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天的车程,又在温泉池里捍卫贞操(?)地闹了那么久,再被热水这么一薰,待他们决定回去的时候,旭宸觉得自己的记忆都出现断层了,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的衣服,怎么出来的,就记得自己是被东哥拉着一路闭着眼睛摸回房间的,一进屋,一头栽进枕头里,管他旁边睡的是谁?别说是东哥,就是一变态色魔,他都不会睁眼的。
“旭,过来把头发擦干再睡……”陆东一回来,就收拾着他跟旭宸那些泳具,还有湿掉的衣服、毛巾,他喊了两句也没见旭宸回应,“……旭?”陆东放下东西一探头,好么!这破孩子窝在床上已经睡过去了,睡的那个美,就差吹鼻涕泡,打呼噜了。
“旭,起来擦擦头发……”陆东走过去叫人,刚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睡梦中有排除异己的能力,还是天生睡觉不老实,一只胳膊冲着东哥就抡过来了。陆东歪头一躲,伸手把胳膊接住了,轻轻放回去,叹了口气,起身取了一条干毛巾,把人抱起来。
“嗯唔……”旭宸闭着眼睛坐着继续睡,上半身趴在东哥胸前,这个不舒服的姿势让他皱皱眉,不安地扭了几下,伴随着嘴里不满的咕哝。
“好了,好了……”陆东一手抱着他,一手摸他的背,好容易把人安抚消停了,拿起毛巾擦胸口那个一脑袋潮漉漉的毛。
旭宸的头发又黑又亮,很软,有人说头发软的人,性子也软。性子的问题陆东不好说,不过旭宸的心肠倒是不错,只不过这家伙平时太精明,厉害起来的时候尖牙利爪的整个一肉食动物。东哥忽然笑了笑,再怎么厉害,他认了,喜欢就是喜欢。
东哥能明白为什么旭宸看到屋子里就一张床的时候反应这么大,大概就是那天看‘狠片’,把他吓着了。不提别的,就单说那个“狠片”,说实话,陆东自诩有身经百战的(间接)经验,一开始也被震撼得够呛,尤其后来,他从网络上又补习了部分知识,才知道那天的那个有多……夸张。
其实陆东对他们之间的那一步也不是很急,毕竟只要感情在,迟早都能等到水到渠成的那天,这没什么好担心的。可若被旭总这么‘嫌弃’也很冤,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好不好?看那种片子的时候,当然会有反应!再说,那天,自己做的全部出格的动作,也只不过是看片子的时候揽着旭宸的腰,然后顺势把手伸到他衣服下面摸了摸,什么都没做!至于后来……也不过就是露出了点那样的心思,才说说而已,至于他现在每一步都像防狼似的么?
何况就算没有那种片子,一个自己喜欢人就在旁边坐着,也会情不自禁的好不好……
一提到喜欢——这是另一个让东哥觉得有点头疼的问题。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说出‘喜欢’的字眼,当然,旭宸也没向他说过。喜欢这种事,陆东认为当然要凭心意,看实际行动的,只要是对他好,那自然就是因为喜欢他,要是不喜欢,他干嘛要在意对方,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嘴里说说那种‘喜欢’,陆东对此相当不以为然,这世上口不对心的事多了,嘴皮子上的话也能靠得住么?何况,小破孩是什么人,心思玲珑七窍,看一个人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这还是旭教他的。
好吧,就是这样,陆东认为‘喜欢’之类的话,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他喜欢旭宸是毋庸置疑的,旭当然也是喜欢他的,他第一次亲他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但某种程度上,这种“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应该就是交往中,像里程碑似的东西的存在,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反正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而且,电视上,男的一般对女的说的是“爱”而不是意义泛泛、浅显又干巴巴的“喜欢”。
陆东看趴在自己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旭宸,忽然脱了线的脑袋冒出个想法……清了清喉咙,对着怀里的人——演练。
不就是三个字么?
陆东端正了一下态度,很严肃、认真或者说是紧张的开口,“旭,我……”东哥张大了嘴,做足了嘴型,“我……”
‘爱’这个字眼好像偏偏跟他天生不对盘似的,卡喉咙里就好象有块布噎着,硬往外挤也挤不出来——放松,你得放松!陆东警告自己,并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棚,嘴里不知道叨叨什么……过了一会儿,准备好了,重新摆出架势……
“旭,我其实,我……我……”东哥瞪着俩大眼睛,嘴,干动没声音,脸色被憋得直变色,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
或许说‘喜欢’比说‘爱’要容易?陆东不得不退一步这么想,‘我爱你’,一想到这个字眼,东哥打了个冷颤。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默念了两遍,好吧,这个确实很容易。
鼓起勇气,ready,go!
