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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十二回侠中之侠
上回说到莫纹急想知道有关西门剑法之事,对黑豹说:“望前辈指点。”
只有小怪物的想法与众不同,他暗想:“别不是这个老头儿见败在莫姐姐的剑下,故意在胡说八道,给自己的老脸贴金吧?好,我就姑且听你怎么说。”他用似笑非笑的神态望着黑豹。小芹却是一脸严肃在倾听。
黑豹说:“老朽知道,西门剑法是在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的基础上创立起来,它的创始人西门子,原是武当派的门下弟子,性极好武,更嗜剑法成癖。他不满足武当派的剑法,只身闯荡江湖,四处访友寻师,不但与当时武林中的各大门派交锋比武,讨教精湛的剑招,哪怕就是不大出名的剑客剑手,也虚心请教。有时往往付出血的代价,才得到了一招半式的精湛剑法。有的是西门子与人交锋,从实战中悟出来的招式。年深月久,他几乎将当时黑、白两道上剑术大师的一些绝招集中于一身。经过他自己多年的苦心钻研,呕心沥血的推敲,又到实践中去印证,从而创造了一门有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剑法来。西门剑法一共九式,在当时,真是打尽天下无敌手,从而惊震武林。武林人士称他这门剑法为‘西门剑法’,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可是当时的武当派掌门人,却认为一代剑雄西门子所创立的剑法,简直是大逆不道,破坏了武当派历代先祖的教训,使本门派的剑法沦为邪魔歪道的剑法,不但将西门子逐出了武当派,还用化功丹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小芹叫起来:“怎么武当派掌门人那么糊涂?”
黑豹感慨他说:“要是当时武当派的掌门人不这么糊涂,西门剑法就成为武当派的镇山之宝了,也不至于成为慕容家的家传武学了。这是前人所铸成的大错,与后人无关。”
小怪物问:“那西门子以后怎么办?”
黑豹说:“可怜他内力全失,空有一门盖世剑法而无从发挥,长年在深山幽谷中隐姓埋名隐居,与草木为伍。后来幸遇小魔女白燕,西门子这套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剑法,便全部传给了白燕女侠。白燕女侠果然不负西门子所托,以西门剑法惊震武林,荡平一切江湖上的魑魅魍魉,化解了当时中原武林与碧云峰人的世代仇怨,结束了数百上千人的仇杀,真是功不可没。后来白燕女侠与一代奇侠慕容子宁结成连理,从此,西门剑法就成为了慕容家的家传绝学之一了。
这一段陈年旧事,当今武林几乎鲜为人知,更没有什么人去提起,所以慕容智等人听了感到愕异。因为这一段历史,武当派后人感到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而闭日不说,就是黑豹这一代的武当弟子,也很少人知道。其他的武林门派,为顾全武当派的声誉,也绝口不说。何况这件事实,年代深远,久而久之,也为人忘记了,只知道武林史上,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位一代剑雄西门子,而白燕女侠,是西门子唯一的亲传弟子。就是慕容智,也不知道这段历史,只知道自己的先祖白燕女侠,从一代剑雄西门子手中学到了这一门剑法,成为了慕容家的传家之宝。今日听到这段历史,他感到十分的愕然,暗想:武当派这样做,那不是自毁长城吗?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先祖慕容子宁,也曾是武当派的弟子,也同样给废了武功后,赶出武当派的大门。
黑豹能够这么熟悉这一段武林掌故,除了他曾经一度是武当派的掌门人外,更因为人对事情喜欢追踪寻源,也就是爱打烂沙煲问到底。当他知道西门剑法原是本门派的剑法之后,眼看慕容家后继无人,便生异心,想将西门剑法夺回来,归武当派所有,竟与西域的阴掌门暗中串通,因而铸成大错,弄得自己身败名裂,给赶出了武当派,不为武林所容……可以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就是他不愿再以原来的面目重出江湖的原因。
黑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西门剑法之所以能立于不败之地,原因是这位一代剑雄,不单单是将各门各派各种不同的精湛招式集于一身,吸为已用。他不是简单集腋成裘,而是经过他呕心沥血的思索推敲,将它们溶为一体,以一套崭新的剑法问鼎天下。其中尤为重要的是西门子这位先辈,不单是了解到各门各派上乘剑法的精湛绝招,更了解研究了各门各派其他的武功,研究用什么剑招来破解它们。也可以说西门剑法是破解各种上乘武功的一门剑法,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西门剑法飘忽不定,非招是招,千变万化,料敌于先机,敌动己动,后发制人,遗就是西门剑法为什么能打尽天下无对手的原因了,它的奥妙也在于此。
慕容智、莫纹等人听了黑豹这一段对西门剑法的精彩的评价,十分高兴。慕容智说:“古人说,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听了前辈这段话,真是胜过练十年功了。”
黑豹说:“老朽只是胡言乱语,任意推测,望慕容大侠别见笑。”
莫纹说:“我们是诚心听前辈指点的。”
小芹说:“是呀!前辈怎么是胡言乱语了?我半点也听不出来。”
小怪物问:“前辈,那么说,没有人能破解西门剑法了?”
黑豹说:“自从西门剑法问世以来,又经过慕容家历代几辈人苦心钻研,从各种实战中得到了宝贵的经验教训,到了莫女侠这一代,已经将西门剑法推到一个更新的境地了。老朽纵观当今武林,恐怕没一个人能破解得西门剑法。不但不能破解,就是想学也学不了。”
小芹问:“前辈,为什么学不了?”
“因为想学西门剑法,除了它有不传的心法之外,重要的是必须要有颇为深厚的内力,极好的天赋,心慧手巧,还要有仁者之德,才能学会西门剑法。不然,不但发挥不了西门剑法的威力和长处,反而易为对手击破。这就是慕容家的人,为什么有人能学,有人到老也学不会之故。其他外人,就算是他取得了西门剑法的剑谱,是怎么也学不了,学的也是一些皮毛招式,不堪上乘高手一击。”
莫纹问:“前辈,你也不能破吗?”
黑豹摇摇头:“不瞒莫女侠说,老朽初时,还想带一些侥幸之心,能破解西门剑法。但与女侠交手试招之后,才知道西门剑法,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所以老朽只好闪避,不敢贸然进招。”
小芹问:“前辈如进招了又怎么样?”
