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厮美人在前,岂能错过,屋里的婢女们早识趣退下,留下柳嫣然无助任人褪下衣衫,她清楚看到裕王眼中的惊艳,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唯一可依仗的资本。
她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自己这张脸。
落雨洒花心,花开始艳被釆撷,柳嫣然闭目承受一切,贝齿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都不知道自己变成怎样羞耻的模样,落到别人眼中更是楚楚生怜。
“痛吗?”事后裕王环着她问道。
柳嫣然泫然欲滴,轻轻点下头,把羞红的脸埋在被中,耳边传来男人吃吃的笑声,她更是羞愧,恨不得把整个人藏起来。
天明时分,屋里的男人早不知去向,进来两个年老的宫人收拾床铺,拿过白色锦帕上血渍互视一眼,装在一个匣子里自去复命。
头发挽成髻,肩上的半披着的碎发都梳笼到一起,兜上珍珠纱网,柳嫣然才意识她还没有及笄,却早早梳了妇人头。
梦中无数次想过自己及笄时的情景,祖父也允诺给她一个盛况空前的及笄礼,请来京中名门贵女观礼,然后再让她嫁给二表兄。话犹在耳边,转眼她却成了裕王的禁脔,柳嫣然也是识文断字的,晓得这两个字的含义。
祖父的信誓旦旦倒好像嘲讽她如今的不堪,一滴泪珠滚落下脸颊,打湿才施过的脂粉,柳嫣然忙用帕子拭了,草草用过几口早饭,寻到柳嬷嬷的屋子里。
“嬷嬷”,她不顾屋里有婢女,当场哭出声,抽抽答答哭了一会儿,她知道这里不是尚府,处处有人盯着她,使唤屋里一个小婢女打水洗过脸,这才坐在床边看柳嬷嬷用饭。
一个小婢女手底下慢了一步,脸上挨柳嬷嬷一记耳光,撇着小嘴却不敢哭,泪花全憋在眼里。这屋里全是尚府跟来的婢女,柳嫣然自己带了十个人过来,另有两个婢女专门服侍柳嬷嬷。
“嬷嬷”,柳嫣然出声阻止,拉过小丫头到一边,偏头看她脸上五指分明的红印记,瞧着床上怪僻的老奴叹一口气。
“我屋里有伤药,自己过去无论找到那个姐姐,她们都可以拿给你。”柳嫣然温声打发走两个跟她年纪差不大的婢女,定定坐在椅上,把委屈都藏在心底,即使对着柳嬷嬷也不想说。
说了,那个老奴也帮不忙,就是在以前,柳嬷嬷也在欺瞒她。
一主一仆对坐半天,久得裕王过来在正屋找不到人,婢女们急匆匆敲门,她看向柳嬷嬷一眼,收起杂乱的心思,轻提裙摆回到自己屋子。
尚府带来的十个人全候在外头,屋里服侍着的是裕王府的婢女,柳嫣然也不当回事,反正那些人和她也不熟,有和没有也就那样。
“殿下”,见到裕王,柳嫣然总是怯生生微偏头福身,扯到身上痛处轻咝一声,站起来后不知所措,躲着裕王的目光。
裕王却笑了,拉她坐下,闲闲碎碎问她一些日常,柳嫣然都依实答了。
“你说有一个月没见过老国公了?”
柳嫣然点一下头,“祖父他病了,谁也不见。”
她其实也不确定,祖父一直习武,身体健壮很少生病,突然之间病倒又说是风症,心底也曾有一丝疑惑。
正看柳嫣然清澈见底的双眸,裕王暗叹她可真是天真纯良,尚家一家人全是怪人,明明是备做侯夫人的人选,偏偏养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临了还要拿她做饵摆自己一道。
老国公真病假病都不要紧,关键在于尚家把私兵藏在何处,最近派人跟在尚坤身后连扑几处,全都被人绕到不相干的地方。找不到,那就逼出来,逼得尚坤不得不把人带出藏身之地。
第68章 恃宠生娇
上京城盛行击鞠风,尚坤又在家里闲得发荒,自打秋凉进入八月,带着忆君出入击鞠场有五六回。回回他都要亲自下场,与太子及京中其他达官显贵较量,对手必须是他瞧得上的人,输了一笑置之,赢了也不当回事。
做为场边的花瓶,忆君俯看那人。等待开场的间隙,他骑在马上悠闲自在擦拭球杖,擦过顶端光滑弯曲如偃月,仰首看向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意满满,眉头一抹红印记衬得他玉面无双,风姿独秀。
忆君挥了挥帕子,忽略过耳边那些唿哨和尖叫声,无数女子娇呼着武英侯又有什么用,尚坤统统都听不见,她轻轻喊一声:“郎君,你一定要赢!”
