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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记(三)……密布的乌云像挤压海绵般哗哗落下雨来,进门以前无意瞄一眼街对面,只见一高一矮两名治安官立在雨里勘察地形,正朝这边指指点点。两人身后立起顶大型军用帐篷,脚边篝火堆、烧烤架、日常用具一应俱全,很有些春末外出远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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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一盏防雨马灯,杰罗姆不得已靠上去打声招呼,毕竟对面是他家,突然有人前来捧场总得问问缘由。“好大的雨啊,两位来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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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个子照例用别扭的口音发言,“野营,没错。”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僵硬地说,“不巧没挡住你家阳台。另外,房子挺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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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夸奖。看这天色,雨还得下一阵子,进来喝杯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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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进去弄脏喽,都不好看。”语气越发生硬,矮个巡官朝旁边吐口唾沫,杰罗姆刚好立在下风处,四溅的雨水打在脸上很有些挑衅的意味。“别误会,”对方紧接着加一句,“我是怕脏了自个的靴子。你屋里铺的不是人皮吧,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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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罗姆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仗着块巴掌大的狗牌,欺到我家门口啦!“你知道,为什么当兵的宁愿退伍打家劫舍,也不做治安官?”他一脸惋惜地摇摇头,“强盗是不会叫的狗,那才是男人该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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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个听得咬牙切齿,肩膀稍动,取巡官徽章在手,冲高个壮汉寒声道:“拿着!老子要跟这人渣动动真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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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举手摁住搭档后颈,不疾不徐,对杰罗姆说:“淋了会儿雨,有点抽筋,别跟他较真。不过伙计,你也该明白一点,干我们这行的未必都是王八蛋,干你们这行的,下地狱那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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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反应过来,矮个巡官恶狠狠地说:“少跟这装死狗喽!我才不管那些屁眼长脸上的官员统共收了你多少……伙计,在我地盘上走路小心点,吐口痰也要教你好瞧!别以为拿钱结账屁股就算擦干净啦,上边的不要脸,早晚有能治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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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自己倒成了反面人物,杰罗姆很快心中有数,“广识者”出的坏主意再次产生严重副作用。就算此刻真正的“赛门·奥布莱恩”已给人提了脑袋领赏,自己要摆脱无由恶名仍非易事。毕竟,整张履历表一片空白,追查起来总免不了连到这条线上。恶贯满盈的身份拿去歌罗梅勉强算利大于弊,可稍具良心的社区绝不会对败类笑脸相迎,难怪在首都混得这般惨淡……当初石脸曾说过,对盖然性的过度干预很容易造成严重问题,看来付出代价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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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浸透冷雨,杰罗姆心情极度郁闷,即便扮演连环杀手、也比奴隶贩子容易接受些。身份问题成为心腹大患,除了从头伪造履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亲爱的,你有个新邮包,就在茶几上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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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乐美包着浴巾稍一探头,又缩回去换衣服,一面整理发型,一面断断续续地说:“我还是挺不习惯地面的天气。大雪还好啦,大雨实在吓人,在我们那儿洪水可是要命的……跟你说孔雀的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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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周身水,杰罗姆颓然坐进沙发,拿起旁边包裹看两眼:普通小件邮包,收件人写上地址,寄件人是个颠茄弓弦和闪电的家徽,内容物标志为“易碎品”,摇晃摇晃份量还不轻。窗外疾风苦雨,森特先生皱着眉层层拆封,油纸蜡印下面盖着普通小货箱,再往里露出一只老旧檀木盒子,填满丝瓤减轻运输中的振荡。檀木盒被细铁链箍紧,一把精巧的心形铜锁别在中央,只是遍寻不着解锁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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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罗姆没兴趣玩猜谜游戏,“敲击术”将黄铜心锁轻易捣毁。盒盖揭开,只望一眼,他不由浑身巨震、包裹和内容物应声翻落在地。无数回忆重叠交织冲击着心房,苍白脸孔蒙上浓烈阴影,因缺血显得阵灰阵白。檀木盒正面朝天,像极了一口被掘开的荒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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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关头都能稳健如恒,杰罗姆此时两手微颤,捧起盒子里闪亮的银徽,喃喃自语着,“是!是!我还没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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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起来凉意沁人,卵圆徽章正面镌刻一柄青铜短剑,常青藤和吐信的蝮蛇交相环绕,边缘是编码过的军阶职级、部队番号;翻转过来,背后深嵌两行小字:胜利归于罗森,荣耀属于你,杰罗姆·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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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胸前沉甸甸的,少年兵曾无数次擦拭抚摸这块金属,对着镜子般的背面顾盼微笑。一晃十年,泪腺像干枯的河床,镜中人嘴角下拗,冷冽眼神透着深刻倦怠。此时的他如狂风中飘摇的流矢,披荆斩棘的飞射已然划破了顶点,即将踏上无所谓方向的、激坠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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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望窗外零落雨景,杰罗姆喉头滚动,反射般绷紧腰背肌肉,将铭牌坠在前胸,随霍霍心跳微弱起伏。纵然对当初笃信的价值充满苦涩讥嘲,铭牌依然发挥了作用,令佩戴之人恍惚若有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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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少年团上尉副团长,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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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慷慨激昂或头皮发炸的错觉,像走钢丝的一步踏上了实地,惘然中同胞袍泽身影犹在眼前。浸没在回忆中片刻,杰罗姆若有所悟,只是摘下徽章、丢进未开花的迷迭香丛中,进屋换身干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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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的什么给你?”莎乐美梳理着卷发坐到他旁边,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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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箱旧空气,恶作剧。”杰罗姆吻吻她额头,微笑说,“今天洗漱很早嘛,出去淋雨了?好像没准备晚饭……你不是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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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怪地拍他一下,莎乐美说:“凉茶在桌上,今天人家也有一个节日要过,陪着我饿一顿。晚上可不许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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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日子?秘密?可我真的好饿。小孩和小狗也要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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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昨天的蘑菇派,早睡了。你家孔雀这会儿呆在储藏室,雨下得大,我才把窝搬进来。对了,不久前对面来一堆人,敲敲打打的,还支了帐篷,我没敢出去问。干什么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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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胡编乱造,外头忽传来阵阵车轮声。夫妇二人到窗边朝外观望,马车是治安厅公派的款式,就停在森特先生唯一邻居的屋门前,朦朦胧胧下来几个人,有小孩踩着水花飞跑起来。随行人员很快乘车离开,不远处、久违多时的“巫毒教”祖孙俩点亮房里的灯盏,明显在收拾打扫,不时有人影自窗口掠过。杰罗姆发现,对面帐篷里两只落汤鸡探头探脑,好像正为新邻居守夜,监视目标原来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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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善待邻人,就是善待自己。明天等雨停了,送些蘑菇派给附近的烂人吧。”森特先生沉吟几秒,“我要到城外转转,午饭在车上吃……应该很快就能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