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将醉还醒,把王蝉儿拥在怀里,只当是颜萱。忽见王蝉儿头发散落在枕,双眼紧闭,两耳各挂了一个耳环,却不似颜萱,才醒悟怀中之人不是颜萱。心下一惊,忙将王蝉儿推开。王蝉儿被他抱着,羞怯难当,正不知云里雾里,见自己忽然被推开,心下茫然,却不知是惊是喜,是怨是恼。
她睁眼看了李元霸一眼,又慌忙闭上,欲言又止。只听李元霸在她耳边道:“嘻嘻,对不住啦,小师妹,今夜我、我喝多了。”王蝉儿紧紧咬住嘴唇,仍闭目不语。
李元霸一心只想取了解药走人,当下也不多说,伸手又往王蝉儿怀里摸去。王蝉儿以为他又要轻薄自己,涨红了脸,想推开他的手,可是他手更快,早从自己怀中掏出小布袋。
王蝉儿正要张口骂他,只见他将小布袋打开来看,见里面竟装了七八粒各色药丸,不禁呆了。
王蝉儿见李元霸满脸迷惑,心中暗喜,脱口道:“你这坏蛋,你以为抢到人家的药丸就可以走人大吉了么,哼,看你怎么吃?”
李元霸哭笑不得,叹道:“小师妹,你这都甚么药呢,怎么又冒出许多来?”
王蝉儿道:“我都说过啦,我没有解药。这是不生不死药,你既抢了去,你想试试也由得你。”
李元霸轻哼一声,两只眼睛转得几下,看着王蝉儿,忽道:“小师妹,你既说这药很神妙,那么你吃了我瞧瞧。”说着,作势要将药丸塞入王蝉儿口中。
王蝉儿见他目光中不怀好意,早慌了神,不等他将药丸塞来,已扭过头去,不住摇头,“唔唔”有声,紧闭双唇。
李元霸见她反应激烈,似极不愿吃了药丸,也摸不透究竟是甚么药丸。见药丸共有八粒,淡紫、粉红、黄色、白色各有两粒,心念一动,将各色药丸拿出一粒,伸手扭住王蝉儿鼻子,待她小口一张,一下将四粒药丸塞入她口中。
王蝉儿酒醉之中,手足酸软,无力挣扎,被逼张口将药丸吞入腹中。她见李元霸强逼自己吃下药丸,气急败坏,怒道:“臭小子!坏蛋,你、你居然敢这样待我,我……”心中恼恨之极,一口气提不上来,后面的话竟说不出了。
李元霸笑道:“你既说这是不生不死药,你先试试,我看究竟有何妙用?”
王蝉儿离家之时,顺手将父亲秘藏的各种药丸用小布袋带出些来,八粒药丸,淡紫色为醒神丸,粉红色为止痛丸,黄色为生肌丸,白色为软骨丸。她先前喂李元霸吃的乃是噬胃丸,却非毒药,可用于恐吓食服者。谁知李元霸以为自己中了毒,为求解药,竟一股脑儿将各种药丸逼她吃了,要看她反应。她心知醒神丸药力特大,乃是他爹爹王通专制的奇药,当人极疲之时,食之一丸,即得提神之功。但此药性烈,最忌与酒混用,一遇酒水,便浑身发燥,竟与“催情丹”无异。她一下子吞下两粒醒神丸,又混杂它药,顿时六神无主。其他药丸皆为止痛生肌之类,尚无大碍,最要命的是还有软骨丸,此药一经食服,浑身发软无力,使人柔若无骨。她知此醒神丸食后药力立显,自己从未试过,也不知后果如何,心下惶然之际,更恼李元霸强迫自己,体内便涌上一股力气,伸过手来,抓向李元霸的脸。
李元霸轻轻侧脸,躲去一边,笑道“小师妹,你不用着急,你吃甚么药,我也陪你吃。咱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酒同饮,有药同吃,哈哈。”说着,也将剩下的四粒药丸放入嘴里,一口吞下。
王蝉儿见他也将药丸吃下,心中更慌。隐隐觉得不妥,失声道:“你、你竟然也吃下这些药了么?”
