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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波士顿之旅
    波士顿之旅
    1888年的波士顿之旅是我生命中的第二件大事。从为出发做准备到与老师和母亲一同动身前往,旅途的所见所闻,以及最后到达波士顿,这些情景都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同两年前的巴尔的摩相比,这次的旅行是多么不同啊,我不再是那个易于激动、兴奋活跃、到处走动,引得一车人注意的小姑娘了。我安静地坐在莎莉文老师的身边,专心致志地听她描述车窗外的风景:风光绮旎的田纳西河,一望无际的棉花地,连绵起伏的群山与浓郁茂密的森林,以及月台上蜂拥而至的黑人。他们微笑着向乘客们挥手致意,并通过车窗兜售他们带来的糖果和爆米花。
    我的大布娃娃南希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她穿着一件新的花格子裙子,头戴有褶皱的太阳帽,一对玻璃珠子做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莎莉文老师讲得不太吸引我时,我便想起了南希,于是把她抱在怀里。但大多时候我都没有照顾她,只好自我安慰说她已经睡熟了。
    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提到南希了,所以我想在这儿给大家讲一下南希到达波士顿后的悲惨遭遇。尽管她从没表现出对吃泥饼的兴趣,但我还是强迫她吃了,结果弄得她一身都是脏兮兮的泥土。帕金斯学校的洗衣女工看她实在太脏了,悄悄给她洗了个澡。可怜的南希哪经得住水洗啊,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她已变成了一堆没有形状的破棉絮,若不是她用那对玻璃眼睛责备地盯着我,我几乎都认不出她了。
    火车终于抵达了波士顿站,仿佛一个美丽的童话变成了现实,“很久很久以前”成为了此刻,“遥远的国度”就在眼前。
    我们一到帕金斯盲人学校,我就和那里的小盲童们成了朋友。发现他们都懂手语使我兴奋不已。在此之前,我就像一个外国人,需要经过翻译才能同他人进行沟通交流,而在萝拉?布里曼曾经上过学的地方,我就像回到了自己的王国一样,终于可以使用自己的语言同其他孩子自由交流了。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我的新朋友也都是盲人。我知道自己看不见,但却很难接受这些在我身边嬉戏的活泼可爱的孩子也是盲人这一事实。我注意到他们与我讲话时会把手放到我的手上,并且也用手指读书,这让我既惊讶又难过。尽管来此之前我已经知道这些,也知道自己的感官缺陷,但我却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有听觉就相当于有“第二视觉”了。没想到他们同我一样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们依然快乐而满足地生活着。同他们在一起,我忘记了一切痛苦。
    只和这里的盲童呆了一天,我便适应了这个新环境,感觉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日子一天一天飞逝,我每天都盼望着第二天的快乐。我一度认为,波士顿之旅既是世界的起点,也是世界的终点,我几乎不相信,还有比这里更宽广的世界。
    这期间,我们去了波士顿的邦克山,在那里我上了第一堂历史课。得知我们脚下便是英雄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我激动不已。爬着通往纪念碑的山路,我一边数着一级级台阶一边想象当年英雄们勇往直前、居高临下向敌人射击的情景。
    第二天,我们由水路前往普利茅斯。这是我第一次海上旅行,也是我第一次乘船。船上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但是发动机轰隆隆的声响,让我误以为是打雷了。我焦急地哭了起来,担心下雨的话我们就不能去野餐了。
    在普利茅斯,最让我感兴趣的莫过于移民登陆时所踏的那块巨石。摸着这块圣岩,当年先民们经过艰苦跋涉,最终取得伟大功绩的情形便展现在了我面前。普利茅斯移民纪念馆里一位和善的先生送我一块“普利茅斯岩”模型,我时常拿在手里,抚摸它凸凹不平的表面,中间的裂纹,以及刻在上面的数字“1620”,移民们开拓疆土时一桩桩可歌可泣的事迹便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他们的业绩是辉煌伟大的。他们远离故土在异国他乡创建自己的家园,他们为自己和同胞争取自由的权利,他们是最勇敢、最慷慨的英雄。但若干年后,当我得知他们曾对他人进行过残暴的迫害后,既震惊又失望。尽管我对他们不畏艰苦不辞磨难,为我们开创了“美好家园”心怀感激,但仍对他们的暴行深感羞愧。
    在波士顿我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其中有威廉?恩迪考特先生和他的女儿。他们对我很友善,给我留下许多美好的记忆。有一天,我们去美丽的贝弗利农场拜访他们,当我们穿过玫瑰花园时,他们的两条狗——大狗利奥和卷毛长耳朵的小狗弗里茨,欢快地跑来迎接我。农场里有很多马,我还记得跑得最快的马儿尼姆罗德,它喜欢伸着鼻子吃我手里的黄油与糖块。还记得农场附近有片海,那是我第一次在海滩上玩耍。那里的沙子坚硬、润滑,和布鲁斯特掺杂着海澡与贝壳、松软尖利的沙子截然不同。恩迪考特先生告诉我,这里会有从波士顿起航到欧洲的大船经过。后来我又见了他许多次,他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也正是因为他,我才把波士顿称为“慈爱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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