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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高丽公主
    话说李元霸犹自怅然骚首,却没料想同处一楼,另一窗前,也有一人对月幽思。
    原来与会仙阁仅有一墙之隔的扶风阁,住的竟是高丽公主和虬髯刺客。他们自苏州转辗江南各地,却为寻访江湖传说中的玄武秘笈,前两日又转到扬州,也在云来客栈落脚,便在扶风阁住下。扶风阁房间也有三进,却比会仙阁略大。虬髯刺客一进阁中,照例住在外间,以便守护公主。中间隔一大厅,公主便住里间。
    此刻,公主双手交叠胸前,仰望明月,倚楼向北,心中默默祷告。她自携了高丽国第一武士虬髯客崔正浩远离故国,涉海而来,潜入百万军中,欲刺隋炀帝不果,为了躲避朝廷缉拿追捕,乔装改扮到处隐伏,时至于今,已逾半载。逃亡之际,奔波途中,公主念念不忘故乡,每至月圆之夜,常对月北望,遥祝思亲。
    每当此时,她总要换回女儿身,穿上白纱裙裾,长发委地,赤足而行。
    这一夜,公主又似往常一样,轻纱曼裹,换上了高丽服饰。对月默祷一番之后,即坐窗前,独自品味“极品红釀”。这是一种高丽王室用海外奇方,经极寒玄冰镇过,以百花之髓酿制而成的美酒。她出来时特意带了一瓶随身,每当思乡情浓之时,便将“极品红釀”倒出一点,轻啜一口,细细品味。这种酒水喝了,令人微醺,陶然忘忧。因此,此酒在高丽民间又称忘忧水。她喝下忘忧水后,常会翩翩起舞,可是今夜却无心舞蹈,唯支颐而坐,若有所思。
    公主美艳绝伦,天生身带异香,又生得明眸皓齿,肌肤胜雪,更兼身材妙曼,仪态万千。她在高丽公主中排行第七,因此高丽朝野上下都呼她为“香七公主”,以为她身为高丽公主,竟是上天赐福高丽,因此对她敬若天人,顶礼膜拜。
    因高丽人生来强悍尚武,她身为公主,自幼也随来自中国的大国师葛一氓学习武功。授武之余,葛一氓也教她学习汉语,诵读诗辞歌赋,讲习礼仪文章。仿佛与生俱来,她对中国文化深有共鸣,为之倾倒,尤对《诗经》一见如故,喜其情采文思而爱不释手。
    她长大后,更加思慕中国,许愿此生定要前往中国,遍游名山大川,尽揽风土文物。可是她万想不到自己初入中国,却是为了报仇而来。她父王因隋炀帝征伐高丽而日夜忧惧,终于郁郁而死。父王死后,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王元继承了高丽王位。她从小便被高丽王宠爱,视若掌上明珠。父王之死,令她悲恸之极。她想中国号称文明古国,礼仪之邦,竟然暴虐骄横,集兵百万,远侵高丽。
    两国交战,造成死伤无数,遗孤弃寡,使高丽民不聊生。她天生异禀,从来被高丽国民视为上天赐福,如何高丽又连年遭隋军进攻,举国忧患,因此她深恨隋炀帝远征辽东,几度将灭高丽,于是私携高丽国第一武士虬髯客潜入中国,欲刺死隋炀帝。谁知冒险深入六合木城,只误杀了隋炀帝替身傀儡,虬髯客和她行迹暴露后,便遭朝廷追捕,所幸虬髯客武功高强,她化妆有术,两个虽几经围捕,竟都逃脱出来,从此深居简出,隐伏下来。
    又听说中国民间正传一部秘笈,得之者乃得隋之天下,因此和虬髯客计定,决心将秘籍寻夺到手。她和虬髯刺客辗转于江南之地,又打听到中国江湖武林第一大教黄龙教要在扬州城聚会,开坛收徒,到时欲伺机混入会中打探消息。黄龙教定于六月十八这一日开坛,因此她和虬髯客便在云来客栈里蛰伏等候。
    公主忆起自潜入中国的半载时光,虽到处躲避奔波无定,但每至一地,不禁为中国之地广人多惊叹。尤其她和虬髯客往返辗转于吴郡江都等地,早被江南之空灵秀美迷住,因此一入江南便想盘桓逗留多些时日。
