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九重看在眼里,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滚滚落下。见到上官鸣凤死了,心中的怨恨自然是烟消云散,反而一种愤怒涌上心头。她和简怀箴俱是如此,就算上官鸣凤冷酷无情,也不忍心看到曾经的欣儿死的如此之惨。
石亨见着上官鸣凤死得如此之惨,心中微微一动,旋即这份歉疚就烟消云散了。
南宫九重蓦然抽出剑,对石亨说道:“石大人,今日你杀了欣儿,就是与‘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为敌,你以后行事,可千万要小心些。”
石亨心中有些惊讶,说道:“南宫门主说哪里话,我替‘烛影摇红’除去叛徒,却不知南宫门主为何这般动怒?”
“本门的叛徒,石大人为什么要代劳,何况你居然对欣儿这般狠毒——”南宫九重说话的声音慢慢低了。
石亨不觉愕然,上官鸣凤那份狠毒的心性,石亨再清楚过了,每天没玩没了跟石亨说如何吞并“忏情门”,又如何去杀简怀箴。他原以为到了如此地步,简怀箴和南宫九重恨不得将上官鸣凤挫骨扬灰,自己动手杀之,正合两人心意,却没想到自己如此受南宫九重憎恶。
他一双眼睛,忍不住望向了简怀箴,看着简怀箴玉容清冷,除了流下一滴眼泪,就再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可是南宫九重如此说,简怀箴也丝毫不加阻拦,可见在简怀箴心里面,也是想为上官鸣凤报仇。
石亨不觉思忖:“这一群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无端接下深仇,看起来简怀箴非除不可,否则日后不能安生。”他久在江湖,见惯了尔虞我诈,自然不甚明白这其中感情。
石亨心中已动杀机,面上却丝毫不露,微笑说道:“南宫门主说哪里话,以前虽然有些许的误会,如今却不甚重要。江公子,你如何说?”
江少衡眼见简怀箴已然救出,此刻和石亨冲突并非明智之举,只淡然说道:“石大人,我们就此告辞了。”
上官鸣凤的尸体被南宫九重两个属下带走,简怀箴心中悲恸,目光带着一片黯然。
回去怀明苑,蓝静走到简怀箴身边,幽幽说道:“简怀箴,你没有事就好,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江少衡就算不恨我,也永远不想看见我。”
简怀箴想着上官鸣凤之死,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察觉蓝静神色微有不对。蓝静咬咬嘴唇,眼睛里隐隐有泪光,她在江少衡身边那么多年了,可从来没有见过江少衡这么失态过。安排如何救简怀箴,江少衡虽是一派平静,神色自若,并未露出半分焦躁,可是蓝静却分明有感受到,江少衡身上带着一份凛然之气。
蓝静心里想道:“在江少衡心里面,简怀箴一定非常重要,就如他在我心里那样的重。如果有人让江少衡受伤,我一定恨不得杀了那个人。”可是至始至终,江少衡也没有对他有半句责怪。
她看着江少衡的背影,眼睛慢慢的被泪水模糊了,这挺秀的身影,一直让蓝静念念不忘。如今江少衡那乌亮的黑发里,已经有了几根银丝。蓝静不觉想着,自己也不知道陪了江少衡多久了。她一直等着,等简怀箴老了后,自己就没有那么丑。其实她容貌不好看,蓝静心中一直有些自惭形秽。
在蓝静的心里,却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惜她这时候突然就明白了,就算江少衡变老了,鸡皮鹤发,自己一定还是喜欢江少衡。既然如此,就算简怀箴变老变丑,江少衡又怎么会变心呢?
她傻傻的陪在江少衡这么多年,却连这个也不明白,也难怪简怀箴轻笑说他不懂。
蓝静脸突然涨的通红,对简怀箴说道:“这一次,是我害的你遇险,对不起。”
简怀箴从头至尾都没怪过蓝静,只不过听到一向针对自己的蓝静开口道歉,倒是有些奇怪,不觉说道:“无事,只怪——”此事本来是上官鸣凤策划,却和蓝静没什么关系,简怀箴想到上官鸣凤,心情一阵沉重,低低的说:“只怪欣儿一时糊涂。”
此刻简怀箴心乱如麻,却是没有注意到蓝静的异态。
等回到了怀明菀中,江少衡领着简怀箴到了一处精舍,说道:“怀箴,你且先住这里。”这处精舍立在花丛之中,后面是一小片竹林,风一吹过,竹子沙沙做响,显得甚是幽静,别有意境。
蓝静给简怀箴安排的住处颇为简陋,如今自然不能让简怀箴住在那里。
简怀箴踏入卧房,只见窗明几净,那阳光从窗户纸照入,窗户纸上画的是墨竹花鸟,光影摇曳。
梳妆台上,安着一面菱花镜子,一把黄杨木的梳子放在一边,还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梳妆台下,有许多抽屉。床账之上,绣着梅花,床上摆了好几床被子。墙壁之上,挂着一个西洋钟,滴滴答答的转。
窗台下摆着一架琴,然后墙上挂了一只箫,床头有个小书柜,放着些书,可见这屋子的主人,本来应该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只不过这间屋子,却分明是女子闺房。
简怀箴忍不住说:“这屋子从前似有主人,我贸然住进来,恐怕不妥。”
江少衡望着她,轻轻说:“这屋子一向由我打理,整理得还算整洁。只不过从来没有人住过。”
这份若有若无的暗示,带着一份涩然的情意。简怀箴心中微微的一颤,然后低声说:“这次见面,甚是匆忙,还没空闲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江少衡微笑道:“隐居在这里,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自然甚好。这些年来,我也结交了好几个朋友,偶尔得来这本医术,据说是扁鹊所写,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他走到床头,拿起一本医书,递给简怀箴。
那书封面上写着青叶集三个字,简怀箴自然信服江少衡的眼光,就算不是扁鹊所写,也一定记载非凡内容。只不过这本医术的得来,恐怕不是偶尔。
简怀箴目光转动,看见墙上挂了一副画儿,江少衡身子似抖了一下,挡了些许,突然释然笑了笑,也没有遮挡。
简怀箴目光不自禁去看那幅画,透着薄纱,依稀是一个女子。简怀箴心中慢慢的有些窘迫,只觉得那说不定是自己的画像。可是仔细一想,以江少衡的性子,却并不会如此直接表露。江少衡性子含蓄,他的感情就如一杯茶,捏在手里,并不凉,也不热,握在手里刚刚好。
和江少衡在一起时候,那份柔情不温不火,总是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