黑豹一笑:“那老朽身上的衣服,不只是穿一个洞,而是成了千疮百孔。”
莫纹说:“前辈说笑了,以前辈莫测的武功,小女子怎么也伤不了前辈。”
“不错!因为老朽还有一门看家的本领没有抖出来!”
小怪物好奇了:“什么本领?”
“逃跑。”
“逃跑?”小怪物一下傻了眼。
“不错!老朽别的本事不敢夸口,但要跑起来,恐怕当今武林,还没有什么人能追得上。”
“真的?”
“看来少掌门想试试老朽了。”
“前辈要是赏面,我真想试试。”
“这样吧,老朽可以让少掌门先跑半里之远,然后动身追赶。在一柱香的时辰,可以将少掌门抓回来这里。”
“前辈,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这一下,连慕容智和莫纹也不大相信了。小怪物深得幻影魔手的真传,就是自己让小怪物先跑半里之远,恐怕也不易追上,何况还要在一柱香的时辰内,将小怪物捉回来这里?那不近乎神话吗?
黑豹说:“少掌门不信,不妨一试。”
小怪物说:“好!那我先走了!”小怪物身形一闪,身似流星飞箭,直往西北方向的群峰中而去。转眼之间,已有半里之远。小芹说:“前辈,你还不追?不然,你真的追不上他啦!”
“好!那老朽献丑了!”黑豹说完,也闪身而去。
初时,慕容智等人还看见黑豹一点身影,跟着连一点影也不见了。黑豹起身追赶时,无声无息,平地飞起,寸土不扬。这一份轻功,真是超群绝伦,又令人惊愕。这样起步的轻功,可以说是在武林中从来没有见过,慕容智、莫纹、小芹,在江湖上与人交锋不下数百欢,见过的人不少,武学又渊博,哪一门派的武功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黑豹这样的武功,其轻似烟,其快如电,似乎黑豹的武功,不是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武功。小芹忍不住问鬼奴了:“姐姐,你们是哪一门派的高人?”
鬼奴遵循黑豹的教训,摇摇头说:“我们没有门派,也不属于任何门派。”
“是家传武功了?”
“我不知道。”
“姐姐,你是不愿说吧?哪有自己所学的武功渊源都不知道的?”
“芹女侠,实在对不起,他老人家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小芹突然一掌向鬼奴拍去,鬼奴飘然闪开,惊问:“芹女侠,你想干吗?”
“姐姐,我想试试你是哪一世家的武功。”小芹说着,又想出掌了。
莫纹连忙喝住:“丫头,你别胡闹,”
“姐姐,我是想看看她的武功门路的。”
“你就是试,也试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她刚才闪开你那一掌的身形步法,完全与黑豹的身法步法一样。”
正说着,黑豹真的捉住小怪物回来了,果然在一柱香的时辰之内,而且小怪物还没一点反抗,乖乖地任由黑豹提了回来。这一下,慕容智等三人才真正惊震了。他们看出,小怪物是给黑豹封了某个穴位而捉回来的。小怪物武功虽然不及慕容智和莫纹,但也算当今武林一位极为上乘的高手了;而幻影神功,却不在慕容智和莫纹之下。黑豹竟然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他提了回来,轻功这快,固不用说,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小芹性直爽,说话无忌,她见丈夫给黑豹封了穴位,忍不住冲向黑豹问:“你干吗点了他的穴位?”
黑豹说:“芹女侠,对不起,因为他不大老实,老朽追上了他,他不但不愿随老朽回来,还要想跑,想拖过一柱香的时间。老朽不得已,怕失了信诺,只好用这个办法,令他老实了。”说着,黑豹解开了小怪物的穴位,说声:“少掌门!请原谅。”
小怪物呆了一会,跟着说:“前辈,我小怪物算是真正服了你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轻功和奇妙的隔空穿壁的封穴手法,令小怪物大开眼界。”
“少掌门不价意,老朽就放心了!”
“前辈,你当小怪物是什么人了?愿赌服输,输就输嘛,为什么介意了?我小怪物对前辈只有佩服。”
“少掌门别这样说。”黑豹又向慕容智等人一揖说:“老朽已耽搁了四位不少宝贵时间,就此告别了!”
莫纹感到突然,问:“前辈,就这么走了?”
黑豹微微一怔,暗想,难道这只狐狸要代小怪物出气?要是这样,气量未免太窄了。便平静地说:“莫女侠,不知对老朽再有何赐教?”
“前辈别这样说,小女子恳请前辈到舍下住一段日子,更希望你我交个朋友。”
“多谢莫女侠,老朽父女两人,在京都闹了这么一件大案,不想累及武林中的朋友,更不想给慕容家添不任何麻烦。”
“前辈,我才不将官家的鹰犬们看在眼里哩!”
“莫女侠固然不怕,但万一招惹了麻烦,老朽心里也不安。慕容大侠,莫女侠,少掌门和芹女侠,但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老朽与四位,再有见面的日子。”黑豹说完,便与鬼奴闪身而去。
黑豹一走,小芹便冲着小怪物嚷起来了:“你怎么这般丢人献丑的?”
小怪物眨眨眼:“我怎么丢人献丑了?”
“你给人封了穴位,又给人像拎小鸡似的拎了回来,还不丢人献丑?你给他追上了,老老实实跟回来不行吗?”
莫纹问:“万里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姐姐,我差不多已跑了五十多里了,回身一望,见无人跟来,我以为黑豹怎么也不会追上我了。谁知回头一看,黑豹就像一个幽魂似的,无声无息已站在我的面前,说:“少掌门,请跟老朽回去吧。”
小芹问:“那你干吗不跟他回来?”
小怪物说:“他不是说要捉我同来么?我这么跟他回来,那叫捉住了我吗?”
莫纹问:“所以兄弟又转身跑了?”
“姐姐,他那一身轻功简直像魔魂一般,无论我朝哪个方向跑,他都横在我的面前。”
“以后呢?”
“以后,我能那么老实吗?便与他交锋,就算不敌,也可以捱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时,就算他能捉我回来,也算他输啦#涵知……”
小芹问:“谁知你给他凌空点了穴位,是不是?”
“没那么容易。他衣袖一拂,我根本还没有与他交手过招,便给他拂翻了。于是我闪到一座破庙里躲藏起来,打算跟他捉猫猫玩。想不到竟有一股劲风,穿墙而过,我一震,就全身不能动了,他进来对我说:‘少掌门,对不住了。’便将我捉了回来。”
莫纹问:“兄弟,那面墙倒下来没有?”
