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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三姨离开后,周小渝又独自想了很久。
沾和离的确是好打法。所谓沾,就像第一次打光头一样,招被“沾”住,借由这个媒介无限放大感知。这样只要底蕴足够,那就足以克制对方招在意先的打法。而“离”则是打“意”。
是内家拳用于打外家拳的杀手锏,比如周小渝打浩东,猛虎出山的时候有意而无形,正是无招无破绽的释义,那个时候不能沾,必须离。
但是这些对周小渝不太有用,这都是建立在“内家拳”这一全然不同又自成一家的战斗理念之上的东西。现在他只是忽然想,如果蒽姑来,会怎么打?
想了许久,小鱼儿非常泄气,毫无疑问,蒽姑也只有两种打法:意打或者快打。
意打就是不打,以意吓敌。只要蒽姑出现,虎豹雷音带来的特殊震荡会非常怪异,就像一口忽然被撞响的巨钟,却在震荡还没有完全发音之初,如同以软质物体包裹住,封住音波,却将那股酥麻的震荡之意狂野释放而出。而那来自骨髓的震荡,也能轻易的震入对方心神,扰乱内家拳之精髓:感知。
这就是意打。
快打的话没有秘诀。所谓唯快不破。如果是蒽姑出手,可以打穿一切阻隔和掩饰,任何的招在意先或者变招,也无法迷惑出自蒽姑之手的豹穿拳,最终就会演变到“实力对撞”之上来。
经过一个循环,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底蕴。
武道之路没有秘诀。
于是,周小渝放飞得很远的心态被收了回来,老老实实的在河边由桩步开始,耐心的开始练习,重复着他已经做了十六年的乏味东东。
爷爷的话回响在耳边:正因为乏味,所以滴水才要穿石,否则滴水永远滴石,就失去了世界之本质。
久练为熟,久熟为巧,久巧为精髓。
不对筋骨千锤百炼,功夫就无法入髓。入髓的那一刻,就是滴水穿石之伟大壮举,按照爷爷的话来说,那将会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龙MM醒来的时候晚了点,太阳已经升起,九点多了。
她微微有点头疼,不算感冒,是昨晚疯狂的代价,当然,要是没有包租婆的糖水,和小鱼儿一整个晚上给她拉被子,把她热得大汗淋漓,今天怎么也会更难受的。
晾在房子里的薄衣服已经干了,边角处的小桌子上似乎有豆浆和包子,看似已经有点冷了。那是小鱼儿很早出去,在孙三姨的指点下跑了一条街买来的。
孙三姨当时说:那厮的价格不算老实,不过货真,他的油不是来路不明的散装油。而是托我家光头从国家粮食储备库便宜买来的正规处理货。
龙MM爬起来梳洗打扮自己,然后吃着已经冷了的包子和豆浆,心情很充实。以致于没怎么在意味道。不过吃了片刻她愣了愣,看看包子,又闻闻,喃喃道:“小家伙蛮识货的嘛?”
她知道这个时代,用劣质散装大豆油的已不算奸商了,至少不会把人吃出毛病,但是那种油只要一冷,就会有莫名其妙的腥味,无法回避。而小鱼买来的冷包子却有天然玉米香味,这是高档纯正的玉米油才做得出来的,无法作假。
龙佳琪下楼来的时候,周小渝还在河边苦练,她也不去打扰,跑来值班室和包租婆扯皮,谈判方式刁钻古怪,心黑手狠,最终以月租四百元拿下了房间。
这样的价格包含了全套家具和有线电视,水电管用,还有部分旅馆的公式化服务,这在省会城市来说实在过头了。要是包租婆知道这丫头昨晚扛来的大包裹中有三分之二是电器,铁定要加她三十块电费。
间或听着包租孙讲述昨天白天,周小渝大杀四方的事迹,龙佳琪不由开始神往,要是自己也有一身国术,和小鱼儿一起,如中一样的闯荡江湖,快意恩仇,那该多好,可惜……
“怎么你听了一点也不着急?”包租孙一边打着毛线,斜眼瞅着龙佳琪。
龙佳琪很聪明,想了想就明白了,反问:“你的意思是我怎么不关心他?”
