彩才开始呢,我还等着看你如何快意人生,哪能就这么死?”清浅的笑语划过空气,白衣水月伸出细指轻点她的额头。
“那个男子送你来这儿不容易呢,月儿可不要再迷迷糊糊的了,真是没想到,在你的心底深处,竟将我记得如此深刻。”眨了眨灵动的眼,她宠溺的拉起水月的手走到三生石旁。
初时的茫然终于回复清澈,水月略一沉思便抬起眸子,望向白衣水月时竟有一时间的出神:“三生石可观天下世人的缘起缘灭,水月你一定知道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犹微垂下细密的睫毛,白衣水月悠悠叹道:“是啊,我都知道,你我本就一体,我又如何不懂你的心。只是,我终究还是左右了你,这确是我始料不及的。”认真望着面前的女子,白衣水月有些苦涩的站起身来:“你来看看!”
白色衣袖轻轻挥动,三生石耀眼的金光让水月不得不半眯着眼,等光华过后,属于她的记忆在三生石边突显出来,就如电影胶片。从晓月阁第一次挂牌开始,到子沐的出现,从竹园里快乐的生活,到子尧将她带到朱雀宫,从宫中皇上的寿诞,到惊魂未定的出逃,一直到穿胸而过的羽箭,到子尧放入她口中的忘情丹、、、
一直到脸上挂满泪痕,一直到她终于忍不住别开了脸,可那一幕幕仿佛深映脑中,就算不去看,也无法抹去。的确——不如忘记的好!
白衣水月温柔的拭掉她眼中的泪,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就忍不住深深的叹息:“对不起,月儿,对不起、、、”黯然的眸子里涌起雾一般晶莹的泪光,白衣水月轻轻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身,埋首在她冰凉的脖颈间喃喃轻吟:“在你的意识你仍旧还有我的意志,而让你看不清自己的心,现在,你可是明白了?”
“在属于你的那一世里,你是深爱着子沐吧。”不急不缓的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水月唇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所以,子沐才会在我的前世里还属于他的债,原来,子沐对于你的死一直都无法释怀。而我、、、”对上那双极晶亮的双眸,心中酸楚,凄然笑道:“你还是放不下他,对吧?让我回去并不是为了让我重活一次,而是为了让子沐躲过那场劫难,与拥有你容颜的我再续前缘。”
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白衣水月默默看了她半晌后忽得露齿一笑:“月儿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再不只是一颗心而已。”轻轻拂开额角的发丝,她笑得依然温柔:“只是我没有想到,历经九世的你怎么可能还只是我的一部分,我再不能左右你的选择,你与子沐的缘分,早在你死去的那刻就尽了。而你与我的缘,也在你为子沐挡下那一箭的刹那,也尽了。况且,如今的子沐也不是我当初所认识的那个子沐了,月儿,我与子沐是真的无缘了。”眼底的湿润让她表情有些痛楚,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却又深深吸了口气,淡淡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会将你与我的关联徹底断绝,你再不会是我的一部分,人生至此将完全由你过完。我让你看三生石已破了佛祖的教化,千年的修行功亏一篑,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至少,我还是救了他。而没有心有什么关系,从此无喜无悲,无苦无惧,月儿,好好珍惜你的缘,要知道,男人有时很愚钝,你不说出来,他永远都不明白。”
鼻端处全是她淡雅的清香,白衣水月的身体却慢慢模糊起来,水月心中的惊恐一闪而过,伸出手时却再也摸不到那动人的身姿。“你怎么了,水月,你这是怎么了啊!”心底的痛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从她身上生生撕扯开一样,那种割舍痛不欲生。
“没什么,月儿,我只是将你从我心中完全剝離,十世未完,我没有成功再生一心,所以也不能活了。还有,你中的忘情丹毒我虽无法解开,但已将之重新封映,只要你随身带着血玉永不会毒发,你一定要记着啊!回去吧,去过完你的一生”、、、含泪带笑的脸越来越浅,水月痴痴的望着渐渐淡去的绝世女子,只听得那如梦呓般的轻吟一直在耳边:“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不过,只要你努力争取,就会缘尽不散,缘灭不分。”
“水月、、、”凄婉的呼唤在空荡荡的三生石畔声声泣响,水月只觉得整个人一沉,便落到温暖的怀中,突然而至的冷风让她浑身一抖,惊醒过来时只看到那双关切的眼。
“你,你把我催眠了,是吗?”难掩满心的疲惫,懒懒靠在千寻的胸口垂下了眼帘。
“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唇边荡起若有若无的浅笑,黑得剔透的眼眸在烛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我只是用慑魂术让你看到了你心底最渴望的东西罢了。看到什么了?哭得如此伤心。”
深深注视着这位玉宵宫的主人,水月不断平复着突突乱跳的心脏。记起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了,但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轻松,相反,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玉宵宫主?”她喃喃的轻呤着,漆黑的眼中全是面前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缓缓说道:“当年圣女瑶雪为了轩辕皇帝叛出师门,至使玉宵宫蒙羞。却不想瑶雪却在一次远征中意外身死,轩辕皇为此只说是病重无法医治而亡?”眼神依旧清澈明亮,水月发现千寻的脸先是一滞,最后变成了阴郁的惨白色。
“这就是你想起的?”原本搂在她纤腰上的手缓缓滑过她柔美的手臂,浅浅移到那纤细的脖颈前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我就说那两个老家伙带来的人怎么可能一般,从你身上带着血玉我就因该知道,你与瑶雪一定有着什么渊源。连那个皇帝也找不到的东西竟然在你身上?还有,忘情丹是谁给你吃的呢?千亦吗?”
眼中苦涩点点涌现,水月仰头对着那疑惑的脸惨然轻笑:“血玉是玉宵宫圣物,只有玉宵圣女才有资格拥有,瑶雪已死,除了她的至亲,还有谁可以有?那个轩辕的三皇子,宫主不会不认识吧。”提及那个名字,她的心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
紧咬略微苍白的唇,她别开眼光:“至于忘情丹?宫主又何必去问。”嘲弄的笑不自觉扩大,水月竟忍不住笑出声来。阴差阳错,子尧啊子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错了,发现自己亲手种下的情蛊,到头来却是另一种结果,会不会——心痛?还是,仇恨已占具你的心,再也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