“墙纹丝不动,我却倒了下来不能动,你们看,这怪不怪?”
小芹骇然:“他的武功这么厉害?”
慕容智说:“这是隔山击牛的上乘武功,一掌拍到一座山上.能将山后的牛击倒,而山依然不动。这是内力极为深厚而会阴柔的掌力才能做到的。而黑豹改掌为指,原也没什么奇怪,可是他竟能隔壁封穴。这却是匪夷所思了。起码他阴柔的指力,已达到了极上乘的佳境,以他的轻功和武功,怪不得能纵横江湖,神出鬼没了?”
莫纹问慕容智:“你看他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小怪物蓦然想起:“对了#蝴用衣袖一拂之时,似乎跟莫姐姐运用的流云飞袖功一样,但比莫姐姐的袖劲更为阴柔,只击飞人而没有伤人。”
莫纹惊讶了:“万里兄弟,你没看错?”
“我不会看错,的确是流云飞袖功。”
“黑豹怎会慕容家的绝技了?”
流云飞袖,原是碧云峰碧波仙子的绝技,并以此而扬名武林。后碧波仙子将流云飞袖暗传给小魔女白燕,从此也成了幕容家的一门绝技。因为慕容家以西门剑法为主,与人交锋,也少用流云飞袖。碧波仙子辞世后,可以说在武林中,已没有什么人会这一门武功了。至于碧波仙子这一绝技从何而来,更没人知道。所以现在小怪物一说出,怎不叫莫纹惊讶?就连慕容智也愕异了。他知道这门武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到的,没有一身奇厚真气,流云飞袖根本抖不出来。而且它更适合女子使用,不是男人所学的武功。黑豹不但是位须眉汉子,更是一位老人,他怎么会流云飞袖功了?
莫纹转身问慕容智:“这一门武功,慕容家有没有传给了外人的?”
慕容智摇摇头:“没有!不过,流云飞袖功并不是我家独有。听祖母说,一位闺中奇女子朱玲玲郡主,也会这门武功,抖出的袖法,比我家更胜一筹。但玲玲郡主撒手人寰之后,武林中就再没人会这门绝技了。”
“黑豹不会是这位闺中奇女子的传人吧?”
“这就要去问问黑豹本人才清楚了。”
小芹突然说:“姐姐,黑豹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莫纹一怔:“妹妹,你在哪里见过来?”
“我也记不请了,总之,他那一对眼神,我敢肯定说,我一定见过他。”
莫纹心头更震动了:“不错,黑豹这一对眼神,我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慕容智点点头:“我也注意到了他那一对眼神,当时使我想起了一个人,但我很快就推翻了,认为不可能是他。”
莫纹急问:“你说说看,你想起一个什么人了?”
“青风道长。”
“什么?是这个臭老道?”小怪物跳了起来问,跟着说,“这不可能!”
莫纹和小芹顿时像受到电击一样,一时间全呆住了。慕容智又轻轻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他的那副眼神,的确与青风道长十分酷似。”
莫纹自言自语他说:“极有可能是他了,只有他,才对西门剑法的来龙去脉了解得这么透彻。”
小芹说:“姐姐,听说青风道长给武当派废了武功,赶出了教门,在江湖上失踪了多年。会是他吗?那他从哪里练得了这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
小怪物说:“杀了我的头,我也不相信。就算他没给废了武功,在短短的几年之中,也不可能练得了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要是这样,他干吗要与碧眼老魔勾结,谋夺你家的武学秘芨?我敢说,他这一身的功夫,是可以与你家的武功争一长短了!”
幕容智点点头:“不错!以他目前的武功,恐怕我们几人联手,才可以胜得了他,但要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而且我还看出,他就是青风道长,也对我们没有任何敌意,此来是为印证他所学的武功而来。”
这一点,莫纹同意了:“我也看出,他没有半点恶意,甚至带着友善而来。刚才我与他比武过招,我取巧击中了他一剑,谁知让他从剑身传来的内力,将我手中之剑震脱了手,可是立刻又给他衣袖轻轻一扬,将脱手之剑托回了我手中,顾全了我的面子。这一点,除了我和他知道外,你们都看不出来。”
慕容智不禁全身震了一下:“纹妹,真的是这样?”
“是真的,我两次想说出来,都给他用话打断了,我明白他的心意,是叫我别说出来。”
嘉容智感慨他说:“要是这样,他一身的功夫,真是深奥莫测了。看来当今武林,恐怕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了。”
小芹说:“二哥,他要是与武林为敌,那不危险吗?”
“芹妹,他眼神虽与清风道长十分酷似,但以他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却是十分的侠义,有的是侠义中人想干而忌讳干的事情,他都干了,成为了武林中人所说的侠中之侠,与以往的青风道长,判若两人。从这一点上看,他又根本不是青风道长。”
小怪物说:“他当然不是啦!你们一定是看错了人了!”
莫纹说:“虽然这样,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才好。”
募容智说:“但我们也不可将这事情说出去,这样,不但会惊震武林,扰乱了人心,万一弄错了,我们受到武林人士的指责这是小事,更有负这位黑豹前辈。”
小怪物说:“对对,千万不能将我们的怀疑说出去。”
莫纹点点头:“好!我们看看黑豹今后还有什么行动再说,但愿他不是青风道长,我们怀疑错了!”
他们在贵阳分手回去之后,一直密切注意武林动态和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尤其注意神秘黑豹的行踪。可是黑豹自从贵阳一别之后,再也听不到他的行踪了,也不见武林人士提及。一连几年,音讯全无,仿佛黑豹在亦都办完了这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之后,跟着在贵阳与慕容智、莫纹等人见面,已完成了心愿,远离了神州,在中原消失了。久而久之,黑豹之名,也渐渐在武林人士中淡忘了,只有平民百姓,仍流传黑豹动人的故事,希望他重神神州大地,为百姓打抱不平。
黑豹在民间,就像一把人间正义之剑,赏善惩恶……
鬼妪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神情之间.似乎仍在回味自己与主人在江湖上呓咤风云的那一段日子。回忆自己与主人斩魔除恶,快意恩仇的豪情。
聂十八一直听得神往极了,怔怔地望着鬼妪,见鬼妪不说,问:“鬼姨,你当时叫鬼奴么?”
