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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为难
    于顺治来说,需要他操心关注的事情太多。/
    云贵方面,针对南明小朝廷的军事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这是眼下最值得关注的大事。平南王吴三桂等分三路出兵进攻,七月,南明永历帝以李定国为招讨大元帅,加黄铖,督诸军抵御清军。来自前线的远途加急军情折子,三不五时送到南苑,战况进展尚如人意,只是军费和粮晌等开销,尤如一个无底窟窿,兵部和户部一众官员经常在他跟前大吐苦水。
    盛夏时分,各地送上来的折子,不是道这里雨涝成灾,粮食绝收,便是道那里天旱无雨,作物减产。
    吏部主官员升职任勉,有了利害冲突,不免要彼此攻,时不时也闹腾出一些诸如贪墨、纵容亲眷横行、仗势欺人等传闻。朝廷上满汉大臣之间,汉族文臣中汉军和汉人,南人和北人之间常生各种各样的矛盾。顺治熟读明史,他认为党争是导致明朝灭亡的主要原因,对党争积习深恶痛绝,十分警惕,不得不分出相当一部分精力居中予以协调,结果总是差强人意,让他十分恼怒。
    ……
    因此,南苑辖下两个士兵的失踪,相形之下,只是一件小事,不在顺治的关注范围里,自有相关负责人查清内中详情,事后向他汇报结果就是。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大活人始终寻不见,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正赶上皇上驾临南苑,负责侦办此事的官员大感棘手,叫苦不迭。
    南苑是皇家重地,位处京师,且戒备森严,不是反清份子能混得进来的。
    也没有人敢把侦办方向往这上面引,圣驾在此,那才真叫一个自找麻烦,单是失察之罪,就够许多人喝一壶的。
    经过几番紧急磋商,最后呈到御前的折子措辞婉转,声称那两人失踪时正值休班时间,行动自主,许是在山里失足,许是出去办私事时出了意外,已经上报地方衙门,协助查访,云云。
    “前两日总管告诉大伙。无事最好不要出门晃。事情未明。防着有意外生。您说这大夏天地。要是住在宫里边也就罢了。这守着外面地好山好水。谁耐烦闷在屋子里憋气呀?”
    午睡醒来。小德子服侍陈旭日起床着衣。一边絮叨着念道:“今儿却好了。上面总算松了口。咱们又可以出去散步了。小爷。今儿下午都有什么安排?想不想出门骑马去?”
    沾了陈旭日地光。小德子也有了学习骑马地机会。有马代步出行。不必劳驾自己地双腿就可以四处寻光赏景。眼下他可是爱死了这项运动。
    “也好。几天没出去。怪闷地。我也正寻思着要出去走走。”陈旭日喝了杯茶。走到门口。随意做几个动作活动身体。一边闲聊地问道:“那事有结果了?人找到了没?”这等小事原不需惊动皇帝。不过是因为圣驾在南苑。这等人命关天地事。少不得上上下下就紧张起来。
    “找?哪儿找去呀?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指定是凶多吉少了。”小德子一副见怪不怪地表情。悄声道:“许是看见了不该看见地。得罪了不该得罪地人?谁知道呢。宫里边因为这个。年年都有突然就失踪了地公公和宫女。往哪儿查去?这次跟着万岁爷一道过来地亲贵子弟们不少。一个个年轻气盛。身份尊贵。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哪个胆大地。惹来祸事也稀奇。”
    陈旭日听地直皱眉。“听着怪吓人地。照你这么说。咱们以后还真不敢随便出门子了?”
    小德子缩缩脖,笑嘻嘻道:“哪能呀,小爷是得天神眷顾的福人,从来不得罪人,谁那么不开眼敢打您的主意呀?没事儿,没事儿。”
    说无心,陈旭日心里却是打了个醒。
    谁敢打他的主意?错,倘若他挡了哪个人的路,敢打他主意地大有人在。四阿哥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尊贵皇子,不也被人下了黑手?如若不是自己这个意外地人因缘际会赶上了,现在别说做太子爷了,坟头上的青草怕都要长地老高了。
    不由得暗暗提醒自己往后遇事多留心,一边寻思着:是不是得想法子请两个懂武艺的高人呢?要说起来,刺杀暗杀毒杀这等不入流地手段,鲜少被用于政治上,他也没听说哪个朝廷大臣伤在上面。自己实实在在就是一个孩子,一无官二无职的,总不会就被某些人给惦记上了吧?可也难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多加小心总是没错处。
    不过话说回来,到哪里去请像样的保镖呢
    武艺要好,而且要值得信任人品也好。儿时听故事乏飞来飞去、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高人侠士,也看过一些七八十年代的老片子,片子里清朝那会儿很多地方都有习武的传统……
    “……听值班的公公说,吴良辅公公找他问话,打听静妃娘娘前几天的行踪,您说怪不怪……”
    陈旭日怔忡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时,小德子的这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等,你是说,吴良辅在打听静妃娘娘的行踪?”
