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东雪可能禁不起爱情的折磨,却依然诈死让她不得不跟你走,你道是为什么?我以为,你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可以拥有幸福的机会,所以,就算知道她可能受伤,可能因此不能活,我还是让你带走她……”
“你真是伤透了她的心啊,怎么办到的?观她脉象,是因为悲极痛极哀极,气血攻心,以致她本就不宜心绪过于波动的虚弱身子根本不堪承受,那血,定是吐了又吐,才这样昏迷不再醒来……”
“你没有资格爱东雪,我得带她回去,这辈子她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你不必再找她,也请忘了她,就当她从来不曾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
“不!我不要!东雪,你快醒过来快醒过来!我求求你!快醒来!”
凤熙大叫,一声冷汗,在睡梦中惊醒。
是梦呵……
可那日阮言朗对他所说的话语却全是真的,一字一句,像刀刻在他心版上,他忘不掉,忘不掉自己是如何的伤了东雪的心,让她因为他而抑郁悲痛而可能长眠不醒。
是他的错!他不知晓她如此这般的脆弱!他不知晓她之所以如此温文淡雅是因为她天生心绪不宜有过多的波动,乐极便要生悲,爱情之于她应该更小心更呵护甚或是不该去触碰的,他却让她爱他爱得那么深浓,可笑的是,他竟从没听见她口中对他说出一个喜欢或是爱字……
若他早一点知道,她是个不适合谈情说爱的人,他那天,铁定不会没跟她说清楚就离开,让她悲苦又难熬……
那么,她就不会这样了,不会不再醒过来,不想再看见他……
都是他的错。
凤熙捂住脸,沉痛的哀伤,几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品安急着敲门,没等凤熙应声便直接推门而入。“主子,刚刚接到洛王爷的人来传,说南国舅虽在狱中,但却透过管道发出密令,要其余在外党羽灭了山寨,对主子您格杀勿论!洛王爷会马上派兵过来援助,要我们一定要撑着点……主子?您听见我的话了吗?事态紧急,敌人都要攻来了,主子您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休养吧,您的伤——”
闻言,凤熙将埋在掌心里的脸抬起,冷冷地睇了他一眼。“你当我是被吓大的吗?要来尽管来,我这两天正闷得慌。”
“可是主子,您现在这个样子……”品安说不下去了,他家主子这阵子根本就像不要命似的,之前帮着朝廷讨伐那些叛乱份子受了伤,没有好好休息就算了,之后东雪姑娘昏迷不醒,主子却还是疯了似的每天到外头冲锋陷阵,继续为国奋勇杀敌……
唉,明明就是爱美极了的山寨头子爷啊,以前在寨里享清福,过得快快乐乐的,老拿宫里大官的东西收归己有,可如今咧?竟帮他最讨厌的皇帝老子当个地下杀手,弄得身上处处是伤不说,还不修边幅了起来,像是存心把自己臭死、操死、累死……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凤熙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冷笑。“我这样你不喜欢啊?不是更像个山寨头子了吗?再也没人说我美了,我美,也没人可看得见了。”
他的东雪看不见了,醒都醒不过来,他连美的心情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您受了伤啊,又不看大夫又不吃药,随便一动伤口就会裂开,主子,您是想把血流干吗?这样,东雪姑娘也不会醒啊——”
“住口!谁准你提她来着?”凤熙起身,捞来袍子穿上身。他不能在任何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因为他会很脆弱,他不要他的脆弱让任何人看见,一丝一毫都不要。
这时,丫头花儿拉着裙摆气喘吁吁地奔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爷……寨外有一堆人攻上山来了!好多人,还拿着武器火药,说要把我们山寨给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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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头,传来一阵巨响,比上千串的爆竹还响亮,瞬间让布满乌云的天空光亮一片,却让不远处急急忙忙赶上山的人儿看得一阵心悸。
“不行了,爹,我们放弃马车骑马过去吧。”东雪跳下马车,急着去解开马车和马之间的铁扣拉环。
“东雪,上头很危险,你一点武功都不会,急着上山也无济于事,要是有一点闪失——”
“爹!我必须马上见到他!否则他会死的……我感应到凤熙了,我也梦见他了,他为了我根本不想活了……我得让他马上看见我,看见我,他就不会死,为了我,他一定会让自己活下去……”她死命地把扣环扯下,弄得手上都瘀青了。
她又急又慌,泪如雨下。
“东雪!你不可以哭!不会有事的!停下你的泪!”他好不容易才从天帝那儿死求活求地把人给唤醒,这一回,可不能再有任何差错了。
“爹,你知道的,我的感应一向灵验的,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否则……我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东雪!你冷静一点!这一点都不像你了,你得先冷静下来,否则怎么撑得到那里去?好好好,我们骑马过去,爹都依你,但你先静下心来,不然,还没见到他你就先倒下了,听见了吗?”
