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为雄说:“可是谁缺得了实际利益?除了生存需要,还有自我价值,作为机关干部来说,用什么来衡量?不就是职务吗?你鄙视别人,你清高,可别人会说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是的,我奴颜婢膝,我阿谀奉承,我不惜羞辱自己的人格,我让你看不起,可那只是你的看法。其实,忍辱负重才是真正的男人风范,阿谀奉承才是最大的聪明,而你所谓的清高孤傲,是最大的愚蠢!你细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儿?你的那些同学,见你至今没有个实职,不是都怀疑你不是犯了错误,就是得罪人了吗?所以,你做人的方法是有问题的,我是你老公,是你最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直接说出来。我并不期待你当什么官,我只是希望你在机关里活得轻松一点,不要惹领导不高兴,不要让别人笑话,特别是希望你对自己的老公抱正确的态度,有比较和谐的婚姻生活……我不想沐浴在你鄙视的目光里。我的期望值,不高吧?”
袁真想想说:“不高,可也不低。”
方为雄说:“你是说,不可能实现?”
袁真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早就不想改变你了,你也不要奢望改变我。我们能做到相安无事,就已经不错了。”
方为雄道:“你……觉得我们这样相处有意思吗?”
“你要觉得没意思,我很抱歉,如果你想改变,我愿意奉陪,试试看吧。不过现在你先去洗澡,你晓得我是有洁癖的,我受不了你身上的气味。”袁真瞥瞥方为雄,又加了一句,“特别是你的脖子,好好洗洗,把那东西擦掉。”
方为雄摸了一把脖子:“什么东西?”
“你生活的印记。”袁真说着转到卧室里去了。
方为雄踅到卫生间,往镜子里一看,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在他右耳下的颈子上,一枚唇印赫然在目。肯定是该死的刘玉香弄上去的。他扯过毛巾,狠狠地将它擦掉,急急地走进卧室,红着脸说:“袁真,你听我解释。”
袁真坐在梳妆台前,头都不回:“没这必要。”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
“我没有想象,我不想脏了我的脑子。”
方为雄挥舞着双手:“是、是他们开玩笑,扯疯弄上去的!要不你可以去调查!”
袁真冷冷地:“我没那份闲心。”
“我发誓,自从结婚之后,我从没和别的女人上过床!”
“你有没有和别人上床,我不关心,我也不期望你有什么诚信,”袁真环视一下卧室,眼睛碰到床头两人的结婚照,皱起了眉头,“其实为雄,你要是真在外面爱上某个女人了,我会理解你,甚至于还为你感到高兴,说明你除了在阿谀奉承之外,还晓得爱人,还会去追求一种美好的感情。”
“你难道就不原谅这一点点印记?”
“你我都不需要原谅什么,不过,从今之后,我们分床睡吧。”
方为雄脖子一梗:“不,我不愿意。”
袁真说:“那你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记住,以后不要把类似的痕迹带回来。”
方为雄沮丧至极:“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袁真说:“你还想过同床异梦的日子?”
她走到客厅,拎起刚放下的包,往门外走。
方为雄在后面叫道:“你还要去省城啊?”
她懒得回答,径直下了楼,快步出了宿舍区,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汽车站。她心里一直比较平静,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想。但当上了去省城的大巴,车窗外的景物开始往后迅速移动时,她流下了两行泪水。
她低头到包里翻面巾纸,一只手忽然从后座伸过来,将一方白白的纸巾递给她。她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是你啊徐科长。”
徐向阳笑道:“是啊真巧,你怎么了?”
袁真笑笑:“没事,眼睛吹进一点灰,擦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