鬼妪一笑:“当年我还没有这么老,故自称鬼奴。现在老了,这里人人都叫我为鬼妪,我也自称为鬼妪了。”
聂十八说:“鬼姨,你并不老呵!”
鬼妪一笑:“孩子,你别逗我欢喜,一晃就二十年了,我怎么不还不老?”
“鬼姨,以后呢?你和师父就没有再出去吗?”
“孩子,我们怕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同时官家也暗暗派人密算我们,所以我们就一直隐居在这幽谷中,有几年都没出去过,就是偶然出去,也不以黑豹面目出现。”
“鬼姨,这几年你们在幽谷里干什么?”
“干什么?练功呀!主人说,在武学上是艺海无边,学无止境,不进则退。当然,我们也在这几年里,将幽谷建成了现在这么一个似模似样的大院,收容了江湖上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让他们在这里生活,也传他们一些防身自卫的武功。主人本来打算在这些人中间,挑选一个天资极好、德性极好的人来作为他的衣钵传人,可惜没一个能符合他老人家所要求的条件。想不到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蓝美人的事件,令他老人家不得不重出江湖了。大概是上天垂怜他老人家年岁已迈,却意外发现了你。经他老人家一路暗暗观察你的为人和举止,认为满意了,便不惜牺牲了他老人家一身的真气,千方百计将你救了过来。现大我家主人,总算有了一个真正的衣钵传人了。”
聂十八感到有些惶恐:“鬼姨,我恐怕有负师父的期望。”
“孩子,我看出来了,若论资质,你还不算是一个完美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悟性不大高。但以人品来说,你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完美的人了。我想我主人不会看错你的,你也不会信我主人失望的。更难得的是你有一股百折不回的毅力,这一点,可以完全弥补了你悟性的不足。孩子,你练武功,就算学十遍八遍不行,学一百遍你总算学会吧?再说,你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所以你应该鼓起勇气和信心来,将我主人一身的绝技学到手。”
“鬼姨,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学师父的武功。”
“孩子,你是一诺千金的人,有你这句话,我更放心了。”
顿了一会,聂十八问:“鬼姨,你们为岩洞那位不知名的前辈报了仇没有?有没有查清了这伙逝去前辈的仇家是谁?”
“孩子,看来你是十分关心这件事了。”
“鬼姨!爷爷既然答应了他,应该不令他失望才是!”
“他的仇,根本不用我们去报了。”
聂十八愕然:“不用去报了?”
“因为老天爷已代他报了。”
“什么?老天爷已代他报了?”
“孩子,你知不知这位前辈逝去了多久?他至少已逝去近百年了。”
“哦?那么久远的事了?”
“所以说,就算这位岩洞前辈的仇家是皇帝,他已经老死,不用我们去代他报仇,天老爷早已代他报仇了,孩子,我们不能将前辈仇家的子孙,也加以诛杀吧?”
“那是不能累及他们的。”聂十八停了一下又问,“鬼姨,那前辈姓甚名谁,是什么人,也没办法打听了?”
鬼姬摇摇头:“年代太久长了,当时所有的人,已没有一个活在世上。我们到南京、京都一带,一路上想打听这位前辈生前的事,希望找到他姓名的线索,更希望找到他家族的后人。我们从一些官家人的口中,知道在宪宗成化年间,设立了一个更可怕的机构,叫西厂,由当时的大太监汪直统领,比东厂、锦衣卫更无人性残忍无比,屡兴大狱,朝廷上不知有多少文武百官,遭到抄家灭九族的惨祸,更有甚者,还牵连无辜的平民百姓,惨死的人成千上万。这位岩洞不知名的前辈,极有可能就在那时给残害的,他只身逃脱了出来。因为给抄斩的文武百官太多了,不知这位前辈是哪一位官家的后人,无从查找。再有一次大惨案,在武宗正德年间发生,由当时的所谓刘皇帝一手掀起。”
聂十八愕然:“刘皇帝?”
“刘皇帝,就是太监刘谨。当时他权倾朝野,凌驾于朱皇帝之上,人称刘皇帝,也捕杀了三百多在职的大小官员。我和主人肯定,岩洞的这位前辈,不可能是那时的人。”
“哦?怎么不是了?”
“因为正德三年,离现在只有三十年左右,先不说刘谨在两年之后,给正德皇帝砍去了脑袋……”
聂十八打断说:“这个皇帝很好呵!”
鬼妪扫了他一眼:“好什么?我看来明朝的皇帝,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鬼姨#蝴不是砍了刘谨的脑袋么?”
“因为这个所谓的刘皇帝,凌驾在他的头顶上,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只知道有站着的刘皇帝,而不知道有他这个坐着的朱皇帝。到了后来,刘谨不但限制了他的一举一动,还想将他拉下龙座,自己坐上去。他不杀了刘谨,行吗?孩子!你别打岔了,听我说下去。”
“是!鬼姨。”
鬼妪继续说下去:“为刘谨所害过的人,现在还有不少的人活着,我们拜访过他们中一些人,说当时被捕时,没有什么人能逃脱出去,死的、活着的,一个个都能数得出来,可见这位岩洞前辈,不是那时的受害者。我和主人为了报答这位岩洞前辈的大恩,一路上,杀土豪、诛强梁,惩治贪官污吏,扑杀罪行累累为百姓痛恨的东厂爪牙,最后在京师干掉了卖国求荣的王公公,算是实现了岩洞前辈生前‘上报国以除奸佞,下为民以杀凶残’的愿望,以慰他的在天之灵。”
聂十八听得心情振奋:“鬼姨,就是我也会这样干的。”
鬼妪摇摇头:“孩子!今后你艺成下山,官府的事,还是少去插手为好。”
“为什么?”
“其实我们杀一个王么公,干掉了东厂的一些凶残爪牙,只不过是杯水救火而已,因为朱明朝的皇帝,除了开国的朱元璋和明成祖之外,其他的皇帝,一个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就是朱元璋,为人也异常残忍,为了自己的儿孙能稳坐天下,借故大肆残杀一些有才干的开国功臣,神州处处,不知冤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就是我们想理也理不了。就算你能杀掉、一个坏皇帝,他们又捧出一个更坏更无用的皇帝来,反而更连累了无辜的人。所以官府的事,我们少插手为好。当然,碰上一些为百姓异常痛恨的贪官污吏,我们还是要对他们进行一定的惩罚。我们武林中人,管武林中的事好了。”
鬼妪见聂十八听了自己的话,怔怔发呆,问:“孩子,你在想什么?”
