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想了想说:“你的条件基本上我都同意,我也愿意做这个项目的协调工作,但我不仅是你公司的代表,还是枫树坳的代表。至于到不到你公司去,还是以后再说吧。”曾凡高爽快地道:“好,就这样定了!”
曾凡高动作很快,一周之后,施工队伍就开进了枫树坳,签约仪式也同时在枫树坳举行。曾凡高的能量非常之大,根本用不着袁真出面协调,就将市县两级教育部门的官员请来了。方为雄也在受邀之列。袁真本想躲在张大嫂家不露面的,无奈曾凡高看住了她,还偏偏将她往领导和记者面前推,口口声声说她不仅是这个项目的红娘,还是他公司的代表。
当天傍晚,曾凡高开着他的车捎袁真回莲城。他兴奋得很,一直喋喋不休,上了大马路之后,他边吹口哨边将自己肥厚的手放到了袁真的左膝盖上。袁真说:“请将手拿开。”曾凡高说:“为什么?”袁真说:“这不是你的手放的地方。”曾凡高涎着脸说:“我要是不拿开呢?”袁真说:“现在拿开我只会认为你是开个玩笑,再晚两秒钟,你给我的一点好感就没了,再晚五秒钟,你就会挨我的巴掌了!”曾凡高忙将手收了回去,叹口气说:“袁真呵袁真,你还是那样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呵!连膝盖都摸不得,你的膝盖就那么高贵吗?”袁真不软不硬地说:“不是我的膝盖有多高贵,是你违反了我的膝盖的意愿,它不想承受你的手,你让它难受。”曾凡高叹口气,悻悻地把手收回去了。
回到家中,袁真洗完澡熄灯上床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个久违了的声音在里头说:“是袁真吗?我是于达远。我在晚间新闻里看到你了,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很有意义。你辞职的事我也才听说,我理解你,我会过问这事的,你这么优秀的干部怎能辞职呢?我跟晓娟同志通过气了,单位的事你不用管,先把你那边的事做好再说。有机会我一定来枫树坳看望你。祝你一切顺利!”
袁真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她的耳朵嗡嗡响,于达远的话似幻似真。她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感觉。
第十六章
傍晚,娄刚心血来潮,连警服都没有换下来,就要与老婆一起去散步。他们往江边走,但是没等到达江边,就碰到了一个不该碰到的人。这个人举止懒散,边走边踢着一颗石子,见到娄刚,眼睛就贼一样亮了起来:“哎呀娄所长,跟女士压马路,舒服啊!”娄刚就说:“哪有你黑皮舒服?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哎,有什么情况没有?”黑皮嬉皮笑脸地:“我哪有那么多情况啊?嘿嘿,这位小姐该不是所长的情况吧?”娄刚瞪他一眼:“又想歪了不是?这可是我老婆!”黑皮哦了一声,目光便扫到吴晓露脸上来。忽然他的眼神就痴呆了,表情也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了。娄刚板起脸:“哎黑皮,有你这么看别个老婆的么?”黑皮眨眨眼,活泛了,点头哈腰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是所长夫人,夫人真漂亮,太漂亮了!我不耽误你们了,你们继续压马路,继续压吧!”说罢摇摇手,一转背,颠颠地走了。
吴晓露见状忍不住捂嘴浅浅一笑,说这个人真滑稽。她忽然想起什么了,问娄刚:“他就是那个敲诈吴书记的黑皮?”娄刚断然否定:“不是,他是我的线人,此黑皮不是彼黑皮……那个黑皮已经不存在了,忘了他对谁都好。”
吴晓露点了点头,不言语了,慢慢地走到娄刚另一边,用另一只手挽住他的另一只胳膊。他们继续往前走,但是气氛有了变化,他们变得不爱说话了。吴晓露的手机适时地响了,她以优雅的姿势打开手机翻盖,侧耳连说了几个好字,回头抱歉地对娄刚一笑,说那位从莲城走向京城的老领导又回来了,指名要她陪打牌。老领导喜欢玩莲城一带特有的字牌,一玩往往是一通宵,而且玩牌是绝不允许接电话的,所以她只能关机,这个晚上也许回不来了。娄刚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这是她的工作,责任所在,只能互相谅解。
送走她后,娄刚在江边独自徘徊了一会,正欲转弯去所里,黑皮幽灵般闪了出来。他不满地喝道:“黑皮,你搞什么鬼名堂,想吓唬人民警察啊?”黑皮嘿嘿一笑:“我哪里敢啊?我,我是思想斗争激烈呢!我晓得一点情况,可是,我不晓得当不当说。”娄刚就要他说,黑皮却要娄刚到他家才说,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
娄刚跟着黑皮,穿过一条七弯八拐的小巷,来到一幢旧式的宿舍楼。这是一幢拆迁楼,大部分人家都已搬走,显得破败而冷清。黑皮屋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娄刚很惊异,他来过黑皮家,过去不是这种景象。他问:“黑皮,怎么回事?”黑皮苦着脸,唉声叹气地拿出一瓶廉价的白酒来,一人倒了一杯,才慢吞吞地说:“所长,我跟你说啊,这世上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娄刚道:“胡说!你母亲难道不好?”黑皮点头,喝了一口酒道: “嗯,女人只有母亲好!待你最不好的女人,往往就是老婆!我家这位,样子不好,可她还花心,不声不响就跟野男人挂上了,那天要不是看到他们在床上,我还蒙在鼓里呢!这娘们还威胁我,说我要是坏她的好事她就揭我的底。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说,还把儿子带走了,把家里所有的钱也带走了,你说,她是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