李元霸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妥,你都吃下了,我自然也要吃下的。”说着挪去一边,远离王蝉儿,枕臂侧身,笑嘻嘻看她。
王蝉儿咬唇不语。李元霸心想自己和王蝉同吃药丸,且看她有何反应。若真是解药,正得其所。若非解药,便是什么古怪药丸,她和自己吃的一样,她自会设法化解。望着王蝉儿,见她神情焦急,自以为得计。
王蝉儿暗暗叫苦,默不作声,只把身子卷缩床角,背对着他,浑身兀自发抖。
李元霸见她无多反应,正自纳闷,忽觉体内一阵热流上涌,便如着火一般。他想起身下床,又觉头晕目眩。转顾船外风凉,自己却烦热异常。以为是心燥所致,当下运气下沉。谁知愈往丹田运气,愈觉热火中烧,浑身燥热。猛然坐起身来,将外套和衣衫全脱了,只剩下一条短裤衩,赤膊裸腹。回头去看王蝉儿,只见她气喘吁吁,伏在枕上,背对自己,身子不住扭动,也似难受之极。
李元霸忽然醒悟乃药力之故,心中惊疑,忙问道:“小师妹,你、你这些药丸究竟是何药物,吃了如此令人难受,当真是要生不能欲死不得,哈哈,奇哉怪也!”一时动念要跳入湖中,以水降温,正要起身,忽听一阵悉悉嗦嗦之声,从床榻一侧茶几下传来。
王蝉儿也自身心煎熬,忽听见响声,以为又是船鼠出动,心中大惧,不禁抬头向响声处张望,只见一团黑影从茶几脚下滚落而出。
她不敢再看,惊叫一声,转身扑向李元霸,将身子钻入他怀中,浑身颤抖,喊道:“娘耶,又是老鼠!你快替我赶走它。”
李元霸心中恰如有七八只老鼠咬噬,心正痒痒,见王蝉儿投入怀中,温香热体,心中大动,忍不住抱紧了她。王蝉儿只顾躲避老鼠了,也顾不得许多,身子只往他身上贴。岂知这醒神丸已成催情丹,两个虽半醉半醒,却欲火中烧,此刻彼此相拥,可消身上之火,顿感舒畅无比。
王蝉儿紧搂李元霸,不敢回头去看。李元霸寻声看去,不禁喜出望外,原来哪里是什么老鼠,却是火龟和冰蛇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他“咦”的一声,转念一想,龟蛇二物正是江湖传说中的玄武秘笈,它们既然自己寻来,须得好好收藏,待得有暇,倒看它们身上究竟藏有甚么天大秘密。
当下故意惊道:“哇,好大的一只老鼠。小师妹,你回头看看。”
王蝉儿早已失魂落魄,大摇其头,嗔道:“我不要看!你快赶走了它!”
李元霸暗暗好笑,见龟蛇二仙从茶几钻下,一前一后,慢吞吞爬上床榻,居然也在床上一角停下。
王蝉儿见久无动静,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看,一看之下,才知是龟蛇,心中惊愕,正要骂李元霸骗她,忽见这两个小东西,已缠绕一起,似在交合,旁若无人,顿时看得呆了。转脸去看李元霸,见他也正眼瞪瞪看着龟蛇,一低头,见自己正贴在他身上,心中大羞,正要推开他,只觉自己嘴唇一紧,竟被一张嘴巴吻住了。嘤咛一声,心中沉醉,几不自持。心中却道:“不要、不要。”可是被李元霸拥在怀中,却觉畅美,被他亲吻,心慌之下,又欢喜不已。一时心神俱醉,不知身在何处,竟尔晕了过去。
过了良久良久,王蝉儿才醒过来。看身边空空如也,不见了李元霸身影。茫然坐起,见舱门紧闭,低头一看,自己衣裳已解。坐起之际,衣裳滑下,惊得捂住身子。一瞥眼,见脚下遗落一条手绢,绢中金蝉,已染成血色。隐约忆起昨夜之事,自己竟和李元霸赤裸相拥,两个颠三倒四,如醉似梦,不免有男女苟且之事,不觉大羞,伏在枕上,掩面嘤嘤而泣。
其时,天已大亮。却说李元霸醒来,见王蝉儿犹在梦中,自己将龟蛇携在身上,从画舫下来,径直向西,望洛阳而去。
他行出五六里路,转念一想:“小师妹代我与黑木剑客约期比武,虽然非我所愿,可是我堂堂三尺男子既与人立约,如何可以爽约。我虽无必胜把握,可是也不能因此退缩。”心念至此,顿时豪气冲天,转身回头,向东疾行,往雍丘城奔去。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雍丘城南城门外,一路打听折柳长亭所在。依行人所指,望郊外西南向而走。走出七八里路,才见一处,四野开阔,一排石亭长廊立于道旁,却有四五丈长,上写“折柳长亭”四字。原来这是人们往来相送离别之处。长亭之侧,又有几家酒肆,以供人们为远行人饯行之设。