    平时她和虬髯客出行,为躲过朝廷官府耳目,经常变换装束,女扮男装。后来她穿惯了男子衣衫,出入多扮作富家公子模样。
    如今到了扬州,一如过苏州时的扮相,因高丽国在北面,她特意选了云来客栈顶楼朝北开门的“扶风阁”入住。
    这日闲来无事,她在窗下翻看《诗经》,才读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句,正自吟咏,偶尔一瞥,竟看见了一个少年走上楼来。
    一见之下,不禁讶然。原来少年竟是不久前在苏州北城门戏弄官军将一个美少女救走的少年道士,这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相伴。心中一动,起初她还以为少年道士身边的女孩子便是他在苏州救走的美少女,可是看上去却不像,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觉得那个女孩子好美,模样温柔秀丽,那少年道士和她一起进了隔壁的会仙阁。
    她见少年道士神气扬扬,面有仆仆之色,却比在苏州时老练了许多。她又想起在苏州北城门外少年道士戏弄官军的滑稽情景,不禁破颜一笑。又见那个女孩子笑靥如花,却隐现愁容,似有什么难解的心事。两个虽在一起,又不似情侣。公主极擅易容仿声之术,因此观察揣摩人的心理表情更比常人细腻准确,她冰雪聪明,一见之下,竟把李元霸和颜萱的神貌心思看透了。
    不知为何,她似乎不愿那少年道士看见自己,早早把窗户关上,自在扶风阁里诵读《诗经》。到了夜晚,她向北祈祷,望月幽思一番,不觉已到子夜时分。忽想起隔壁住着那少年道士和那个美少女,怎的如此安静,一点声息没有。正自疑惑,忽隐约听见有女孩叹息的声音,又听见说话的声音,不禁微微一笑。她不喜听人隐私,于是走进卧室,将烛火吹灭了,躺下睡去。
    却说李元霸见颜萱跑进里间,自己莫名其妙,愁绪难遣,过得半个时辰,也躺下睡去。才迷糊闭上眼,忽听见门外有轻微脚步声,窗台上的龟蛇也感应醒觉。他轻轻起身,贴耳在壁,倾听外面动静,又不见异样。心中暗忖:“似有人来窥视,莫非这云来客栈却非善地?”想起今日入住,客栈掌柜的显露惊人功夫与自己较劲,看来这里绝非寻常客栈。
    忽听“砰嘡”一声,隔壁扶风阁外传来一道响声,极似铁器撞击落地,又听见有人痛哼一声,随后一阵急促脚步声渐远去,便没声息了。
    他不明就里,却不肯开门出去,将玄竹杖紧握在手,侧身紧靠壁上,眼睛只盯门缝窗户,静观其变。
    过得片刻,外面再无动静。他担心颜萱,奔进里面,在屏风外轻呼:“姐姐,你睡着了么?”
    颜萱惊呼:“元霸,你快过来!”
    李元霸轻声应道:“姐姐别怕,我在这里。”几步走进里间,只见颜萱身穿淡黄薄衫,紧捂被子,坐在床上,神色惊慌。
    颜萱一见到他,抓住他的手,身子挨过来,颤声道:“刚才,我、我听见外面有响声,好像有人……”
    李元霸揽住她的肩头,慰道:“没什么,我刚才也听见了,我猜有人窥视,被隔壁住的人飞镖击伤逃走了。”
    颜萱犹自惊疑不定,道:“为甚么有人窥视?”
    李元霸笑道:“我瞧这客栈也有些古怪,明日我再探问究竟。姐姐放心,你先歇息罢。”
    颜萱抓他的手更紧了,道:“今晚你便在此陪我,不可离开一步。”
    李元霸道:“是。我在屏风外守护,你安心睡罢。”
    颜萱摇摇头,道:“不,你就睡这里。”手指床脚,又拿过一个枕头塞到他怀里。
    李元霸只得答应了,坐到床脚,斜倚床架之上,看着颜萱,抱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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