孙三姨重重的哼了一声问:“小周这孩子比你容易受到伤害。”
龙佳琪道:“你不会明白的。你不明白‘敢做敢闯敢受伤’对于我们年轻人的意义,小鱼儿是一只幼鹰。”
“幼鹰在很早的时候就被母亲断食,非但如此,当他们能够挥动翅膀的时候,渴望飞翔的时候,就会被赶下悬崖。幼鹰悲愤嘶鸣,却不忘记奋力的挥动翅膀。当即将撞击谷底的时候,它做到了,伸开已经变得坚硬的翅膀,滑翔,而后逐渐上升,在张扬的鸣叫中高升,而后成熟,它无所畏惧!”
“这是鹰击长空。小鱼儿只要敢闯,我就敢背负来自他的一切麻烦。”时值正午,龙佳琪说着起身,走出了值班室。
包租婆又愣了,看着她的背影道:“口气比小周还大,好家伙……”
周小渝在专心的练拳,后面传来龙佳琪的声音:“小鱼儿,小气,叫你教我寒暑不侵的武功。”
周小渝点头道:“好啊,冬天每天起来泡冰水,夏天烈日下穿棉衣练拳,这样只要有个十至二十年,就可以了。”
龙佳琪直接昏倒,喃喃道:“我看我还是赞钱买‘空调’成本更低。”
周小渝认真的想了想道:“是的,总归还是佳琪比较聪明。念过书就是不一样。”
龙佳琪好好的看了他片刻,才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小鱼儿乖,不许乱跑,姐姐买菜来做饭给你吃。”
这次换小鱼儿昏倒了……
龙佳琪在距离小旅馆很远的一个农贸市场瞎逛着,全然一副可以把市场买下来的样子,到哪都是昂首挺胸,不过询问方式令人喷饭。
比如她指着一堆看似不错的香蕉:“老板,这香蕉一块钱几斤?”
“你……”
人家老板根本就懒得应付她,直接轰走了事。
龙MM也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转悠。她身边始终跟随着一个样子很怪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极其诡异的灰色长袍,款式神奇,市场里无出其右。质地是顶级薄料,绵柔贴身却不失垂缎感。既像时尚款长风衣,又似道袍,除去几个必要的朴实纽扣之外,没有丝毫装饰。
她肩部搭载着一条素布,仿佛是印度女人的纱丽部分,布条被扯起挂在耳边,如此将中年女人半张脸遮住。只留下了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深邃的眼,却难以看出感情。
龙佳琪又以令人抓狂的口气,询问了许多蔬菜价格,时而和人吵几句。旁边的怪异中年女人也不以为意,只是跟着,从不插口。
走了许久,买下了点水果蔬菜,出了农贸市场。
边走,龙佳琪从袋子里拿出了水果,递给旁边的中年女人:“鱼姑,吃个香蕉。”
中年女人虽然接下了,却没有吃,低声道:“说过了的,别叫我鱼姑。”
龙佳琪很泄气,在印象中,这个女人始终不冷不热,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她撇撇嘴道:“知道了,玄机师傅。”
鱼玄机没有再说话,缓步走着,这才撕开香蕉轻轻咬了一口,看似也不想吃,但奇特的是,她的动作表达,很轻易的就让龙佳琪觉得,这是肯定了自己的“纠正错误”。
龙佳琪想不通,能把肢体语言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她不去当演员不是多浪费。
走过两条街后,有家风格不错的茶室。宽敞典雅的厅内人很少,这是因为档次和价格的因素,所能看到的只是两个穿着灰黑色西服的年轻女服务员。
到二楼贴窗而坐,穿西服的年轻服务员操一口普通话,并且带来茶盘和壶,一整套器具,跪坐在侧面,开始摆弄伺候。
这种服务员相比其他打工妹有一定素质,经过了一定的培训,不过手法仅仅能说得上熟,其他就没法要求了。
“我来吧。”
龙佳琪接过服务员手里的工作,水开后开始洗壶,动作非常优美,引得服务员好奇的观看。
鱼玄机不看,扭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连环的工序,第一道茶洗盘了,龙佳琪的手好看得像兰花,拿起已空的茶碗从鼻子前一过,微微点头:“茶还行。”
茶的好坏分别有许多方式,一嗅茶碗的“留香程度”,也正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