李元霸抬头看日影,离午末时刻尚有一个时辰,便走进一家酒肆,独在酒肆门前坐下,面向来路。叫来几斤酒,一盘牛肉,自酌自饮,专等黑木剑客来到。
他默默喝酒,心中却在寻思:“自己每次饮酒之后,酒醉之际,往往功力大进,使出的玄竹杖法便如着魔一般。今日与黑木剑客比武,须得先喝上几大碗再说。”他已感悟,邵正奇当年创出这套杖法之时,正在一种似醉非醉境界中。一入沉醉之境,更能体会三玄心法中连山心法中“山之出云,连绵不绝”的意境。他想虽然师傅邵正奇并未为他深解杖法之妙,可是五斗先生徐洪客功夫高强,对玄竹杖法竟是赞不绝口。玄竹杖法尚有许多玄妙自己无法领悟,自己初习玄竹杖法,多凭意练,正少了与高手实战经验。今日与黑木剑客比试,正是检验自己功力的一次机会。无论如何,自己须力斗,不能退缩,若自己不幸战死,也是无可避免之事。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惧生死?一时排出杂念,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连喝下三碗酒,静坐不动,眼前仿佛看到邵王二人在玄竹谷中激斗的场景,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晰可见。用心体会其中玄妙,如痴如醉,竟是以酒为师,意练杖法。
正自出神,忽觉背后有人伸手来拍自己,也不回头,挥出竹杖,斜斜而出,来人身上一处要穴便暴露在他的竹杖之下。那人大吃一惊,立时倒纵开去,口中惊叹:“好杖法!”回头看时,却是在周公馆遇见的刘文静。
只见刘文静站在五步开外,哈哈大笑,面带惊愕,道:“三郎,你几时学得如此神妙杖法,令愚兄几乎魂飞天外。”
李元霸站起身来,身子歪斜,醉眼惺忪,抱拳笑道:“原来是刘大哥,小弟失敬啦。”
刘文静走过来,笑问:“三郎好自在,却如何一个在此喝酒,怎不邀愚兄一起喝上几碗?”
李元霸伸手作请,道:“刘大哥,请坐。”
刘文静也不客气,坐到他对面,转头喊道:“小二,快换两个大些的酒碗来。”一边动手撕下一块牛肉来吃,一边道:“不瞒三郎你说,愚兄我可真饿了。今日一早,我打发几位朋友上路,送到这里,他们带了干粮,我却空了肚子。”
李元霸道:“刘大哥请慢用。”又对小二的喊道:“小二,再上一盘牛肉,三斤酒。”
小二的拿上两个大碗,不等酒肉上来,刘文静自拿过酒壶,在碗中倒满了酒,李元霸将一碗推到刘文静面前,自己也捧起一碗,两个相视一笑,手捧酒碗,一口而干。
刘文静将嘴边酒水一抹,对李元霸笑道:“三郎,我找你多日了。哈哈,那日在扬州周公馆,黄龙教清风坛宴会一散,我要去找你,谁知你竟先走了。”又拿起酒壶,各倒满了,又与李元霸喝下一碗。
李元霸拱手道:“只因小弟看不惯黄龙教行事,当时不告而别,还望刘大哥恕罪。”
刘文静哈哈大笑,低声叹道:“三郎也看出黄龙教的德行了。李密这小子还很嫩,又太张扬,岂是成大事的主。”又道:“三郎,少令主甚挂念你,愚兄此次下江南赴扬州黄龙教宴会,除了相邀天下英雄共赴太原会盟外,专有一事,便是寻你……”
李元霸道:“多谢二哥挂念,刘大哥回去代为转达。小弟因早年出家学道,一直不曾回家,也有多年不见父母兄弟了。”说到这里,想起自己与父母兄弟分离日久,骨肉疏远,不禁感慨。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你们兄弟多年不见,正要思谋一见方好。三郎,少令主最喜交接英雄,后日将到开封城中会友,待你此间事情一了,不如趁便也往开封与你哥哥相见如何?”见李元霸一时踌躇不决,便问起他逗留此地缘由。
李元霸淡淡的道:“应一位江湖上朋友之邀,今日在此相见。”
刘文静奇道:“哈,是谁有这样大的面子,竟能邀得三郎于此久候专等?”