聂十八说:“鬼姨,我在想,怎么朱家的皇帝,一个个都像一堆烂泥了?”
“嗨!孩子,现在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去想,谈起朱家王朝的事,就是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完。你目前最主要的是专心练武,心无旁鹜,将我主人一身绝技学过来,下山后,查出蓝美人的真相来。主人疑心,这极有可能是东厂人制造的事端,意图在挑起武林中的一次互相大仇杀,扑灭武林中人,由东厂的人来掌管武林。”
聂十八惊震了:“东厂的人真的这么干!”
“这只是主人的疑心,是不是还不清楚,或者是武林中的一些有野心的人制造的事端也说不定。不管怎样,你目前要练好武功,不然,什么‘上报国除奸佞,下为民杀凶残’都是一句空话,我家主人年事已高,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啦!”
聂十八不禁心头凛然:“是!我一定要好好学好武功,现在什么也不要去想。”
鬼妪心欢微笑:“孩子,这就对啦!现在天已不早了,我们在这里谈得太久了,我们回去吧,今夜里,你还要练内功的。”
聂十八一看,只见四周暮色苍茫,群峰已淹没在一片空蒙之中,便站了起来:“是!鬼姨,我们也该回去了!”
现在,他穿过竹林迷宫,记住那四句话,已是轻而易举了。他遇到有树木的路口就向左转,没树木的路口,就向右拐。见到荆棘林直入,碰上石头越过。很快,他和鬼姬就回到这座深山幽谷里的大院中,踏进了自己居住的听雨轩。
是夜,聂十八便在听雨轩潜心练内功,而鬼妪却去向黑豹汇报了聂十八这几天来的情况。她将聂十八的言语、行动、思想等等讲了出来之后说:“主人,你真没有看错了这孩子,他的心地真是太好了,他几乎没有‘我’字存在,所想所思的都是为了别人。”
黑豹说:“唔!若论人品、道德方面,他比我还更好更高,纵观世上,恐怕没有几个有他这样的品德了。”
“主人,我不明白,他练起十二经脉的内功来,进展异常的神速,超乎了一般的练武之人。”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因为鬼影侠丐吴三暗暗传给了他薛门内功,而且还是一门卧式修炼内功,久而久之,就是他睡着了,这门内功也在他体内自行运转起来。他早晚练坐式内功,睡觉自动练卧式内功,比一般常人多练了四五个时辰,这就是他进展神速的原因。这个,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知道。”
“主人,两种不同的内功修炼,产生不同的真气,那不相抗么?”
“我观察过了,薛门内功以练身轻为主,所以薛门的幻影魔掌神功能独步武林。但它也属道家的内功,太乙门内功更是道家的内功,所以真气相同,不但不相抗,反而相辅相成。薛家这门内功,与我们所练卧式内功的方法大同小异。”
“怪不得他的进展如此神速了。”
“鬼奴,你明天就带他上出去捕捉山鹿和飞鸟,他静卧了一段日子,让他活动一下浑身肌肉和经络,锻炼一下他行动的敏捷和反应,不在乎要他捉鹿捕鸟,而是为他今后练武打下基础。所以你一方面要严格督促他,一方面暗传他以折梅手法。”
“是,主人。”
“好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第二天,练完内功后,鬼妪便带聂十八出院外去捕捉山鹿了。打猎,捕捉野兽,对聂十八来说,更是重操旧业,轻车熟路。只不过他以往打猎时,要带钢叉、弓箭等打猎的工具,现在却什么也不准用,要徒手捕捉,这就增加了他的难度。
聂十八来到了深山老林,霎时间恢复了他猎人应有的机警。他有一年多都没有打过猎了,仍没有丢失猎人的本色。他很快闻到了附近有山鹿的气味,对鬼妪说:“鬼姨,附近一带,有山鹿出没。”
其实鬼妪内力深厚,早已嗅出来了。她之所以不说,就是看看聂十八反应如何,现见聂十八嗅出来了,便点点头,问:“孩子,你打算怎么去捕捉?”
“要是有弓箭,我便去寻找它们,只要一发现,我远远便可以箭射杀它们,那是三个指头拾田螺,手到捉来。”
“现在呢?”
“我只好伏在它们出没的下风处,耐心等候它们的来到了。一出现,我就似猛虎般扑过去,希望能出奇不意捉到了它们的其中一只。”
“为什么要伏在下风的地方?”
“鬼姨,深山里的兽物,它们的嗅觉是非常的灵敏,只要一闻到危险的气味,它们就远远跑开了。我们要是在它们上风地方,它们远远就闻到我们的气味了,就会立刻逃掉,就是有箭,也追不上它们。”
“你不能用你的什么十八跑追它们?”
“鬼姨,那不行,鹿飞跑起来,连马也追不上。我这个兔子十八跑,只可以躲闪敌人的追击,连追人也不行,怎么能追上山鹿的?”
“孩子,你没追过,怎知追不上了?”
“不行的,兔子十八跑不是一条直线的跑,它左转右闪,有时翻倒地上打滚,有时纵起反方向逃奔,它是用来逃命的,不能用来打猎和捕捉野兽。有时它也可以用来与人交锋,追人却不行了。”
“你不能将它变通一下,用来追人么?”
“那叫兔子十八跑吗?”
“那就叫它兔子十八追也可以。”
“兔子十八追?”聂十八怔住了,暗想:兔子能追人吗?
鬼妪笑问:“你看行不行?”
聂十八正想说不行,一下闻到浓烈的山鹿气味了,忙说:“鬼姨,我们快隐藏下来,有鹿朝我们这望奔来了!”他忙拉鬼妪躲藏在草丛中。
果然,有三只梅花鹿飞奔而来。聂十八正想扑出,一看,梅花鹿身后有一个小孩子在追赶它们,这小孩的身形快极了,凌空跃来,似流星般,落到了三只鹿的中间,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一下就将一只梅花鹿弄翻倒地,活活地将一只鹿擒了过来。聂十八看得膛目结舌,其他两只梅花鹿一转眼间,跑进树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聂十八几疑这个小孩不是一般的凡人,而是山野中的小精灵,一般人世间的小孩,哪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本领?就是会武功的大人,也不可能这么一下将一只活生生的鹿擒了过来。当他定神再看时,更傻了眼,这个小孩,不正是自己师父跟前的雨儿吗?他怎么也跑出采捉鹿了?是顺父叫他出来?他有这样的功夫,怪不得昨天与他交锋时,转眼间叫他连自己的刀也夺了去。聂十八呆若木鸡似地蹲在草丛里。而鬼妪却走了出来:“雨儿,你怎么也跑来这里了?不在主人跟前伺候他老人家?”
