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说:“怎会呢?丢脸的应该是我和蒋夫人才是。”
周围看戏的人也面带笑意地看着徐璐。刚才在餐厅里发生的事儿,她们大都已知道,对王李氏不屑的同时,也很佩服徐璐蒋夫人高明刁钻的还击本事。
顾芸儿笑道:“可惜三弟妹没有跟来,白白错过一场好戏。”
徐璐就问路玲玲为何没有来。
顾芸儿说:“姐姐也知道,三弟妹是大夫,每日来找她看病的人如过江之鲫。一个月怕有二十天都不在家。今儿个也是临时被请去给别的夫人看病了。”
“是什么人生病了?”
“姐姐猜猜。”
徐璐摇头,“这种费脑子的事儿,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吧。”
顾芸儿就低声说道:“是威国公夫人。”
徐璐惊讶:“顾夫人生病了?”
自从威国公顾远山被圣上责令闭门思过三年后,威国公府顾家的声誉更是一落千丈。徐璐都有好久不曾听说过顾家的动向了。
顾芸儿说:“我也不甚清楚,反正顾家大儿媳妇接连来了几回,三弟妹实在不好拒绝,这才去的。”
路玲玲的医术很是了得,尤其她又是女子,女人也有不少妇科方面的毛病,男女大妨的年代,得了妇科病找太医实在难为情。这时候,路玲玲的价值也就体现出来了。
“今儿就妹妹一人前来?”
顾芸儿点头,“娘年纪大了,经不得车马劳累。三弟妹又有事在身,四弟妹又要管家,就我一个人闲着。”
顾芸儿嘴里的娘,自然指得就是沈任行的母亲,沈老太太了,又见顾芸儿喊得自然顺溜,就问:“沈太夫人对你可好?”
顾芸儿不遐思索地点头:“很好,娘对我很是和气,也教了我不少规矩道理。”
徐璐又问候了沈老太夫人的身体,又说到刚才的王李氏母女身上。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这对母女可是无人问津的。”顾芸儿也极是看不惯这对母女的行径,“吃了饭后,她们本想去打马吊的,但没人跟她们一桌,就又去礼部的那些太太们聊天,人家一瞧到她,这个说,我要出恭,那个说要去找人,一会儿功夫就走得干干净净。你们猜,那王小姐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附近听戏的虽然在听戏,但耳朵却一直集中在顾芸儿和徐璐身上。
没办法,顾芸儿虽然年轻,人家却是沈阁老的继室。众所周知,东阁大学士是内阁里排名最末的阁老,基本要过上一两年打杂或坐冷板凳的命运。但人家沈阁老就是有本事,明明只是最末位的阁老,却偏偏行使着相当于次辅的权利。
顾芸儿妇凭夫贵,自然就成了官眷争相巴结的对像。
徐璐就更不用说了,凌峰这个吏部左侍郎,实则行驶的却是吏部尚书的权利,掌管着天下官帽子,谁敢惹呀?
顾芸儿捂着唇,压低着声音道:“那王小姐说,这些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哼,等回去后就让哥哥把她们的男人全给贬了。”
包括徐璐在内,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王小姐好大的口气,怕是本朝公主都没她威风。”
“王小姐这么的自信,说不定,公主在她眼里都还要退一射之地呢。”
众人又是笑。
另一个品级不高的妇人也挤出来刷了下存在感:“没法子呀,这样的人,咱们惹不起,也只能躲着了。刚才我正与吏部一群太太们聊天说话,远远就瞧到那对母女走过来,我们赶紧就散了。原本我是打算约着几位吏部的太太打马吊的。后来让她们母女一搅和,只好来看戏了。”
不知谁嚷了句:“哎呀,不好,她们来了。”
众人如临大敌地四处张望着,果然,就瞧到王李氏母女朝这边走来,一个个暗叫晦气。
徐璐也瞧到了她们,这对母女脸色不是很好看,王梓明的妻子刘氏则不见踪影。
“姐姐,怎么办?咱们要不要避开?”顾芸儿低声问徐璐。
徐璐说:“你怕她?”