李元霸不动声色,道:“黑木剑客。”
刘文静一听,惊愕不已,道:“你怎么与他结识?此人倒算一个人物,听说已隐退多年,怎么又从东海跑出来了。他约你作甚?”
李元霸笑道:“与他不过是不打不成相识。他约我在此,却为了一部甚么秘笈。”
刘文静讶道:“原来如此。莫非也为玄武秘笈而来?可是此事又与你何干。”
李元霸笑道:“江湖上传闻,玄武秘笈有半部在王通手中,另半部在邵正奇身上。哈哈,巧得很,这两位都是小弟的师傅。”
刘文静忽道:“愚兄正为此事大惑不解。原来你和他们有此渊源,你两位师傅现在何处?”
李元霸叹道:“一言难尽。他两个竟是二三十年的冤家对头,一个月前两人决斗,两败俱伤,如今全都仙去了。”
刘文静惊道:“南邵北王,难道果真都死去了么?”
李元霸点头不语。
刘文静扼腕而叹:“可惜,可惜!”话锋一转,又问:“那么,江湖传说的玄武秘笈果真有吗?”
李元霸闻言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当日在扬州,黄龙教不是宣称已获秘笈了么,难道刘大哥没有听见。”
刘文静冷笑道:“江湖之事多诈,真假难辨。不过,依我看李密未必真拿到了甚么玄武秘笈。他那样做,不过想让天下英雄死心而已。哈哈。”
李元霸暗暗赞叹,心道:“此人真是聪明绝顶。他不知真伪,却能一眼识破黄龙教的用心。”
笑道:“刘大哥真是高明。虽然黄龙教宣称已获秘笈,可是江湖上人依旧闻风而动。黑木剑客坚信我小师妹王蝉儿身上藏有半部玄武秘笈,今日与我约见,便为了此事。”
刘文静哈哈大笑,道:“难道三郎今日赴约,却是为王通那古灵精怪的女儿出头吗?”
李元霸点头道:“我本不想管这闲事,可是黑木剑客定要见识玄竹杖法,非和我比划一番不可。既和他约了,只好不能爽约,不然让江湖道上朋友笑话。”
刘文静伸出一个大拇指,赞道:“三郎真英雄本色!不愧将门之后,你的气概正与少令主相仿佛。”见他身材单薄,却神貌清奇,刚才使出那一招杖法,的确非同小可,沉吟道:“三郎得邵师真传,方才示愚兄那一招,直是匪夷所思。不过,黑木剑客成名日久,他隐退东海,便专心修习剑法,以他身手,三郎临阵之际,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来,我们兄弟再喝一碗。”
李元霸见刘文静性情豪爽,心中赞叹,欣然与之,又对饮一碗。
刘文静和李元霸喝下三碗酒,面不改色,忽然笑道:“三郎,你我虽然相识日浅,可是大丈夫论的是以心交接。你虽年少,却有英雄本色。愚兄与你一见如故。这样罢,今日再会,愚兄也无甚相赠,我这里倒有一物,或可于你今日比武有些用处。”从怀里掏出一物。
李元霸见是一个精致小木盒,刘文静将木盒打开,一把精美剑鞘赫然横在盒中。刘文静拿起剑鞘,手握剑柄,轻轻拔出,但见寒光一闪,一把短剑出鞘,长约五六寸。轻轻一插,剑身顿时没入木桌之中。又轻轻一拈,剑便拔出,不用吹灰之力。
刘文静将短剑插入剑鞘,微微一笑,道:“这柄短剑,名曰去尘,乃古之失传名剑。我苦寻六年,昨日方得到手。本想自藏玩耍,不想今日与你重逢,愚兄见你行走江湖,仅一根竹杖随身,不利防身。三郎若不嫌弃,愚兄要以剑相赠,以为你我今日重逢之念。”
李元霸早见这把短剑寒光逼人,正叹世间竟有如此利器,忽听刘文静张口要将此剑赠予自己,大出意外,忙拱手道:“承蒙刘大哥厚爱,小弟无功受禄,此剑万万不敢愧受。刘大哥还是自己收了玩罢。”
刘文静见他推辞,微微一笑,道:“三弟,我喜你少年英雄,更兼神貌清奇,正所谓宝马配金鞍,利剑随英雄。愚兄有意与你交结,你若认我作兄弟,便收下罢。”说着递到李元霸手中。
李元霸见他说的诚恳,这才伸手接过,躬身道:“刘大哥盛意,小弟愧受!多谢大哥。”随手将剑藏在右脚靴子中,刘文静见他收下,哈哈大笑。
李元霸又倒上酒,将一碗捧至刘文静面前,笑道:“今日得大哥馈赠爱物,小弟且敬你一碗!”