雨儿将鹿用腰带绑好,肃然他说:“鬼姐,来了三位客人,主人打发我出来捕捉一些野物,招待客人的。”
聂十八也走过来,仍带惊讶地望着雨儿,他本想问雨儿用什么手法捉到梅花鹿,听说来了三位客人,也就不问了。鬼妪惊讶地问:“来了三位客人?谁?”
“岭南双奇和他们的女儿山凤姐姐。”
聂十八不由脱口而问:“是他们?”
“是,就是他们。”
鬼驱问:“他们一家不是去了河南的鸡公山么?怎么又转了回来?”
“鬼妪,我不知道。”
“他们几时走?”
“几时走我也不知道,主人叫人为他们一家准备了住的地方,看来他们今夜里是不会走的了。”
“唔!你快带这只鹿回去吧!”
“是!鬼姐,那我走了。”
雨儿人小力气大,捆了鹿的四脚,往肩上一扛,施展轻功而去,又令聂十八看得羡慕和神往,自己不知几时才练到像雨儿这么好的功夫,那自己今后打猎,就不用什么打猎的工具了。但现在,他想到的是岭南双奇和山凤姐姐,很想随雨儿回去看看他们。所以雨儿一走,他便问:“鬼姨,我们不回去么?”
“你出来捉鹿,鹿没捉到,能回去吗?”
“这——”聂十八哑口无言了。
“你很想见见岭南双奇和山凤?”
“是!我更想知道我家乡的乡亲父老现在不知怎样,有没有人去害他们。”
“孩子#蝴们今夜里不会走,你有很多时间和他们谈话,说不定他们一家,会一连在这里住上几天,恐怕你没有这么多的话和他们说哩!再说,他们这时正和你师父说话,你更不能去打断他们的说话。”
“是!鬼姨。”
“孩子,你还是想办法捉一只鹿回去吧,也让山凤这丫头看见高兴。”
“不错,我今天怎么也要捉一只鹿回去。”
“好!那我们到前面的山拗去,那里也有不少的山鹿出没。”
不知为何,是聂十八的兔子十八跑对捕捉山鹿不管用,还是这深山老林中的鹿太过精乖怜俐了,聂十八几次伏击山鹿,都叫山鹿从他手中逃走了,有两次要不是他闪身纵跃得快,就会给鹿撞倒踢伤了。直到下午,聂十八好不容易紧紧地抱住了一只鹿,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和鹿双双在草地滚翻,鹿被他弄得精疲力尽,才叫他活捉了。
鬼妪走过来笑问:“你这是捉鹿吗?说鹿与你交锋还差不多。”
聂十八脸红红他说:“鬼姨,我捉鹿没有雨儿那么有本事,只好这样捉了。”
“孩子,你放开它吧。”
“放开?那它不跑掉了?”
“它的前后腿都给你弄伤了,还能跑吗?”
聂十八一看,果然鹿的前后腿都给自己与它在地上打滚时弄伤了,别说跑,连站都站不起来,才放开双手抱住的鹿。
鬼妪说:“孩子,捉鹿不是这样捉的,弄得不好,鹿伤你也伤。你没看见雨儿是怎么捉鹿的?”
“我没看清,当时只惊讶他一下就将鹿活捉了过来。”
“当然,你现在不会轻功,像他那样迅速地跃到鹿的中间不可能。但你可以看看他是怎么出手的,根本不用与鹿打滚。”
“鬼姨,他是怎么出手的?”
“孩子,我们先回去,明天我教你两下捉鹿的手法,说不定这时山凤正在盼着你呢。”
“是!”聂十八将受伤的鹿打在肩上,跟鬼姨回去了。
他们一回到幽谷大院,便看见山凤在石山草坪上与云豹、雪豹这两头豹子玩,似乎山凤是一个驯虎伏豹的少女,所有的虎豹,在她裙下,都变得那么的听话和顺从。她一见聂十八扛着一只山鹿回来了,高兴地奔了过来,问:“聂兄弟,你的伤势完全好了?”她一见鬼妪在聂十八身后,又叫了一句:“鬼姨!你好!”显然,山凤与鬼妪是老相识。
鬼妪说:“凤丫头,一年多没见你,你比以前更长得俊秀,俏美了!”
“鬼姨!你又笑我啦!”
鬼妪看看一旁憨笑而放下鹿的聂十八,知趣地说:“丫头,你聂兄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我不妨碍你们了。”
“鬼姨!看你说的!我也有好多话要和鬼姨说的,我们不能一块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么?”
“丫头,我还有些事要办,要说,今夜我们好好谈,现在不陪你了。”鬼妪转身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也是这里的主人了,山凤是客,你要好好招待,不可怠馒了!”
“鬼姨!我怎能怠慢山凤姐姐的?”
“很好,鹿,你放在这里,会有人来带走的。”鬼妪说完就走了。
山凤问:“兄弟,你打算带我到哪里坐下说话的?”
“姐姐,到我住的听雨轩坐好不好?”
“好呀!我正想看看兄弟住的地方呢。”
“姐姐,它比我过去住的地方,好上百倍千倍都不止了!”
“是吗?我真要去看看了,兄弟,走呀!”
在去听雨轩的路上,聂十八问:“姐姐,大伯和伯母呢?”
“他们还在和你师父说话呢!”
“他们身体好吗?”
“好!兄弟,多谢你关心啦!”
“姐姐,你客气了!”
“兄弟,你的身体真的完全好了?”
“姐姐,你看我的身体现在不是很好吗?”
