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很巧。”
他看向她的目光一片清澈,沉着自若地给出合理的解释:“这说明你和他们很有缘分,不好吗?”
柏子仁犹豫了一会,觉得他的缘分论合情合理,不该再怀疑,于是点头应道:“叔叔阿姨人真好,和他们有缘,我觉得很幸运。”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以示肯定。
☆、第四十四章
因为在学校不方便戴订婚戒,柏子仁亲手裁剪了一块棉布,缝了一个小包,把戒指藏在里头,便于随身携带,这样每天放在书包里就像是在保守一个浪漫的秘密。
程静泊倒是大方戴了几天,很快过来问的人越来越多,打扰到他的静心工作,他不得不摘下。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整个财经大学都知道程老师有了未婚妻,经济学的顾老师还向大家透露,程老师的那个她年纪小,还在读书,性格怕生,他暂时不会带来给大家看,放在自己身边当宝贝呢。
就连和程静泊一个办公室的范老师都喜欢拿这事打趣他,他听完总是一笑置之。
“不说啦,我就等着吃程老师的喜糖了。”范老师端着玻璃杯懒懒地站起来。
“好。”程静泊表示没问题。
批了一上午的试卷,范老师腰酸背痛,抽空去晒太阳了。
程静泊一个人修改文案,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扣了扣,有一个人推门进来。
“程老师,为什么这次群英辩论会的名单没有我?”周辰然是特地为这事过来问的。
程静泊放下手中的工作,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学生脸上,向她解释:“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我划去了你的名字。”
周辰然低下头,咬着唇,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我们队还缺一名临场反应迅速的辩手,上周我去图书馆看了模拟辩论赛,根据你们的表现公正地评分,按综合分数排名,宁燕比你高一些,我选她当队伍的二辩。”
周辰然抬起脸,眼眸划过一抹明显的不甘:“宁燕是大一新生。”
程静泊微笑:“我们不看资历,只看现场的表现。”
“她根本没有打比赛的经验。”
“但她反应敏捷,逻辑清晰,还沉得住气,我们正缺少这样特质的辩手。”
“我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她。”周辰然有点急,“请你再考虑一下。”
程静泊说:“名单已经出来了,不会改变,希望你继续努力,争取下一次的机会。”
周辰然眼眸的光黯淡到了极致,她很想再说点什么,为自己挽回颓势,却发现他的目光已经转移,似乎她在说什么,都难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不公平。”
程静泊眼睛落在笔记本屏幕上,闻言没有看她,只问:“不公平在哪里?”
“我为这次的比赛做了很多准备,大家都能看见我的用心,结果只因为一次小型的模拟比赛没有发挥好,就让别人顶替我,这实在不公平。”
“你错了,大家机会均等,没有顶替之说。”
周辰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似有千斤重,一颗心也坠到谷底,脑海纷纷浮现之前的事情,当别人夸她是才女,他没有说什么,当其他同学说她作的是锦绣文章,他却不看好,一次又一次地指出问题,言辞刻薄,当其他老师对她笑脸相迎,他对她总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为什么总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在连一个学妹都有资格担任二辩,她准备了这么久,还是校辩论队的红人,最后却沦为群众?她没有办法接受他的偏见。
一会儿后,程静泊开口:“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程老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周辰然豁出去了,当面问了他的感觉。
程静泊否认:“我不会讨厌自己的学生。”
“那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这样对待我?”周辰然的语气变得很冲。
程静泊平静地说:“是你误会了,我对所有的学生都是一样的态度,不会偏袒谁,也不会对谁抱有成见。”
周辰然哑然,怔怔地看着他。
“出去吧。”
周辰然走后没多久,宁燕来了办公室,主动说退出这次的辩论比赛,程静泊问她原因。
“我的经验不如周学姐丰富,上周是误打误撞才得了最佳辩手,另外,比赛将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能全心全意投入,自己没把握完成好,这样的心态不适合上台。”
程静泊自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来请辞的,不过他没有点破,也没有挽留:“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程老师。”
“不用谢。”他看着她说。
宁燕的眼睛闪烁,她很清楚此刻的抉择代表自己多么懦弱,完全没有担当,但实在无能为力,周学姐那个小团队不是她能得罪的,她的路还很长,每一步都要左右衡量。
最终她沉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后来的两天,系主任也来找过程静泊,虽然明面上谈的是其他事,但还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周辰然的名字。
“程老师的学问高,教书好,我们都有目共睹,只是有时候别太严肃了,不然会让学生觉得不好亲近,要我说啊,以后该批评的还是要批评,但该鼓励的也要鼓励嘛,像小周这女孩子很难得啊,有资质,人也很刻苦,就是脸皮薄了点,心气很高,你要多包容一点。”
程静泊淡淡地笑了:“我从没有苛责过任何一个学生。”
主任喝了一口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们都知道小周的爸爸对学校的贡献有多大,你这么聪明,肯定懂的,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
周五晚上在灯塔里咖啡馆,程静泊为柏子仁播放了默片,让她度过悠然的时光。
看完后,他们还聊了一会天,柏子仁拿出包里的戒指给他看。
“放在包里,不怕丢了?”他问。
“确实很怕,但只有随身带着它才会安心。”
“那不如穿一条链子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好主意。”她眼睛一亮。
“话说回来,戒指是身外之物,丢了也没事。”
“不行,这是我现在最宝贵的东西,丢了我会很伤心的。”
“有什么可伤心的?我会再买一个给你。”
“那也不是同样一个,意义不一样了。”
看她如此执着,像是童话里守护金币的小矮人,他有点无奈,但也觉得她很可爱。
“对了,我也准备了礼物。”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对印着卡通小人的口罩。
他接过后一看,琢磨出她的意思:“看来我们以后买东西都必须是成双的?”