说着,阮言朗把女儿拉上马,策马往山头奔去。
这丫头呵,真是爱痴了那凤熙,不管他这老头怎么说怎么劝,她是拚了命也要跑这一趟,根本不管她才刚刚苏醒,身子还虚弱不已。
越靠近山寨,东雪的心就越痛,感觉好像血在流,不断的流,但那血不是她的……是凤熙的……
山寨大门,伤残遍地,满目疮痍,东雪跳下马,想也不想的飞奔前去,一声又一声地唤着——
“凤熙,你在哪里?凤熙?东雪来了,东雪来找你的!凤熙,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她不断地跑,不断地叫喊着他的名字,直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躺在地上的大六子,他还活着,用手指着前方。
“东雪……姑娘,凤老大就在前面……你快去,他伤得很重,他根本就不要命了,明明躲得过的剑他不躲……呜……东雪姑娘,老大他好爱好爱你的,爱到连命都不想要了……你快去!他看见你……就会正常了……你快去啊!”
东雪点点头,一直哭一直跑,跌倒了又爬起来,直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帘——
她看见凤熙了!
终于,看见他了……
看见他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地,微笑的迎上朝他挥过来的一把大刀——
“不!凤熙!快躲开,凤熙!”东雪大叫着,死命冲向他。
凤熙听见了那个熟悉不已的声音……
是她?是东雪吗?
眼角往那急奔而来的白衣人儿一扫,心窝里的血沸腾了,唇边的笑艳丽似花,他看着她朝他奔来,他想张臂拥住她……
他知道是梦呵。
所以东雪下凡来寻他了。
就这样死去,便能跟东雪永远在一起了吗?若是这样,那真好。
“不!凤熙!你快闪啊!”东雪哭喊着,不断地挥动着手。“我没死!我没死!我来找你了!你听见了吗?凤熙啊……”
刀,终是落下,千钧一发之际,本来呆立在那儿的凤熙终是出手去挡——
拿刀的人又要再砍,背却突然中了箭,往后倒下。
东雪呆住了,愣愣地望向那把飞箭的源头,只见洛天阳高举着长弓,身后带领了一群士兵。
终于可以结束了……
东雪的目光缓缓地回到一身是血的凤熙身上,脸上的泪怎么流也流不完。
凤熙在对她笑呢,一直笑一直笑,她则是一直哭一直哭……
她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完,然后,再也不哭了。
而他呢,决定把这辈子最真最美的笑都献给她,只为她一个。
“你怎么可以这样傻?你若死了,我怎么办?要我一夕白了发,哭到瞎吗?”她望着他流泪,心,像是被狠狠撕裂了又缝合。
凤熙沉了眼,一步步一步步的朝她走近,受了重伤的他步履蹒跚可坚定无比。“告诉我,你真的还活着,一直跟我说,这不是梦啊,东雪。”
等不及,她冲进他怀里,紧紧紧紧地抱住他。“不是,这不是梦,我是真实的,我是很爱你很爱你很爱你很爱你的东雪,爱你爱到疯的东雪……”
终于,听见她说她爱他了。
一口气连说着,像是要把之前没说的一次说个足。
凤熙张臂回抱住她柔柔软软的身子,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像是过了好几个朝代那般久远呵,他终于真正的拥有她了,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身分,以一个爱人与爱人的身分,然后,接下来将是一个丈夫和一个妻子的身分。
他一刻也不愿意再等……
“我要你当我的妻,东雪。”他开了口,顾不得血在流,伤在痛,天地都在变色,他就是要她,要定她了。
“好,我当。”她在他怀里拚命的点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阮东雪都当你洛凤熙的妻……”
阮东雪和洛凤熙吗?哈,连名字连在一块儿念着,都好听得不得了呵。
凤熙幸福的笑了,低头吻上她的唇,缠绵着,久久不歇……
野火还在乱窜,满天烟尘,却没人敢出声打扰这两个人。
洛天阳回头找军医,要他候着,等那凤熙老大抱人抱够了,终是受不了而倒下时,就赶快去帮他治伤止血,回眸又看向一旁看着热泪盈眶的阮言朗,派人过去叫他也候着,因为这里不久后将需要一个神官得为死去的弟兄们祈福。
他来得太迟,迟到差一点就失去了凤熙。
那个笨侄儿,明明武功高强,连他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却可以把自己搞成这样……
死了还能爱吗?要活着才能好好爱啊!
不过,来不及救山寨,还可以帮着善后……
洛天阳压着嗓下令道:“全军听令,把所有南国舅余孽一网打尽,一个都不准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