“不错!兄弟连一只鹿也可以活捉了回来,身体是完全好了。”
说着,他们到了清雅幽静的听雨轩。听雨轩,全部都是用大小不同的翠竹建成,就是连室内的一切家具、用品,都是竹子制的,这真是一个竹的艺术展览馆。山凤看得大喜:“兄弟,你住的地方太好了,回去后,我也叫爹娘建一个这么好的房子。”
聂十八请山风到书房坐下来,然后又泡了一壶茶。山凤说:“兄弟,你别忙了,你坐下,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姐姐,我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的。”
“是吗?兄弟,自从你受了重伤之后,江湖上纷纷传说你不幸在白云山死了。什么鬼影侠丐、穆家父女,都跑上我家来打听你的。”
“哦?姐姐怎么说?”
“我们都说你死了呀!”
“姐姐怎么说我死了的?”
“你不是死了吗?张铁口叔叔告诉我们,连你自己也说你自己死了,不是吗?”
“姐姐,那时我多稀里糊涂,叫人笑话。”
“不过,你死了更好。”
聂十八愕然:“怎么我死了更好?”
“兄弟,要不是说你死了,不但七煞剑门的人不会放过你,在江湖上,更有一批神秘的武林高手,也不会放过你,你还能在这里安心养伤吗?”
聂十八怔了一会,说:“姐姐说的是,看来我还是死了的好。”
山凤吓了一跳:“兄弟,你不是当真的吧?”
“我死了,就不会连累那么多的人了!”
“兄弟,你别吓我,我是说,在江湖上传扬你死了,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练功,没有人来打扰,并不是说你真的死了好。”
“姐姐,我知道,我也不会糊涂地死去,跟自己过不去。”
“嗨!刚才我真害怕你想不开哩!兄弟,你今后打算怎样了?”
“学好本领,查出蓝美人的主谋者出来。”
“这就对了!兄弟,你今后需要我一家人的,只要你出一句声,我们立刻就到。”
“姐姐,那我先多谢你和你爹娘了!姐姐,吴三叔叔听到我死了,他怎样了?”
“你吴三叔听了十分难过,可是跟他同来的那位古灵精怪的什么飞天狐女子,初时她根本就不相信,认为我们在说大话骗人。”
“那以后呢?”
“我爹娘将你在白云山当时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吴三和飞天狐才半信半疑地告辞而去。”
聂十八半晌不出声。山凤问:“兄弟,你怎么啦?”
“姐姐,我没什么,吴三叔叔对我太好了!我不知今后该怎么报答他。姐姐,那穆家父女呢?”
“兄弟,你很关心她们两姐妹吗?”
“是的,凡是对我好的人,我都关心。”
“那我呢?你关不关心?”
“当然关心啦!不信你去问鬼姨,我能下山时,第一个去探望的,就是姐姐。”
“真的?”
“姐姐,你不会要我发誓吧?”
山凤感到心甜了:“兄弟,我知道你是老实人,不会骗我的。”
“我骗姐姐干吗?”
山凤笑道:“我见穆家姐妹武功又好,又对你那么关心,所以我不忍心欺骗她们,将你没有死的消息,悄悄地告诉了婷婷妹妹,并叮嘱她,只可告诉她姐姐和父亲知道,千万不可向外泄露了出去。”
“姐姐这么说,她们一定不会向外说的。”
“哦?兄弟那么了解她们?”
“姐姐,你不知道,穆家父女,是江湖中的奇人,答应了姐姐,就一定办到。”
山凤点点头:“他们父女三人,的确是人间的奇人,这次我们北上河南鸡公山,特地到汉口镇拜访了他们。”
“姐姐见到了他们?”
“见到了,正因为见到了他们,才这么快转回来。”
聂十八怔了怔:“那你们没去鸡公山了?”
“不用去啦!”
“那我家乡的……”
“兄弟,你放心。你家乡的父老乡亲,一点事也没有。除了你住的那一间破烂的茅房,给七煞剑门的人拆了外,其他的人,完全没有事。”
“他们为什么将我的茅屋拆了?”
“不但拆了,连屋前屋后的地皮,也几乎翻转了过来。”
“那干什么?”
“当然为了寻找蓝美人啦!”
“七煞剑门的人以为我将蓝美人收藏在家里?”
“要不,干吗将你全间屋都拆了,连地皮都翻转了过来?他们找不到蓝美人,那位带队的什么地灭剑夏侯超,便要向你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下手了。”
聂十八一下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兄弟,看你着急的。”
“姐姐,我能不着急吗?七煞剑门的人,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歹徒。”
“你放心,这时,穆家父女蒙面化装赶来了。”
聂十八听了透了一口大气:“这就好了,有他们去,乡亲们就不会有事了。”
山凤说:“而且他们采取的手段,连我和娘听了也十分钦佩。”
“哦#蝴们采取什么手段了?”山凤便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说出来:
当地灭剑夏侯超在聂十八茅屋的废墟上搜寻不到蓝美人时,便转向村中的父老了。他叫手下武士将全村所有男女老少都抓了来,一个个拷打审问蓝美人的下落,不说的就杀了,不信找不到蓝美人的下落。
二十四剑手元浪一听怔了怔,忙说:“四爷,这样做不行。”
夏侯超一瞪眼:“有什么不行?”
飞剑元浪说:“四爷,你试想一下,姓聂的小子真的有心要吞了蓝美人,他能让其他人知道有这么一件稀世宝物?我们去拷打审问一般的山民乡妇,那只能令他们无辜含冤而死。”
“你怎么知道这村的山民乡妇不知道姓聂的小子带了蓝美人回来?就是不知道,恐怕也有人看见。”
“四爷,属下向一些乡亲们打听过了,聂十八那天趁圩卖猎物,很夜才回来,第二天一早便锁门出去了,村子上的人,只看见聂十八只身离村,根本不知道他夜里几时回来,怎么会看见他带蓝美人回村的?”
“要是我问出了蓝美人的下落来,你又怎样?”
“四爷,我们别去为难村子上的人了,属下实在怀疑聂十八身上有没有蓝美人呢。就是有,他在埋葬死人时,也会特那件宝物收藏在附近一处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不可能带回村子里的,更不可能让村子上的人知道和看见了。”
夏侯超吊起了一双眼睛:“元浪,你别以为我师父着重了你,你就处处与我作对。你再敢违抗我的命令,信不信我先将你杀了?”
元浪说:“属下怎敢违抗四爷?属下只担心四爷这么一来,有损七煞剑门在武林中的声誉,使武林中人认为我们太过残忍无人性。”
“大胆!你敢在我面前放肆无礼?”