“旭,我很……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默念的时候没什么障碍,可一看到小破孩,到了正式的时候,就没声了,“喜……喜欢……你……”陆东的脸憋得发紫,吭哧吭哧地把一句话分成意义不明的好几段,终于被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其实不难,一点不难,陆东给自己打了打气,把话连贯起来,再来一次。
“旭,我喜,喜喜……”
“嗯唔,呜……”旭宸忽然在这时候不舒服的扭了两下,咕哝了一声,吓得东哥差点没咬掉舌头,骆驼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东哥手忙脚乱的打消了这个念头,拿起毛巾继续给旭宸擦头发……
好吧,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起码,现在东哥非常笃定的认为,“喜欢”这个字眼已经是自己的极限——哪怕让他现在面对睡着的旭宸,演练一下都让他觉得困窘万分。要是让他说出“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而且,想象一下,他对着旭宸说“我爱你”的情景,难道他指望旭宸听到以后会喜极而泣?像电视里那些女生听到告白时的反应?他不认为他疯了才怪,或者,东哥悲惨的想到另一个情景——旭宸见了鬼似的看着自己,然后一脚直接把他踹到卫生间,拧开淋浴喷头就他往头上冲冷水,可能性很大,不用怀疑。
或者等着旭宸说“我喜欢你”,然后自己就说“我也是”?
陆东仔细盘算了一下这个可能性——不大!以前就是觉得旭宸聪明、成熟、懂事,看着厉害其实心肠不坏,久了才知道,小破孩性子别扭着呢,要他先开口?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所以这个表白的难题……还得他来想办法。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把已经趴在他身上睡得沉沉的旭宸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陆东站起来,打着呵欠忍着困意和腰酸背痛继续收拾完他俩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感情挑明之前就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让他总是坐立不安,不能安生,结果把小破孩拐到手以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陆东无奈的发现,似乎,需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
其实时间也不是很晚,才十点钟刚过,要是在学校,在这个时间没听说有谁会上床睡觉,不过在这种地方,有了温泉就好像住进了疗养院一样,过了九点整个楼都安静下来了,东哥收拾完东西,跳上床抱着旭宸一起会周公去了,鸿牛和阿松则是根本连收拾都没收拾,一进屋,就一人抢了一半被子睡着了,也根本没在乎什么同床不同床的问题。
这个时间,只有宋烨和米小黎还醒着,宋烨今天不像其他人那么累。在游泳池的时候,他几乎就没活动开,一直在教某只旱鸭子练浮水,偏偏这只旱鸭子属于爱面子又胆小,且死不开窍类型的,死活不愿意在初学的儿童池呆着,但一到了一米六深的地方,就像考拉攀树一样,死不愿意离开旁边的‘大树’。在游泳池泡的一个小时,宋烨抱着米小黎在水里站着,并试图拉开牛皮糖的时间加起来恐怕得超过四十分钟,
米小黎就纯属白天火车上睡多了,这会儿精神头不减的窝在床上看电视,当然,对电视的内容,这孩子颇有点微词——现在是晚间新闻时间,宋烨是一向看新闻的,米小黎则觉得那东西简直无聊透顶,不过好在,这也非常便于他抱着被子在宋烨身边拱来拱去兼性骚扰。
米小黎很着迷亲吻,自从那天宋烨正式亲了他之后,他就喜欢上这种亲近方式。米小黎一直都很喜欢宋烨身上的薄荷味道,他发现在亲吻的时候,似乎会闻起来更浓,更好。亲吻,这种心跳加速,大脑充血和缺氧心悸的感觉,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所以,瞧,亲吻可是一举双得的事——这可是他的大实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把体验跟宋烨说了之后,宋烨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喜欢跟会长亲吻,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被咬那次惹会长生气了,最近他都不怎么亲了,即使亲,也是蜻蜓点水,一点都不过瘾。
“会长……”
“嗯?”从新闻一开始到现在,身边的这只小猪猡就没有片刻老实的时候,宋烨相信他再拱下去,自己就要掉地上了,所以脑子里一面关注X会选举,一面转过身,亲亲小猪猡,拍了拍他。
又是这种!