顾芸儿笑着说:“谁怕她呀,不过是不想被恶心罢了。”
徐璐四处瞧了下,说:“放心,咱们这儿全都坐满了人,她就算要恶心你,怕也没那个本事了。”
顾芸儿四处一望,果然,这儿几乎都坐满了人,也就边角处还有几个空位置,她与徐璐原本还都坐在边缘处的,只是不一会儿功夫,周围都围满了人了。而边缘处的那几个空位离自己还隔着好几个人。
自从同桌的另外三个人抛下她们母女去别桌吃饭后,王李氏和王梓明母女就发觉,她们在张家被孤立了,不但被张家人孤立,张家的客人也是如此,吃了饭后,与人聊天不成,约人打马吊也无人应邀,心里憋了把熊熊怒火。
后来想着,她们来看戏,这些人应该不至于再四处逃窜吧?
看戏的人很多,见了她们母女倒也不曾四处散开。只是戏台前早已坐了不少的人,也就边缘处还有几个位置,王梓明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吏部侍郎的妹子,怎能坐边缘角落呢?不说坐上位,至少也要坐最中间的位置吧。
王梓明尽管面上不把徐璐和蒋夫人放眼里,但心里还有些怵的。倒也不敢让她们让自己。最后,王梓明目光四处在一群妇人脸上四处扫射着……
一些在座的妇人,面上装着不理会王梓明母女,但耳朵却是悄悄竖了起来的。尽管她们在背后嘲笑得厉害,可在人家面前,还是有些发憷的。
吏部侍郎的威力可见一般。
顾芸儿发现那王梓明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扫射,就偷偷挨着徐璐,低声道:“那女的一直盯着我,该不会要我让她吧?”
徐璐忍着笑:“十有八九是吧。”
顾芸儿瞪圆了杏目,“那姐姐快告诉我,我是该轮她几巴掌呢,还是乖乖让她?”
徐璐一本正经地道:“你打她,是她的荣幸。你让她,也是她的荣幸。”
她相信,顾芸儿有打王梓明的底气,正三品吏部侍郎虽然牛气,但在实权阁老面前,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顾芸儿双眼发亮,却又一脸的纠结。
就在此时,王梓明开口了。
☆、第186章 不再适合这个位置
“喂,那个,你是哪家的奶奶,你起来,把位置让我,我会记住你的好的。”
众人目光豁豁地望过去。
王梓莉指的正是顾芸儿。
一些认得顾芸儿身份的,全都倒吸口凉气。
而徐璐则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顾芸儿摇了她的手臂,嗔道:“姐姐还笑,这时候还笑得出来。”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其实,哪用得着顾芸儿亲自出手,一些想讨好顾芸儿的妇人,早已跳出来把王梓莉一通痛骂了。
“哪来的乡下土包子,区区三品官儿的家眷就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什么腌赞东西,也不泡好尿照照自己,瞧瞧自己那副德性,长不像冬瓜短不像葫芦的,乡下来的土包子,也不过得了身官皮就敢在天子脚下耀武扬威,公主都没你嚣张。”
说话的是户部里的一个官员太太,是什么品级的徐璐倒是不怎么清楚。
徐璐扭头对顾芸儿道:“瞧吧,自然有人替你站出来的。”
既然有人站了出来,别的妇人也就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指责。别看这些妇人平时候温柔婉约,实际上,这世上最刻薄的不是泼妇,而是官太太们。官太太们一旦刻薄起来,那张嘴简直比刀子还要利。
王梓莉母女被骂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些人在骂她们的同时,还把她们的老底给揭了,甚至句句戳人心窝。
“……别动不动就拿你哥哥来威胁我们,小姑娘不懂事,我们随便听听也就是了。可若是传到御史耳里,还以为朝廷是你们王家开的呢。想贬谁就贬谁?”