“是啊,我觉得这个很可爱,一男一女的,我们都可以戴,尤其是起雾的时候。”
她先自己戴上,再给他戴好,然后发现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不由地向他靠拢,拿自己的口罩碰了碰他的。
等他摘下了口罩,问道:“你刚才是在亲我?”
“……”
“这样亲更方便。”他低下头让她亲。
反正四下无人,她大胆地亲了一下。
在楼梯口的墙壁上有一道凝滞的人影,几秒钟后迅速消失。
重回吧台的小纪惊魂未定,放下手里的两杯热饮,心快跳到嗓子口了,试图平静下来。
“小冬天。”
听到低沉中带着危险的声音,小纪一抖,非常缓慢地回头,果然是张无疾。
“你在等我吗?”他走过来,把车钥匙搁在吧台上,与她深情对视。
小纪面色苍白,情绪快崩溃了。
“你很紧张?”他问。
小纪点头如捣蒜。
如此紧张是有原因的,一切要从上个周末她去他家做清洁工开始说起。
那天的气氛很奇怪,他先是嫌弃她穿得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粉色洋装给她,命令她穿上后拖地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照做,接着开始专心拖地,他却骑了一辆自行车在室内悠悠地转,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家有多宽敞,更过分的是,她到哪,他就跟到哪。
由于他家太大,她花了三个小时连一层都没有拖干净,人却累得头晕眼花,正坐在地板上休息,他端上了饭菜,出乎意料的,每一道都精致可口,一看就是从外面买来的,她饿晕了,风卷云残地吃完,他还额外赠送了她一个冰激凌,她也笑纳了。
下午她继续工作,等一层楼打扫干净,她满头是汗,他建议她冲一个澡。
而问题就在浴室出现,他的浴室温度太高,她洗了一半竟然缺氧了,倒在瓷砖上,冰凉的瓷砖贴着皮肤很舒适,她逐渐恢复了清醒,正准备悠哉地爬起来,耳边门锁的声音响起,眼前的门把一斜,他进来了,二话不说地来了一个抗肩,把她带出去。
当然,他进来的一刻已经打量了她的全部。
“你似乎在意犹未尽。”张无疾的声音将陷入回忆的小纪拉了回来。
小纪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在怀念我家的浴室。”他没有给她留有余地。
小纪一个转身,跑去了后厨,锁紧门,很明显,未来半个小时内她不会出来。
九点十五分,程静泊带柏子仁下楼,柏子仁见吧台后换了人,问了一句小纪在哪里。
程静泊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穿着深灰色西服,打着温莎结,右手晃着红酒杯的张无疾,然后对她说:“可能有事先回去了。”
“也对,现在不早了。”柏子仁看了看墙上的钟。
“我送你回去。”
两人出门后,张无疾吩咐吧台后的服务生:“你可以下班了。”
新来的服务生很纳闷:“可是还没有到十点。”
“现在走人,薪水加百分之二十,反之为零”
服务生掉头就走。
张无疾站起来,亲自锁上门,关了灯,咖啡馆很快变得一片黑暗,他回去座位,拿出打火机,点亮桌子上的蜡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某人乖乖走出来。
走回学校宿舍的路上,柏子仁问程静泊是不是有心事。
“算不上是心事,只是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