米小黎不高兴了——不高兴的表现就是骑着被子,背对着宋烨,横在床上装死。
装了老半天死,也没见有人过来‘慰问’‘收殓’和‘哭丧’于是,某‘死人’又很没出息的披着被子自己起来‘诈尸’了,哀怨的小眼神眼巴巴地盯宋烨,可惜宋烨盯电视压根儿就没注意他……又过了一会儿,看还没动静,某人当下把心一横,披着被子扑过去了——他不要亲,他自己动手亲总可以了吧?
亲吻,是一种爱意的表达,既是心意相通,又是情人彼此之间暗含情 色的爱抚,其实是一种很容易惹出火的危险运动,尤其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米小黎不知道,但宋烨不会不知道,尤其,他自认没有冲冷水的嗜好。
米小黎明显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家世好,人又得宠,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单纯得很随性。亲吻就是亲吻,舒服就是舒服,总之他喜欢什么就努力争取到什么,有目的却不参一点杂质,至于争取到之后可能产生的后果——对不起,豆丁大人从来不操心这个!
宋烨真的太了解他了,就像那天在东哥家里看碟片,豆丁看到最后忍不住情动,想疏解被撩拨起来欲望,便腻在自己身上很大方地要自己帮他——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疏解,就是要舒服,至于过程中可能有什么不妥或危险,他没想过。又如豆丁的告白,一待想通就迫不及待大半夜的跑到上铺要求宋烨跟他‘等值交换’,根本不想想万一对方对他根本没那个意思怎么办?以后,他怎么面对曾经的友谊?
豆丁因为喜欢亲吻的感觉就要亲吻,可亲吻之后呢?
擦枪走火怎么办?
真的发生了关系之后,面临出柜的时候怎么办?
他才十八岁,他们俩大学都还没毕业,如果得不到家人的谅解,他们以后怎么办?
……太多太多的问题,太多太多的困难,宋烨期待的是一个彼此能长相守的未来,是事业上能施展抱负,感情上可以丰收的一个未来,所以有些事情,他也很想,很渴望,可不得不忍着,拖着,熬着,试图把那一坛青涩的梅子,沉淀,酝酿,在等待中转成了持久的醇香。
在某种程度上,宋烨是在怕,怕所有的热情,所有的浪漫,所有的精力都在短短的瞬间被他们燃尽了。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其实宋烨看也未必,只不过是人们婚前就烧昏了头的,把原本属于后五十年坚贞相守的热情都挥霍掉了。同性间的感情,只有单纯的通过感情来维系,如果热情没了,新鲜过了,那以后他们怎么办?
正是因为对未来有憧憬,有长相守的打算,面对豆丁的这种单纯和随性,宋烨就更不得不在他们之间的感情事上处处谨慎,只是没想到,自己谨慎的结果是差点被小豆丁霸王硬上弓。
宋烨到卫生间洗掉手中残留的体液,米小黎初尝情事不久, 弄了这一次,足够他浑身疲累,困意上涌,恐怕这一觉是要一宿到天明了。宋烨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冰水,一面喝,一面看电视,心里则想着找个什么办法让豆丁知道这种事的个中厉害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俺这篇文真的素清水,目前没有越线的打算,大家请看我认真的脸- - 嗯,不要逼我作案。
快过年啦,其实俺也想给大家送贺礼,但码字的速度实在有限啊,所以,我只能说尽量的快更,尽量快……
该死的上山
------------------
天大亮。
昨晚早睡的结果就是今天清晨的早起,当然,也许仅仅是因为今天爬山把大家兴奋的。
天是晴的,一丝儿云彩都没有,很好。
没有河,没有桥,很好。
都是石头台阶(据说),少土=没有草=没有蛇,很好。
……
每个人的背包里都塞上吃的、巧克力、矿泉水——万一路上出事,困在山里起码不用担心饿肚子——背上。
手机,全部充好电,东哥和旭宸的那款还是防水防震的——背上。
多带一件外套,万一出意外,比如衣服被划破(东哥:裤子也是有可能划坏的。)——背上。
急救包里的止血带,创可贴……——背上。
……
“喂,我说我们不要太夸张,好吧?”鸿牛翻了翻眼睛,这是要把家背上了哇?