尚坤大叫一声好,策马跑到她乘凉的花棚下,拿他迷死人的笑容保证,“阿圆,等着给你赢回那匹马。”
紫骅骝跟着纤离跑丢一个多月,仍不见影,尚坤在府里大发脾气好几回,嫌府里的马匹都不可他心意,不是嫌高就是嫌脚力慢,跑得快的又觉得脾气不合他心意,支使马房的人团团转。
尚家及两个公主府各自的马场也送来无数的骏马,再好的良驹也入不了他的眼,嘴里咬牙切齿骂着紫骅骝,却派无数的人到各处寻找他的爱驹,大周朝掀起一股搜寻的马匹的热潮。
太子得了两匹汗血宝马,拿它们下注诱尚坤和他比试击鞠,胜者先得,输者要听胜者驱使一二件事。
尚坤瞧过之后,倒没觉得那匹公马有多好,倒是相中另外一匹温顺的小母马,深枣红色毛发,四蹄稳健,正适合阿圆来骑,他毫不避讳当众说出,应下和太子的赌约。
“好,我等着郎君赢。”忆君也玩得疯了,当着大家的面探头伸出手够到尚坤,笑着把手里的丝帕绑到他臂上。两人离得这么近,她低头的时候知道尚坤在看着自己,抬眸对上他的脉脉的眼神,嫣然一笑。
若不是碍着人多,尚坤真想把阿圆抱到马背上,大白天的就知道勾引人,还让他一会儿怎么打球。
“平安奴,你都快掉到阿圆的酒窝里去了。快点,我们都等着你一人。”远处太子爽郎笑语。
尚坤不快地皱下眉头,亲呢捏一下忆君的脸蛋,让她坐回位子上去,转身驱马回到场中。黛色圆领骑马装,紧紧包裹着宽肩窄臀,优美健硕的曲线显露无遗,意气风发,高扬着脖子示意开场。
忆君不错眼盯着马球粘在尚坤的球杖上,拍手为他鼓掌,在看台上夸他,“郎君,好样的。”
她笑靥如花,场上的人也分了精力时不时回头相望,两人竟比正儿八经的击鞠都要抢人耳目。四周凉棚下的贵女少妇们纷纷侧目注视武英侯的爱宠,撇下嘴不屑她在人前疯疯颠颠,有失仪态。
“阿圆,真是好兴致。”
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忆君的注意力,她回首相望,款款走近一位华族少女,绿底白花高腰裙,挑花缕空长披帛,肤白眼亮,广额长眉,仪态万千,虽是笑语却也带出不寻常的气度和威仪。
“七公主”,忆君道万福行礼,等七公主坐下,她才落座,眼睛不由自己搜寻场上的尚坤,一转眼功夫他跑到场那边和太子似是打球又似在嬉戏,两个纠缠在一起,场上的队型也散了。
七公主对着那两人也有感而发,“阿兄和二表兄比亲兄弟都要亲近,怪不得父皇总是欢喜他两人在一块儿。”
亲胜兄弟么?也不尽然,最起码前一阵子他们俩之间有嫌隙事,看尚坤的神态就明了,他不是一个会掩饰心事的人,欢喜了亲近无隙,厌恶了拿眼都不瞄一下。
记得头回来击鞠场,都是太子追在身后找尚坤说话,那人不爱搭理,让国之储君吃了好几回闭门羹。
忆君收回目光,偏头笑答:“正是,太子心胸宽广,才能容下郎君偶尔失礼一回。有这样的兄长,也算是郎君有福泽。”
七公主瞧着她‘扑哧’笑出声,手拿团扇半掩脸,戏语:“外人是瞧不出来,都说罗姬凭空得隆宠,他们哪里知道你的好处,嘴里在夸着我阿兄,却在说二表兄的福泽。怪不得表兄偏疼你,我都眼热。”
七公主从来不掩饰她对尚坤的心意,初时见到忆君也是话里带着剌,但她是个豁达的女子,爱就爱了,自己的心上人,也能容能下别人爱慕他。交往几回后,倒也不是十分排斥忆君,更不摆公主高高在上的架子,两人在一起还能说上几句话。
忆君莞尔,公主有善心,她不能掉以轻心,正如尚坤所说,宫里的人没一个是心思简单的人,温顺如他阿娘,也是满腹的经济,只不过很少有人惹到她而已。
场上战况激烈,忆君和七公主只略为分神,复把精力投注上正在比赛的人儿,尚坤带着人以一球优势微微领先。每胜一下,他都要回头向忆君挥杆示意,忆君也在空中挥帕子回应他,隔空两人无声笑一下,当众炫耀他们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