“四爷,属下只劝四爷别残害无辜的平民百姓。”
夏侯超突然一剑向元浪劈来。元浪慌忙纵开,惊问:“四爷,你这是干什么?”
夏侯超又一剑劈出:“这是你对我无礼的惩罚。”
元浪又闪开了:“四爷真的要杀属下?属下死不足惜,试问四爷怎么向掌门人交代?”
“你敢用师父他老人家来吓我?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说你有叛逆之心,一句话就轻轻将你打发了!”
夏侯超又是一招凌厉之剑挥出。蓦然,他感到一支寒气逼人的利剑直向自己面门挑来,吓得慌忙纵开,定神一看,是一位蒙面黑衣的少女,不知几时,像幻影般出现了。夏侯超惊问:“你是什么人?”其他七煞剑门人也惊讶了。
这位蒙面黑衣少女正是婷婷,她反问:“你们两人演戏演完了没有?”
夏侯超愕然:“演戏?”
“是呀!你们两个,故意在这里演戏,你们以为我相信吗?快!将你们得到的蓝美人,交出来给我。”
“将蓝美人交出给你?”
“不错!交不出来,你们一个也不准离开。”
“你是为蓝美人而来?”
“是呀!不为蓝美人而来,难道为你们几个臭男人而来?”
夏侯超顿时火起:“别说我们现在还找不到蓝美人,就是……”
婷婷打断说:“哎!你别想欺骗我,你们在山下的松林里,连埋了的死人也全部挖了出来,现在又将这间茅屋拆了,地又翻转了,在得到蓝美人后,又故意演这么一场戏以掩人耳目,别人相信,本姑娘可不相信。我劝奉你们,老老实实将蓝美人交出来的好,不然,你们五个人,也会像山下松林中的死人一样,尸横在这片废墟上。”
夏侯超大怒:“本四爷想看看你这小丫头,凭什么本事向我们要蓝美人。”
“看来,你是想要我杀了你们了?”
夏侯超大吼一声,喝着三个武土:“上!给我将这小丫头活劈了!”
这三个七煞剑门的武士,挺剑而上。婷婷是存心而来,一来为聂十八报仇雪恨;二来是救这一村的平民百姓,出手就不容情了。她抖出穆家少有的越女剑法来,招招都是巧妙的杀着,转眼之间,这三个武土,便全部倒下,两死一重伤。
夏侯超看得傻了眼,惊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婷婷说:“跟你们七煞剑门的人一样,当然是来找蓝美人的呀!你交出了蓝美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让你离开。”
“哼!就是你想离开这里,本四爷也不会放过了你。”夏侯超话落剑出,凌厉异常。
夏侯超是熊梦飞心爱的第四弟子,一个人独得熊梦梦飞的三套剑法,在熊梦飞的七位弟子中,他虽排名为四,但剑法却属第一。他的武功,比三位武土的武功高出百倍不止。婷婷是第一次与这样一流上乘高手交锋,自然不敢大意,双方各自抖浑身的武功,剑来剑往,人影纵横来往,转眼十多招过去,仍不分上下。夏侯超越战越惊疑,这位蒙面黑衣少女的剑法,自己曾经在那里交锋过似的。猛然,他一下想起来下了,惊问:“你就是曾经在长江边上的那位女子?”
因为夏候超曾经在拦截夏十八的船时,在长江岸边与婷婷交过锋;现在婷婷的剑法与长江边上的那位蒙面黑衣女子一样,不由不惊而问。在那一次的交锋,娉娉不但打掉了夏候超目中无人的傲气,还让他身带七处剑伤,最后还是娉娉剑下留情,放了他一条生路。
婷婷说:“我要是那位女子,你这贼子还不早已败在了我的剑下么?”
“你们是同一门派的师姐妹?”
“对不起,今天我是为蓝美人而来,其他的话,本姑娘根本不想答你。你乖乖地交出蓝美人没事。”
“在下实在没有找到蓝美人。”
“这话我会相信吗?你去阴曹地府对阎王爷去说吧。”
“你一定要杀我?”
“你不交出蓝美人来,我只好杀了你,再搜你们的行囊和身上了。”
夏侯超望了望元浪,见他正在为那受重伤的武土敷药和包扎,吼道:“元浪,你还不过来与我合力将这丫头劈了?理他干什么?”
飞剑元浪只好放弃了那武土:“兄弟,你忍一下痛,自己包扎,我去助四爷了。”
武士说:“浪哥,你去吧,小人自会料理。”
元浪挺剑而上,与夏侯超联手齐战婷婷。无浪不愧为二十四剑手之首,剑法与七煞剑的七大弟子不相上下,只是稍逊于商天赐和夏侯超而已。他和夏候超联手,便形成二绝剑阵,双方交锋的形势顿起变化,马上便占了上风。
婷婷在内力上不及娉娉,就是在剑法上也不及娉娉那么娴熟生巧,她一个人战夏侯超还可以,要杀夏侯超就不那么容易了,现在凭空添上了元浪这么一个劲敌,有些应付不来了,似乎只有招架之劲,极少有还招之力。何况二绝剑阵形成,夏侯超和元浪相互配合默契,威力又添一成。论单打独斗,夏侯超仅可自保,元浪就必败在婷婷剑下。
夏侯超见元浪出剑,功力不在自己几位同门师兄之下,而且能揣摸自己的心意,几乎配合得恰到好处,就是与自己的师兄师弟也没有配合得这么好,心下真是又喜又奇,心想:怪不得师父那么器重他,打发他来做自己的助手,于是大喜而说:“元浪,我们快合力杀了这小丫头,别让她跑了。”
夏侯超真是一个小人,一得势又狂妄自大了。这时,又凭空来了一位蒙面黑衣女子,身材比先来的女子略高。出剑两招,就将夏侯超和元浪逼了回去。夏侯超又惊震了,急问:“你又是何人?”
来人一笑:“你怎么就忘记了,我们曾经在长江边上一战,你几乎成了我剑下的野鬼孤魂,身中七剑,要不是我放你走,你能活到现在么?”来人正是娉娉。
夏侯超心头大震:“你就是那位蒙面黑衣女子?”
“不错!想不到你伤一好,就出来作恶,本姑娘这次不会放过你了。”
元浪急说:“四爷,你快跑,我来应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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