于是,每人一大包,进了山门。
一进山门就有缆车的,听工作人员介绍说,景区的精华地带都在后半程,坐缆车直接到通天峡口,然后继续往上爬,这样比较省时、省力,走一个来回,刚好一天,并能一览精华!他们几个一听,哼哼!要死不死的鼻子喷出了两口气。这六个人都是什么人哪,正是到了二十啷铛岁的年纪,奉行‘老子天下无敌’的信念,啥叫省力?啥叫省时?——不懂。
缆车?
——我的老天爷啊,等五十年以后到腿脚不便坐轮椅的时候再说吧!
于是,背包一扛,一行人一秒都没犹豫就往林子里钻了。
抛开缆车,这条山林小道,弯弯斜斜缓缓向上,大石头凿出来的台阶,用泥土填实拼凑,勉强算平整,石阶路旁边都是树,树旁边落差三米的地方是小溪——山花开得正好,林间有鸟鸣的幽静,小溪流淙淙流淌在巨石之间,蜿蜒,甘甜,清澈,远离路径,安全,景色也确实不错。
“看吧,坐缆车哪能看到这么好的景致?”
“就是!”
“傻瓜才坐缆车。”
“没错!”
于是,一行人很庆幸自己没有选错路。
半个钟头过去了,地上还是石阶路,石阶路旁边还是树,树旁边还是小溪……
“这里的石阶铺得好糙啊,深一脚浅一脚的。”
“每一步的跨幅都不一样,如果是长途,这样走最容易累。”
“这林子不好,空空的,啥也没有!”
于是,长路漫漫,一行人只顾着闷头走路。景色?嘁,谁稀罕。
一个钟头过去了,还是石板路、树、小溪……
“走了多远了,为什么景色都没变的?”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哎,前后都没人烟的,这么久怎么没碰到一个游客呢?”
于是,鸿牛和阿松在林子里一顿鬼哭狼嚎,就盼着能有点共鸣——未果。
两钟头过去了……
“什么时候能走到通天峡啊?”
“还不如坐缆车呢。”
“我累了。”
“会长,背包好重哦……”
于是,一行人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不是后悔走过的路,而是不知道前面究竟还得走多远才是头。
整整两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走得他们膝盖都软了,才终于看到人影了。用鸿牛的话来说,热泪盈眶啊——尤其看到这里的第一个招牌景点,通天峡——哭的心都有了。
通天峡,看看这名字起的,多气派。每个占地足足有三平方米的大红字刻在石头山边,旁边还有稍微小一号的五个红字——天下第一峡!这名头大的,能砸死人!
好吧,“天下第一”这种名头,放在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省A级旅游景点,是个常旅游的人就能知道这就等于是吹牛的代名词,一般是实在没什么特色,没什么好吹捧的才会弄这个么一个唬人的名头——这个通天峡看起来就是属于这种。从目测上看,是很窄,但很短,不超过十五米。
“要拍照么?”宋烨拿着相机,看着同伴。
“靠,还不够丢人的呢。”东哥拉着旭宸一马当先的往前冲了。
这个通天峡的入口真的很窄,别说两人并排,就是稍微是个胖子恐怕都得卡住,还要公正的加一句,很陡,山壁上的某些地方嵌了铁环,已经被摸得光滑滑的了,果然是手脚并用的‘爬’山。一行人,排成一列,鱼贯而攀。
打头的东哥:“是有点陡,嘁,那又怎样!”
断后的鸿牛:“别磨磨蹭蹭的,前面的,快点走!”
中间的豆丁:“会长,好像爬梯子。”
宋烨腾出一只手,给前后的两拨人,都照了个登山照。
走过了他们曾经目测的十五米后,一个小转弯,看到了壁立千仞,好像一块馒头被一刀切了两半,留下中间那条缝的那种真正‘通天’的峡……
吃惊的东哥:“Wow!这个……没想到居然上面还有这么长的路,从下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说好话的旭宸:“也没有很吹牛嘛……这陡坡起码已经是罕见的长了。”
诚实的豆丁:“那年我跟爸去修屋顶,爬的梯子也不过就是这样陡。”
处于下方危险的鸿牛:“阿松!你刚刚差点踩到我的头!”