刘文静叫声:“好。”爽快喝下一碗。
又问:“三弟可曾与黑木剑客交过手?”
“交过两次手,我都侥幸而走。”
“哦,是不是他都看你动手,并不出剑。”
“正是”。
“三弟须知,黑木剑客绝非等闲之辈,当年号称天下第一杀手,却非浪得。他与人过招,往往先让七招,若对手七招之内不能得手,他便会出手,三招之内,若不能致敌死地,他往往罢手。他的黑木长剑乃千年铁木制成,坚硬无比,寻常之剑奈何不得。今日你若与他比武,如遇危机,可以去尘剑削他黑木剑,他爱惜黑木剑,当有所顾忌,或可化险为夷。”
李元霸凝神静听,点头答应。正在这时,只见一道巨大黑影突现,如风而至,来到酒肆门前。
李元霸瞥眼看去,却知黑木剑客到了。黑木剑客高大身影,立于酒肆前,距离李元霸和刘文静有五六步远。
刘文静背对着黑木剑客,却不回头。李元霸更不搭理,仍和刘文静喝酒。
两个才捧碗,只听一道尖细声音道:“喂,李少侠,算你有种,今日果然应约而来。可是你来是来了,难道却请来个帮手吗?”
李元霸听出这是“白面鬼”蔡庭伦的声音,原来蔡庭伦和吴闾二鬼也来了。不等李元霸回答,刘文静站起,转过身去,哈哈一笑,拱手道:“公冶兄,别来无恙,可还记得晋阳刘某么?”
黑木剑客一见刘文静,微微一怔,也拱手道:“原来是刘先生在此,李少侠真有眼力,请来个好帮手。哈哈哈。”言下之意,他以为刘文静来此却作李元霸帮手。
刘文静笑道:“公冶兄别误会。刘某今日到此,却和李少侠不期而遇。他是我弟兄,如与公冶兄有甚么过节,且看我薄面上,大家撒手言和,如何?”
黑木剑客默不作声。蔡庭伦又嚷道:“请刘先生不要插手,这是黑木剑客与李少侠之间事……”话未说完,只见刘文静轻哼一声,身形一晃,蔡庭伦只觉眼前一花,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两记耳光,分别打在左右脸上。蔡庭伦也算江湖成名人物,可是刘文静过来打他耳光,他居然无法闪避,完全在一股掌力笼罩之下,心中恐惧,又惊又怒,再不敢多说半句话。
刘文静来去迅捷无比,过去打蔡庭伦耳光,又回到原地,只在转眼之间。末了冷笑道:“你这白面鬼头,我自和公冶兄说话,要你插甚么鸟嘴。”
黑木剑客微微冷笑,加重语气,对蔡庭伦和吴闾二鬼道:“你们都退下。今日之事,乃是我和李少侠两人之间的事,旁人莫要干涉,否则,别怪我公冶长不客气。”他一语双关,言下之意,警告刘文静不要插手。
刘文静闻言,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公冶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汉子。今日我刘某碰巧遇见,你和李少侠讲武比划,我也在旁边瞧瞧热闹罢了。”说着站过一边,负手而立。
黑木剑客不动声色道:“还是刘先生通情达理,不管闲事的好。”看李元霸左右,并不见王蝉儿身影,冷笑道:“李少侠,我们既已约好,你比武输了须留下王通女儿身上藏书,如何今日却不见那个俏丫头?”
李元霸见他问起王蝉儿,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道:“今日比武,是你我之约,不关小师妹什么事,她却不来了”
黑木剑客正要说话,只见一个妙曼身影飘然而至,来到李元霸身边,笑吟吟道:“喂,谁说我不来呢,我这不是来了么。”
李元霸回头一看,只见一张娇美脸庞,露出一口细碎白牙,竟是王蝉儿到了。头皮一阵发麻,正想转身逃走,只见王蝉儿挨近来,拉起他手,柔声道:“哎哟,师哥,你又喝酒了,昨晚你还没喝够么。你很好呢,居然撇下了我,自己偷偷跑来……”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如怨似嗔,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