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无声回到自己租的那间小屋的时候,他才知道,当务之急不是怎么开口向宴雨晴说明,而是怎么向柳青青这小丫头片子解释,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于无声可是清楚的知道这小丫头有多难缠。
然而,再难缠也只有去面对了,躲得了一时,总躲不开一世吧,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你想逃避就能够逃避得了的,所以,于无声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对小丫头片子实话实说,早一点说清楚了也免得她陷得更深。
小丫头片子显然还不知道于无声的打算,眼巴巴的望着于无声下班回来了,便一脸欣喜地迎了上去,像个小媳妇似的亲热的道:“于大哥,你累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最近我可是专门找人学了两手,你要不要试试?”
虽说于无声才刚从斯德哥尔摩回来,但综合调研处的工作本就清闲,上班一天连笔杆子都很少动,无案牍之劳形,哪里谈得上一个累字,听了这话,不由笑骂道:“上个班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累,要是让你给按摩,不成了官老爷了嘛。”
对于于无声的笑骂,小丫头片子也不以为忤,依旧笑嘻嘻的接过了于无声手中的包,殷勤的道:“不累也让人家试试嘛,以后你要是累了,那我就派上大用场了。”
见小丫头片子这个样子,于无声倒有些于心不忍了,但想想宴雨晴,他又不得不硬下了心肠,等回了屋,便对小丫头片子道:“青青,我能和你谈谈吗?”
柳青青这还是第一次见于无声这么郑重的和自己说话,一种强烈的不安顿时笼罩在了小丫头片子的心神,她不由有些慌乱的道:“于大哥,你才回来,也累了,要不我们下次再谈吧?”
于无声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哪容机会就这么轻易的溜走,便不容置疑的道:“就今天,现在,青青,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好吗?”
小丫头片子点点头,宛如一只待罪的羔羊,静静的等待于无声这个侩子手的发落,于无声心中有鬼,不敢看向可怜的小丫头,微微偏过了头,看向空气后才好受了一点,“青青,我工作有了调动,可能会离开昭阳了。”
想了半天,于无声还是决定委婉一些,尽量不要伤害这个小丫头,因此他一上来说的便是工作的事情。
“啊,去哪里?”
“去京城。”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一脸企盼的柳青青,于无声突然间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竟有些不敢面对这小丫头了,不过话已出口,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也许两三年,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
“那你等我,好吗,我明年就考大学了,到时候我一定考上京城的大学。”
若是平时,于无声肯定会好好的鼓励这小丫头一番,因为这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完全就不在学习上,若是能借此让她一心向学,倒是一件美事,不过现在,他却不敢说这样的话了,只因为他和这小丫头片子之间,已经多了一个宴雨晴。
假如三人之间可以选择的话,于无声宁愿选择自己受伤,可是现实没有选择,要么三个人都受伤,要么就只能选择一个,而今,于无声选择的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想到此处,于无声越发觉得自己的残忍。
“嗯,好好努力,你一定能考上京城的大学,到时候我和你雨晴姐一起为你祝贺。”
“你和雨晴姐姐,于大哥,你是什么意思?”
“青青,”于无声叹了一口气,“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我决定和雨晴在一起了,所以,我们之前的那个约定……”
话还没说完,柳青青这小丫头片子就已经叫了起来,“于大哥,你答应了我的,你怎么能反悔呢?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青青,我没有骗你,我和雨晴,我们情投意合,所以我不能再骗你了,你现在还小,以后一定会遇到适合你的男生,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于无声后面说的话小丫头片子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只是死死得咬住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借肉体上的疼痛来压抑她心里的痛苦,就那么一下,她的嘴唇就浸出了一丝血色。
于无声看得大为心疼,连忙一把扳开了小丫头的嘴,把她搂在怀里道:“青青,你别这样,好不好,于大哥答应你了,什么都答应你。”
小丫头片子并没有因为于无声这句话就欣喜若狂,但却终于稍微有些平静了,于无声正想说点什么,小丫头片子却轻轻而又执拗地推开了于无声的双臂,像个行尸走肉般的,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于无声的房间。
于无声追到了门口,却只能叹了一口气,又默默地退了回去,这个时候,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对这个一心一意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小丫头片子,都不过是伤害而已。
从六点多一直坐到了晚上十一点,于无声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感觉自己自从看见柳青青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那一刻被抽干了,就是想张一张口,亦是不能。
于无声不知道自己坐了多长的时间,他就这么枯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直到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都懒得去看一眼。
于无声房间的灯被人按亮了,进来的却是柳青青,她似乎又回到了平时的那个样子,依旧是笑嘻嘻的,带着点点的欢喜。
于无声不知道她的欢喜从何而来,却感觉终于不再那么难受了,小丫头片子看了于无声的这个鬼样子,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仅仅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两瓶酒,轻轻的道:“我想喝醉,找不到人陪……”
霎时间,于无声只觉得心如刀割,浑身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抢过小丫头片子手中的酒,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当火辣辣的感觉从胸口一阵阵地升腾起来的时候,心里的抑郁似乎才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两人就这么一口一口比赛似的喝着这高度的烈酒,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这个夜晚,于无声注定终生难忘,既然不能与君共渡一生,那至少还能与你共谋一醉。
当于无声的生物钟在早上六点半准时把他叫醒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头仿佛被十匹马来回踩过似的,一阵阵的疼得厉害,正想翻身起床让自己清醒一番,不想刚一翻身,他就不由愣了。
只见自己的身上,正光溜溜的睡着一个女人,那不是柳青青那丫头片子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