宋烨拍了好几张这种难得一见、货真价实的‘一线天’,忽然对刚刚在入口的地方没有拍下那‘通天峡’三个大字有些遗憾。
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他们几个继续往上走,途中经历了包括侧身,弯腰,劈腿,引体向上……等一系列体操姿势,爬到了一个前面看不到尽头,后面看不到平地的某一高度……
气喘吁吁的东哥:“旭,我觉得,我们应该回补照那个‘天下第一峡’几个大字,要不然太可惜了。”
同样觉得可惜,但很理智的旭宸:“我不拦着你,只要你敢掉头往下走。”
回头的东哥:“……”
宋烨仰头照相机拍了前方向上的路,回头再拍身后的……不行,他急忙转过来,看着晕,算了吧。
不知道爬了多少级台阶的半路……两块拦路巨石横在中间,据初步分析,必须先爬上一块巨石,然后再从另一块巨石下钻过……
兴奋的东哥:“Wow,酷!旭,背包你先替我拿着,等我爬上去再拉你们。”
惨叫的豆丁:“啊~~啊……”
负责指挥的旭宸:“别拉,先别拉,豆丁卡住了……”
于是,负责照相的宋烨的相机里多了几张夹在两块巨石之间的‘乌龟照’,源于‘乌龟壳’的过于庞大。
道路越来越陡,看不到尽头光明的某段路……一行人匍匐在台阶上喘粗气,因为路途太陡,远远的看上去,他们一行人好像是一个咬着一个尾巴的一排壁虎。
鸿牛喘着喘着,看到一直在自己脑袋跟前晃的屁股,再看看处于下风劣势的自己,忽然警醒了,一巴掌朝阿松臀部的那块厚肉抽过去,同时大声警告,“前面的听着,统统不许放屁!”
终于爬出通天峡,得见天日的那一瞬间,全体都非常具有成就感的、松了老大一口气,并找了个平坦的地方休息中。米小黎爬到半路的时候,造成‘事故’的背包已经及时转嫁到了宋烨身上,而现在,他本人也转嫁到了宋烨身上。
“我没有力气了。”小猪猡声称。
他两手空空的,他没力气,合着宋烨就有力气承着个大活人在身上?
“会长,什么感觉?”鸿牛觉得自己这常年泡在体育馆的人这会儿都喘得厉害了,何况是被米小黎压在身上的宋烨?
“好像扛个猪肉瓣子。”宋烨苦笑,身上这头猪仔再小,也是一百多斤哪,压在身上死沉死沉的!所以说电视里演的那些受了伤的,被人抱起来就跑——纯属扯淡!还有书里描写的那些,有了爱情就五感失灵,抱个恋人然后就假模假样抱怨什么‘怎么轻得像片羽毛?’呸!——就算豆丁骨架小,人也不胖,并且是宋烨想尽办法、用尽了心思才赢得的宝贝,他现在也想赶紧把这死孩子从身上揪下来——压得他快喘不上气了。
阿松靠在鸿牛身上,喘了好半天才把气喘匀了,打起精神,装模作样的摆出俯视的模样,“不容易啊,不容易,终于爬上来了,哎,我们离山顶很近了吧?感觉在山腹里向上爬了很久……”
主旨是过来爬山,不过通天峡显然已经给了他们过瘾的机会了,差不多也够了。还真是个‘天下第一’啊……这个牛吹得还挺贴切,不过好在,最大的难关已经被拿下了,后面就应该是一马平川,胜利十拿九稳。这个通天峡是很长,很陡,爬起来也很过瘾,不过……这种小荒山景区,整体来说当然还是小意思嘛,不费吹灰之力!他们是不是该找个鸟语花香之地开始野餐了,看天色尚早,他们起码还能打好几把牌。
旭宸张着景点地形图,跟东哥一起研究,他在地图下方的某地点了点,“现在我们在这里,”然后张开手,量了两巴掌的距离后,指着另外一个峰,“那里就是终点了……如果按实景……”
东哥抬头望了望,指着从这个距离,透过一点点薄雾甚至远得有些看不清的那个山峰,“大约应该是……那个山头。”
旭宸转身过来,看这几个累得东倒西歪的,“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一个?”
“这都是什么毛病?”“会长惯出来的。”鸿牛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咕哝着抱怨了两句,“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我们前面的知名景点还有二十八处,估计不会比通天峡差。”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旭宸同情的看了看已经略带疲惫的众人,“我们刚刚才走了五分之一的路。”
“What?”