    “好像是,”小德子看看他的脸色,小心劝道:“小爷,吴良辅公公很厉害,宫里边大事小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往后您是不是想法子避避嫌,尽量不要跟静妃娘见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要陪太子爷,要读书,要到御前陪着万岁爷谈经论学问,还要抽出时间练习骑射,这些就够就忙的。”
    陈旭日缓缓点头,吴良辅的确是个精明人,他倒是很认同这一点。一小服侍顺治,十多年下来,顺治对他的宠信不是一星半点,仗着这个,吴良辅行为颇有些跋扈,宫中的妃嫔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陈旭日进宫后,与他接触的机会不算少,却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只维持着一个客气的点头之交。吴良辅不会主动矮下身段,陈旭日也不想刻意的主动去讨好他。
    他怎么就盯上了静妃呢?被这个老狐狸盯上……嗯,这事倒不可不防,该找个机会和布日固德说道说道。
    历史上,静妃去向成谜,虽是废后,却也是正经的一宫主位,不说背后科尔沁蒙古的势力,单凭这个,按理说身后也该有个说法。但是,顺治的那些后妃,包括不入流的名不见经传的庶妃、福晋、格格,故世后都有个埋身处,唯独这位娘娘,史书中怎么都寻不到她最后的归处。
    陈旭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站在布日固德这一边,做他坚定的支持。
    小德子看到他点头,以为听进了自己的劝告,心里一松,口气也轻快起来:“呆会儿出去骑马,要不要小的准备些吃喝之物?您午餐没吃多少,运动后胃口一开,说不定就觉得饿的慌了……”
    书房里,气氛有些凝滞。
    房间前后窗都被打开,穿堂风带来丝丝凉意,屋里边并且用铜盆装了大块的冰降温。虽是盛夏,却营造出春天般的凉爽。
    饶是如此,顺治头上还是有隐隐汗渍沁出,他烦燥的扯扯衣领,又把袖口使劲往上撸了撸,“你是说,十多天了,朕废除圈地和投充的那道旨意,简直就成了一纸空文?”
    安亲王岳乐今儿特地赶到南苑,就是专为这事来的。他躬身回道:“这几天陆陆续续收集上来的资料来看,单单是今年上半年,圈地和投充的事,几乎就包括了京里边所有的王公显贵……这里边牵涉的枝节太多,短时间内,要查清具体情况都难。一个是涉及的地域复杂,除京畿地区,河南、河北、山东,再往南,江南地区都波及到;再有一个涉及的人员太多,许多府上的管事,借着京里王府名义,在地方上做的侵占民宅民地、强逼人投充为仆的事缕有所闻,有些情节更为恶劣,不但占了宅和地,让人净身出户,更有甚,强把那美貌些的妻女留下……地方上因此怨声颇多,各地衙门收到不少类似的案子。皇上,您善体民心,与民为善,禁止圈地和投充的旨意一出,百姓无不称赞,为了我大清长治久安,如今是时候行此善政了。只是,要让他们把今年圈占的土地退回去,这事——”他皱紧眉头,只吐出一个字:“难!”
    “再难也要做!”顺治推开椅子,在地上来回踱步,“圈地闹腾的,光京畿周围,月月都有流民闹腾。占了人家的地,还要抢占别人的妻女,这事不禁止,这闹腾什么时候是个头?”
    回身指着案上堆的高高的折子道:“你看,这都是朝朕伸手要钱要粮的折子。朕每天都要看这样的折子,哪里都是窟窿,哪里都要用钱,一堆一堆的,一个个只晓得跟朕伸手……地圈了,人给赶走成了流民,要么就成了奴仆,谁给朝廷交税纳赋?国库空虚,朕到哪里给他们找钱?”
    吴良辅撩开帘子进来,瞧见顺治脸板的死紧,他的声音也加了几分小心道:“启禀皇上,简亲王和巽亲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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