“井底之蛙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的人,真让人伤不起。”
“……你,你们……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王梓明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耐何,只能暴跳如雷地吼着。
王李氏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一群妇人厉声道:“好好好,你们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你们总有后悔的一天。”
“怎么,王大人要罢我家老爷的官不成?哟呀,我好怕呀。”一群人唱作俱佳,把王李氏母女气得够呛。
徐璐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对顾芸儿道:“该你出马了。”
顾芸儿纳闷:“人家都走了啦。”
徐璐说:“你叫住她们,以冲撞的名义,一人赏几个嘴巴。她们也不敢拿你怎样的。说不定还会被王梓明压着来向你道歉呢。”
顾芸儿说:“算了吧,我可不想给二爷惹麻烦。”
徐璐揪她一把:“傻了吧,你前边坐的是谁?你可瞧清楚了。”
顾芸儿前边坐的谢太太,她的男人就是都察院里实权在手的左都御史,谢永康。
这位谢太太扭头笑着说:“凌少夫人说得对,这王氏母女也太嚣张了,想来也是王梓明纵容的缘故。今儿回去,我就告诉夫君,让他狠狠参王梓明一本。”
与谢太太坐到一起的几位妇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她们各自的丈夫也都是都察院里的官儿。虽然品秩不高,但在文官集团里,却也是超然的存在。行监察百官权利的都察院,再小的官儿走出去,也都是受尊敬的份。王梓明才只是三品官而已,就是阁老,言官们同样也敢参。
顾芸儿早就想想收拾这对母女了,但又怕给丈夫带来灾祸,听徐璐这么一劝说,加上连这几位面和心不和的妇人都能暂且抛下成见,一致对外。顾芸儿哪还有顾忌,当下就叫住这对母女。
王李氏母女忽地转头,凶巴巴地吼道:“谁叫我?”
顾芸儿坐直身子,双手交握于膝前,下巴与脖颈成垂直弧度,浑然天成的优雅仪态。
“王氏,你可知罪?”顾芸儿轻飘飘地问。
王氏母女并不认得顾芸儿,冷笑道:“怎么,你还想治我的罪不成?”
顾芸儿慢吞吞地道:“冲撞本夫人,自然要罚的。不过念你们母女无知的份上,本夫人就从轻发落。只一人赏五巴掌得了。”
顾芸儿带来的嬷嬷都是沈家使出来的经年老人,闻言就气势汹汹地上前,在母女脸上噼哩叭啦地一人甩了五巴掌。动作又快又狠。
母女俩被打蒙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几乎拉去了她们所有思维。
好半晌,母女俩才反应过来,王李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气得怒吼:“反了反了,你居然敢打我。”
王梓莉也尖叫道:“你居然敢打我,我与你拼了。”王梓莉形同疯皮地冲向那婆子,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众人就笑了起来,果然是乡下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堂堂官家女眷,居然与一个奴才拼命。
沈家的嬷嬷生得五大三粗,王梓莉哪是她的对手,被那婆子轻轻一推,就推得老远,几乎趔趄倒地。
王李氏也冲上去:“我与你拼了。”依然是与女儿同样的下场。
顾芸儿则寒着脸道:“看来,两位对本夫人可是不服。”
“你这个贱人,烂货,你给我等着,我要你死,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王梓莉被当场打巴掌,又让人看了一场笑话,打又打不过,下了来台,气得失去事智,口不择言起来。
徐璐沉下脸来,冷冷地道:“沈夫人可是朝廷诰命夫人,你好大胆子,无品无级的人,也敢公然侮骂要胁朝廷诰命夫人。来人呀,再给我掌嘴。”
徐璐带来的婆子也冲上前前,一把揪着王梓明的头发,又噼哩叭啦地甩了王梓明几巴掌。
王梓莉被打得晕头转向,但嘴里依然不三不四地说着不干净的话。
顾芸儿寒着俏脸道:“再打,打到不说话为止。”
有妇人兴奋地说:“用手打怕是无用的,应该用竹片打。”
这场闹剧一直到张太太赶过来,把王氏母女带走后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