——全体都疯了。
该死的下山
--------------------------
爬山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从这里到最后的终点,一共有景二十八处,分布在三个山头的途中,就是说,他们先从山的一侧爬上来,然后在从山的另一侧爬下去,然后再上山、再下山,如此上山下山的翻过三个山头,就到了。
说起来容易,这一路上的地势地貌比刚刚在通天峡里爬‘消防梯’也强不到哪儿去,尤其加上他们之前还在山里将近三个小时的‘急行军’,到了后半段,别说爬陡坡要手脚并用,就是走一般的山路他们这里面都有人想就地滚圈。如此这般艰难,还死活非要爬上顶峰,为啥呢?
据说,山顶有个许愿池,在山顶还可以眺望更远的山头,其中一个山头,就是传说中的很著名的‘毛公山’——顾名思义,就是山的形状‘酷似’某位姓毛的家长。
传说——园区摆小摊,卖矿泉水的工作人员的话说。
著名——在名不见经传的新开发的山区景致中,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借着这位毛姓家长大做文章。全国景区中叫毛公山、毛公峰、毛公顶,毛公什么什么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其实像不像倒是其次,在旅游景点中起个名字,用这种似像非像的东西尽情让你发挥想象的地方多了去了,那就是一个噱头,给你点爬山的动力,给你点胜利到达的奖励。你说它叫毛公就是毛公,你说它叫周公就叫周公,反正这么远的路,这么疲累的耍了游客一圈,到了终点以后,你总得给爬山的人们一个惊喜吧,一个成就吧,起码得有个东西值得拍拍照照,留个念想吧?
于是,米小黎为了一个像他很不熟悉的、且已经故去的某家长的山头,还是一步步跟着大家走。路途是相似的,山路是崎岖的,上山是耗费体力的,下山是膝盖发软的……于是,米小黎途中耍赖若干,休息若干,吃了大家的巧克力若干,背包被其他人轮流背了若干,然后被大伙连拉带拽的,终于拉到了山顶上,往地上一躺,放下话来,“把我……我扔在这里吧,打死……打死我也走不动了。”
“哪个是毛公山?”旭宸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栏杆转着圈的四下里望,这一路连滚带爬的,胳膊被石头擦伤了两块,还摔了一跤,腰还被撞到了,青了一大片,下了这种血本,如今站在最高点了,可以享受‘果实’了,放眼望去,山头还真不少。
陆东拄着膝盖,弯腰粗喘,好半天也没直起腰来。“这个得尽情的发挥你的想象,你看哪个像人,哪个就是。”这东西基本是靠连蒙带猜的,当然没有一看就像的,又不是照片。
“问题是……只要仔细看,哪个都很像……”旭宸拉起东哥挨个数。
那个那个,那边的秃石壁,像不像人脸?那树,就是鼻子,还有头发……
这个这个山,山头上的起伏看没看到?从左到右,第一个凸起来的就把它看成是额头,然后,就是鼻子,最后面的那块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下巴。
看左边的,整个山,中间最高的是肚子,你得想象它是一个人,躺着的……
看右边的,右边的……好吧,右边的怎么看也不像,不过你看它对面山顶上的石头,像不像一个人坐着……
“打住,打住,我说你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陆东下巴搁在旭宸的肩上,面对着正前方的山头开始吐槽,“你说是像一个人坐着就是毛公山了?我还说那像个猴子蹲着,是猴子观海呢……”
“我看大部分团员都上来了……那,大家看对面的那座山顶……”不知道是哪个旅游团的导游,挥动着小旗子,聚集了一拨大叔,走到陆东他们这边,遥指刚刚他们刚好点评到的那个山顶石,“那个,就是毛公山,相传……”
误会,误会!
陆东和旭宸俩人彼此看了看,缩着脖子溜边跑出来了。
除了毛公山,就剩下一个许愿池了,往里面扔个硬币就可以许。
缓过劲儿来的鸿牛站在那汪泉水旁边,左掏右掏,从身上搜出几个硬币出来,踢了踢坐在地上的阿松,“来么?”
“这怎么弄啊?”阿松仰着头,拿起一个一块钱硬币,“可以许几个愿望?”
“三个吧……一般都是三个!”
“那就是三毛三一个愿望——便宜啊!”
“喂~~” 鸿牛瞪着阿松,把手里的硬币一收,“心诚则灵,哪儿有这么算的!”
“少废话”阿松白了他一眼,这里一没菩萨,二没佛,“拿来,给少爷我先来两块钱儿的!”
