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停面对千军万马不带怕的,遇到贱人杠精也不会输,可一位漂亮的夫人这么严肃认真给他行礼,他有点虚,何况那些忙也……他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夫人不必如此,病情可好些了?”
原来那句生病了并不是托词,是真病了啊……想想心里更虚。
叶芃贞眼梢微扬,美眸流转,是有点点笑意:“我若没好全,顾公子是否要为我煲盅汤?店里味道,我一进来就闻到了。”
顾停怔了一下:“夫人若是不嫌弃,正好我刚做得一煲汤,还余一碗……”
说完又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不管他孟桢还是之前蹭吃蹭喝的中年人,大家都是男人,不在乎这些,可叶夫人是女人啊,让人喝剩下的东西,几个意思?
叶芃贞却全然没在意:“那我可是赶巧了,快让人端来我尝尝!”
顾停:……
一面让人去端,他一面仔细看了看这位女财神,叶夫人不太爱笑,气质有些冷艳,说话却很会圆场,也能很热闹,想想也是,商者怎会不会说话?没有她们圆不了的场,捧不了的人,除非她们不想。
可自己……凭什么呢?
顾停有点不明白。
叶芃贞喝了顾停的汤,品的很认真,第一口时尚不明显,越到后面,她喝的越慢,到最后,美眸甚至有些湿润,像透过这汤,看到了什么别的:“曾有人说我煲的汤不好喝,再怎么学也只有形,没有那股温暖的味道,我一直都不服气,直到今日方才明白,的确是我做的不够好。”
顾停不知这话怎么接,交浅言深不大合适,尤其对方是位夫人,只能道:“若夫人喜欢,我可常做了给您送过去。”
叶芃贞喝完汤,帕子按了按唇角:“如此,多谢。”
托这碗汤的福,房间内气氛平和安静,顾停让人撤了碗,问:“不知夫人此来——”
叶芃贞啜着苦荞茶:“你的事,商会那死老头不干,我干。”
顾停:“嗯?”
叶芃贞:“公子高风亮节,做好事不留名,我却不能忘了,早就想跟公子谈一笔大买卖,只是还没来得及谈。”
顾停受宠若惊,挣钱发财,谁不想?可他知道自己,小聪明肯定是有,开铺子赚钱也能赚到,可他所有心思并不在此路,未多钻研,成不了大气候,女财神说的大买卖,肯定不一般,想起霍琰说的‘叶芃贞此来京城是为做一笔丝绸生意’,顾停微愣:“夫人竟……看得上我?”
叶芃贞放下茶盏:“你给我送礼,不是想跟我做生意?”
二人对视片刻,顾停有些讪讪:“其实……只是想同夫人打听点东西。”
叶芃贞摆了摆手:“不碍的,生意也可以做,你嫌钱咬手?”
顾停摇头:“当然不会。”
女财神不愧是女财神,冰雪聪明,素白指尖在茶盏上轻绕半圈,已经想明白了:“你想问我打听的是——近来京城的大生意?”
顾停老实点头,还拱了手:“夫人聪慧,在下佩服。”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我最近有些忙,你又着急——”她看着顾停,唇角微微勾起,“不如顺手帮我点忙?”
顾停刚要答应,叶芃贞又道:“不算全帮我,也是帮了你自己。”
顾停微怔:“但请详言。”
叶芃贞将茶盏往前推了推。
顾停会意,抚袖亲手执壶,给她添了茶,心道姑娘就是姑娘,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叶芃贞捧着热热茶水:“你心中所想,怕不只打听京城大生意那么简单,此事最关键的不是商会会长,而是会长他哥,让重。让家世代书香,每一代都有大儒,多隐世而居,唯有白马书院从不曾放弃,育才者从,让重曾在朝中位至宰辅,不过几年也辞了官,到白马书院接任山长,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朝中一半官员几乎都是他的弟子,越出色,越承其志,人脉可谓广大——若能搞定他,你的事好办,我的事也好办。”
“另外,近来我要动张家和俞家,听闻近来你们玩的特别热闹,顾公子给我个面子,别插手,尤其别偏帮他们,”叶芃贞眼梢微垂,隐下层层暗芒,“我若忙得分身乏术,手段就会有点糙,若哪里漏了,顾公子还要帮我圆缓才好。”
先有俞星阑,后有施雅娴,别人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镇北王态度到底如何,顾停心里清楚的很,张家俞家倒霉,他只有拍掌叫好的,落井下石可,痛打落水狗可,就是不可能帮他们忙,这种事根本不必叶芃贞说。
他更想提醒的是:“宜昌侯府是宫中尤贵妃的人,夫人……就不担心?”
民不与官斗,商也是,事涉皇家,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吃大亏的。
叶芃贞唇间冷笑:“我这半生,穷过,苦过,被人狠狠碾进泥里过,人生至此,只执着两样东西,一是钱,一是亡夫,别人敢动哪一个,我都不爽,何况二者皆有?”
“什么贵妃不贵妃,我叶芃贞要打,识相的赶紧找个地方窝好,不识相,非要掺和,就是她自己不要命,可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