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静悄悄地,没有了往日的暄闹,如同一座死城。
凭谛拨开蛛丝,走进堡里,举目望去。四处残留着八脚怪爬过的痕迹,一条条蛛丝在风中飘浮,没有一丁点儿人气,心下只觉得凄凉。
“你回来了?”背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凭谛急转身,却见蒙缅迎过来,满脸欣喜,全身上下却是湿答答的,还在滴着水。
凭谛伸开双臂,搂抱着他,心里充满愧疚。
“我没事,真的!”蒙缅明白他的感受,拍着凭谛的后背说:“八脚怪四面八方涌过来,我来不及改装,只好跳进护城河里,用根竹管露在外面呼吸,虽然泡了一夜水,倒也没伤着。”
“他们呢?”凭谛的声音沙哑。
蒙缅的眼神黯淡下来:“柴灞他们三个被八脚怪用蛛丝裹住,拖到那边山谷的山洞里,是融雪告诉我的,她都看见了。”
“那她人呢?”
“她说去找你回来,再一起想办法救柴灞他们,叫我看好城堡。”蒙缅忽然想起来:“你没见到她吗?”
凭谛摇摇头,心里却已经明白了。眼前仿佛看到融雪孤身一人,陷入丑恶凶残的八脚怪的重重包围中,凭谛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干嘛用围巾蒙住眼睛?”蒙缅话刚出口,一转念,已明就里:“这样也好,不用看到蜘蛛毛茸茸的样子。”
“对了!融雪临走前,烙了一张大饼,叫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凭谛忍住眼泪:“饼呢?”
“我还从来没见过融雪会烙饼,所以偷偷先吃了。”蒙缅手上还剩半块饼,“一半生一半熟的,熟的一半我吃了,这一半正想扔,你要不要?”
凭谛把半块生饼从蒙缅手上接过来,囫囵吞枣地塞进嘴里,转身就走。
蒙缅从凭谛身后赶上来,问:“你去哪里?”
凭谛出手如电,突然扣住蒙缅的手腕脉门,蒙缅猝不及防,顿时脸色大变。
凭谛一字一顿地说:”我去送死!你的轻功比我好,我抓不住你,只好用这个办法了,对不起!”
凭谛运力到手掌,重重地向蒙缅颈间动脉砍下去。
岛的西边耸立着一座高山,是他们从未涉足的地方。
逶延的幽幽山谷如同人间仙境。两旁山岳是石灰岩构成的陡峭岩石或翠绿的山峰,山峰间有不少连接的桥梁,白云在山顶缠绕,悠然自得,山岳下是点点的绿意,美丽的树木间野花朵朵。美景娱目,没有喧闹嘈杂,宁静恬淡,真是世外桃源。
可惜被一群面目狰狞的八脚怪霸占了这个翠绿的山谷,多如牛毛的八脚怪遍布其中,在山谷中穿梭爬行,看了让人毛发直竖。
融雪隐了身形,尾随着八脚怪进到山谷,躲在旁边一棵大树上,身体贴紧树身,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对面是一个阴森的山洞,洞口很大,却草木不生,裸露着光秃秃的岩石。山洞应该很深,非常阴暗,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柴灞他们就是被拖进这个山洞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至今生死不明。洞口盘踞着十几只壮硕的八脚怪,如同卫兵在警戒,总也不见离开。
融雪有些心焦,找不到可以越过八脚怪进入山洞的途径,正在踌躇间,忽听身边树叶响,扭头一看,一只八脚怪抓着树枝爬行过来。
融雪屏住呼吸,慢慢侧过身子,让开去路。这八脚怪瞪着六只浑然滚圆的单眼,对融雪视而不见,庞大的蛛身却直撞过来。
融雪被逼到大树的一侧,身体缩成一团,已无处下脚,八脚怪从身侧爬过,一只上具足搭在树身,距离融雪的脸不足二十公分。
融雪见一只硕大的怪爪毛簇突现在眼前,直吓得芳容变色,一颗心怦怦直跳,好在八脚怪上具足在树杆上只一撑,身体依旧前行。
融雪刚暗暗舒了一口气,却见八脚怪一只步足向融雪立脚的树枝抓来,融雪无暇思考,疾速撤开一只脚,只在前后之间,八脚怪的步足已抓在树枝上。
融雪仅一只脚尖踮着树枝,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眼见要坠下树去,说时迟,那时快!融雪一脚踏在旁边一棵树伸延过来的幼枝上,双手抓着树梢,身体悬挂在两棵树间,成了一个“大”字。
八脚怪觉察到振动,停下身四处张望。融雪控制住呼吸,身体在树间随风摇摆,险象环生。
八脚怪静立了一会,不见异样,方才悉悉索索向林间爬走,渐渐远去。
融雪放下心来,抓紧树梢,将身体挪回树上,长出一口气,心里也有了主意。
融雪环抱着树身,慢慢溜到地上,踮起脚,小心不发出声响,往洞口方向走过去。
接近山洞口,前面被层叠的八脚怪挡着对路,融雪猫下腰,拴起一块石子,朝山洞口一侧最边上的八脚怪头上用力掷去。
“啪”的一声,八脚怪的丑脸被打得稀烂,疼痛难禁,整个身体蜷缩着在地上挣扎,其它八脚怪听见响动,相继扑上前来,山洞口前现出一侧空地。
融雪施展身法,如灵猫般迅捷地钻入山洞里……
“等一下!”
蒙缅大喝一声,举手挡住凭谛的手掌,”我只说一句话,说完你再劈我不迟。”
不等凭谛答应,蒙缅自顾自地接着说:“现在我明白了,融雪不是去找你,而是去救柴灞他们,现在只怕也被抓住了,所以你想打昏我,自己一个人去拼命。很好,很好!你总算勇敢起来了,只是有一点——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难道不会也去拼命?”
凭谛无言以对,蒙缅直视凭谛的眼睛:“你自己说过的话,那么快就不记得了吗?‘我们做好朋友,是要做一生一世的。’你亲口答应过,拼命的时候要叫上我们,融雪不只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凭谛慢慢放下手掌,蒙缅言之有理,即使凭谛想把责任一个人扛在肩上,也不能忽略蒙缅,融雪本来就是他矢志不渝的至爱,为爱而牺牲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剥夺。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朋友!早己不分彼此,在坎坷的路上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
凭谛微笑着,眼里噙着泪:“你不是说只讲一句话的吗?”
蒙缅耸耸肩:“说话一定要算数的吗?”
凭谛和蒙缅一起伸出手,相互一击掌。两人肩并着肩,头也不回地走出城堡大门,把空荡荡的城堡抛在身后。
没有人想过要关门,因为他们的朋友都不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