“旭,你要试么?我只有五毛的。”陆东已经从身上翻过了。
“神仙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许愿既然靠心诚,那也不是说钱越多越好,一块钱,一毛钱都没得差啊。”旭宸刚拿起一个五角钱硬币,阿松葛朗台式的声音飘过来,“就是说许愿成本最大可以降至十分之一……”
“豆丁,来么?”宋烨拿出一块钱递给他。
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米小黎,“我才不要呢,我前年在罗马的喷水池许过愿了,他们都说那里的最灵,可我到现在也没长到五尺八寸,更别说六(英)尺了……”
正要往池子里投硬币的好几只手,捏着硬币哆哆嗦嗦的又收回来了——不是担心什么不灵之类的,关键是——豆丁这孩子也太知道怎么扫兴了!
如果不许愿,在山顶除了能灌了一肚子冷风,再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所以他们这几个人历尽千辛万苦爬上的山顶,一共呆了没二十分钟,就下山了。
爬过山的人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你想啊,来得时候都要手脚并用的‘爬’上来,那下山的时候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倒退着走吧?
——坐缆车,一定要坐缆车!当然,不是因为天色将晚时间不够,也不是因为他们体力不支、腿肚子发软或者觉得山路往下看着眼晕,主要是考虑到米小黎,没看到那孩子已经累得唧唧歪歪的,就差满地打滚了?所以……
“为了照顾豆丁,我们下山坐缆车。”鸿牛义正言辞地拍板定了。
这这这……这就叫缆车?
缆车不是那种塑钢铁架的罐子,把人塞满了一关,里面摆设就像公交车一样的东西么?虽然那种挺没劲儿的,一点都体会不到人在空中的感觉,可眼前这个,也太夸张了吧?公园里的长条椅见过没?木头条的,光秃秃的俩座,一边一个摆设用的扶手——这里的缆车就是这样。
宋烨拉着米小黎站在工作人员指定的位置上,长条椅兜了一圈转到他俩后面,椅子沿往腿窝处那么一撞,俩人腿一软,屁股往上那么一沉,坐定了!然后工作人员立马在座位前、当胸的位置上横上一个两指粗的铁杆子,说了句“握住了,走!”
于是这种连个踏脚、安全带都没有的,安全设施只有身下的长条椅和一只杆子,背包都不敢离身生怕掉下去的缆车,腾空,离地,忽忽悠悠的,飘走了——
“Wow!”陆东看了看自己悬空的脚和周围空荡荡的感觉,“这椅子不会翻吧?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安全呢?”
“你盼点好成么?”旭宸白了东哥一眼,这就跟在船上不能说‘翻’,在飞机上不能说‘事故’一样,这是忌讳,懂不?
“我这不是觉得奇怪么?这叫防患未然。”陆东不以为然,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进医院开始,哪次一起出门不得遇点事? 以前那些大的事故就不提了,也不提开学之初,差点把他家厨房烧掉的那次,就说他们上次碰面帮他们寝室搬家,之后在火锅城吃火锅,安全吧,可就是这样没招谁没惹谁的,服务生推着收盘子的垃圾车,一着不慎把汤底料弄翻了,东哥、会长还有半个豆丁,当场就被泼了一身麻辣口水油,他们是不是该庆幸那是吃剩下的汤底,没把人烫到?
这回出游居然始终风平浪静,不正常啊,不正常!
“能有什么事?”旭宸拍了东哥一巴掌,“坐上缆车,我们马上就会到山脚了。再说,这么低的缆车。”不怪这缆车做得这么简陋,这一路上他们离地低的地方也就三四米,高的地方十来米,大约就是比树冠高一点,就算出什么事,这么近的距离,无论自救还是被救,都是小菜一碟。
“旭,旭,东哥……”
听到背后传来的呜嗷乱叫,俩人回头,鸿牛不知道手里拿了什么绿色的东西,从他们招手示意,“看到了么?”
旭宸回喊,“是什么?”
“不知道……刚刚路过那棵树,树上结果子……顺手揪的……”
“……”
好吧,从另一个侧面证明,这个缆车果然够低。
这边四个在这里互相喊话聊得正热闹呢,缆车吊着他们就碰到了一个山涧——特别深的山涧,足有百米,就好像平地出现个大裂缝。向下望的时候,那种视觉恐怖连心里都会跟着激灵一下子,直觉得瘆得慌。
“!”
“……”
旭宸和陆东无声无息的转过来规矩坐好,俩人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缆车上的钢索,然后在偶尔低头看看脚下黑洞洞不见底的山涧,听着耳边吱吱嘎嘎的机械运输声,感受着从山涧里吹出来的冷风……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
然后,过去了。
旭宸吐了一口气,“我们真是自己吓唬自己。好了,这个话题不许再说了!”
这只不过是第一道山涧,还有第二道,更宽的,更深的,更吓人的就在前面等着他们——当然,第一道新鲜体验过了,第二道的恐怖感按说就没有那么深了——当三个长条椅前中后的排在这个山涧的正上方的时候,鸿牛甚至还很有精神头地气贯长虹的冲他前面的前面,宋烨和米小黎那组喊话,正喊到要会长‘赶快回头给我们照一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时候,缆车吱嘎吱嘎……停了。
“?”
“……”
“!”
“这是什么意思?”旭宸的尾音翘得高的跑调,手摸索着,一只把住前面的杆子,另一只握住身边的座椅扶手。
“工作……人员……下班了?”东哥转动转动眼睛猜测。他们确实已经是算吊尾的一拨人,这时候太阳都落下去了,只是没有完全黑天,“不会就此把我们撂在这吧……风很凉啊,这个地方还这么阴森……”陆东咏叹调地说完,嗖地一下子蹭过去抱住旭宸,似怨非怨的,“旭,你怎么都不害怕?好歹让为夫表现一下英雄的气概嘛。”
“现在我就要你体验一把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吧?”旭宸阴森森的声音响起来,因为陆东两只手都环着他攥着他身后的扶手,所以旭宸就腾两只手,捏住东哥的脸,捏住,拉长,一扭——变着花样的折腾……
“啊……疼,疼……嗷,轻点儿……”
鸿牛的脖子咔咔咔往左转九十度,咔咔咔又往右转九十度,然后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手脚老实,他已经看过了,正悬空,自救是万万不可能了,钢索可千万别出事啊。
“阿~~松~~~”颤抖着叫旁边的难兄难弟。
“嗯~~”颤抖着回应。
“把手里的~~野山梨蛋子~~都扔了吧~~大概这里禁止~~乱采乱伐……冥冥之中,大约山神~~~显灵啦(?)”要不然为什么忽然缆车停了,还好死不死的停在这种地方?
“我觉得~~~脚底下凉凉的~~阴风阵阵……”无神论者的阿松遇到这种情况,被鸿牛神叨叨的一吓唬,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那么回事,反正不止脚底下冷飕飕的,阿松觉得后脊梁也都是凉的,“你别吓唬我~~就是几个破果子,山神也太抠门了~~~”
“真吓人,它为什么不走了,会长,你看脚下,最深的地方,好黑啊,真吓人。”米小黎握着栏杆,嘴里一个劲儿的叨叨吓人,可眼睛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吓人的地方看。
“会长……你看下面的那棵树,如果我们真的掉下去了,一定要抓住那棵树……”
“会长,你说这到底有多高?有五十层楼高么?”
“会长,我忽然想起有一首歌就是讲缆车事故……”
“豆丁!”宋烨不得不喝断米小黎的妄想和此时此刻的雪上加霜。
“怎么啦……”米小黎自己正说得热闹呢,突然被打断了,老大不服气的转头,“会长你……会长,你怎么了?脸色灰白灰白的……你没事吧……”米小黎立刻看出不对劲儿了,宋烨的额际都是汗,他赶快掏出纸巾擦他额上的冷汗——会长真的是在紧张,这么近的距离,都能看到他的颤抖,回想一下,好象从坐上缆车开始,会长就没怎么说话了。
米小黎很担心的蹭过去,放开扶手转身抱着身体冰冷的宋烨,像以前宋烨对他做过的那样,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背,“没事,我刚刚看过了,上面的钢索是电镀镍焊接,最牢固……不会有事的,大约只是停电……都会有备用发电机的……”
“豆丁,不要放开扶手!”宋烨看到米小黎的动作,脸色更黑、声音更紧地低吼。
“好,好,我扶着……”米小黎一手扶着铁栏杆,一面继续安慰宋烨,“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会长你往上看,仰着头,别紧张,别紧张……你随着我说的呼吸,吸气……呼气……”
——没有大事,咱们的宋大会长终于也有怕的东西了——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