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绮霞居中的姑娘们,站在阁楼之上和台阶之上不停地逢迎,正视抬眼处到处红袖招,那绮霞居中的鸨母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她一眼看到万贞儿和朱见深,感觉到他们两个气度不凡,看上去像是很有银子的人。
所以便走上前来,谄笑道:“不知道两位客官今天来是找哪位姑娘的呢?”
万贞儿微微一笑,甩着手中的折扇说道:“我们听说这绮霞居中有一个叫做钱如梦的姑娘生的十分漂亮,我们今天是特意慕她的名声来的。”
那妈妈眉头一簇,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的说道:“两位,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你们不妨再找一下别人,其实我们这绮霞居中有很多漂亮的姑娘,那如梦虽然说也算是我们绮霞居中的花魁,可是我们还有如雪、如花和如霜呢,不如我帮两位公子把如雪和如花请来如何?”
万贞儿咳嗽了一声,随手从袖子之中取出了一锭金子放到那妈妈的手中说道:“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见如梦姑娘,倘若你不肯让我们见,那么这锭金子就还是我的。”说完,万贞儿又去取那锭金子。
那鸨母名叫于妈,她开这绮霞居开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见到有客人出手如此阔绰,一出手就是一锭厚重的金子,她把那金子捧在手中用牙咬了咬,发现是真的,连忙躲开了万贞儿的手说道:“这位公子既然你想见如梦姑娘,那就见如梦姑娘。”可是她脸上仍旧露出了为难之色。
万贞儿看旁边来来往往的尽是人,便对那于妈说道:“好了,我们先去房中再!”
“是。”那于妈答应着,便引着万贞儿和朱见深两个人来到贵宾房中。
那房中的摆设十分清秀、典雅,一点都看不出是妓院的气派。
就连朱见深也仍不住啧啧称赞,因为他之前所进过的妓院都是十分媚俗的,而唯独这绮霞居果然是十分雅致的地方,也难怪于冕会来了。
那于妈微笑着对万贞儿和朱见深说道:“两位公子你们想见如梦,也不是不让你们见,只是这如梦姑娘……如此实在是身子有些不方便。”
“哦,她到底怎么呢?”妈妈有话不妨对我们说。
那于妈摇了摇说道:“这本是我绮霞居中的事情,两位客官都是外人,实在是没有必要知道,这样,我现在就把如雪和如花姑娘叫进来招待两位。”
说完,那于妈就打算往外走。却被万贞儿喊住,万贞儿说道:“妈妈,你到底想不想赚我们的银两,要是你想赚我们的银两,那么我们问什么你就问答我什么,到时候一定重重有赏。”
那于妈一听面色顿时绽的像一朵老菊花一般,因为她早就已经看到了。
那于妈见万贞儿和朱见深都是豪客,又见他们说,只要自己随便问答他们几个问题,就可以拿到银子,这么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她便行了个礼,弓身说道:“两位客官有什么话尽管问,只要老身知道的,老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会让两位客官满意的。”
万贞儿微微一笑,便启齿问道:“妈妈,你说如梦姑娘刚才身子不适,如梦姑娘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呀?”
那于妈面色顿时沮丧了起来,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真是家门不幸,那如梦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是我这绮霞居中的头牌花魁,但是偏偏跟那个于府的于冕搞在一起,以至于现在坏了身孕,到现在有多少客人是指定要见她的,可是不能够”
万贞儿和朱见深对视一眼,万贞儿微微一笑,把手轻轻一摆,意思让朱见深自己询问,因此朱见深便开口说道:“哦,那于冕公子经常来你绮霞居中吗?”
“那可不是,于冕公子以前的时候隔三岔五的就来找如梦姑娘,那于冕公子出手十分豪爽,又懂得诗词歌赋,我们如梦姑娘别提有多喜欢他了,莫说如梦姑娘,就是如雪、如花和如霜三位姑娘也都很喜欢他,但是他单单对如梦姑娘情有独钟,这也难怪,谁让在这四位花魁之中,唯独如梦姑娘生的最是美丽呢。”
朱见深听于妈说完,面色顿时变的有些铁青,他仍旧强忍住心中的怒气,继续问道:“那你说如梦姑娘如今已经怀了身孕,可是于冕于公子的吗?”
“是,难道还是别人的吗,于冕和如梦好的这段时间里,他给了我一笔银子包起了如梦,这段时间里谁都没有染指过如梦,你说如梦的孩子不是他的又会是谁的?”
朱见深见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了一些谱,他继续说道:“那如今这如梦姑娘身在何处?可是已经同于冕在一起了吗?”
“哎!说起这件事来我就生气呀。”于妈叉着腰,面上的怒气不打一处来。
“真没想到于冕他是这么一个人,他以前同如梦姑娘好的时候,两个人海誓山盟,什么情话不说呀,他把如梦当成珍宝一般,那真是放到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把化了,对她好的没有办法说,但是现在呢?现在那于冕来都不来绮霞居了,可怜如梦怀了身怀还待在绮霞居中,这件事情说出来真是一大笑话。”
那于妈越说越生气,叉着腰,忍不住指着骂了于冕半天。
万贞儿和朱见深听她说话如此的义愤填膺。万贞儿便微微一笑又取出一锭金子递给那于妈说道:“好了,多谢妈妈告诉我们这么多,你现在就把你说的那几位花魁姑娘都请过来?”
“好,谢谢两位客官,两位实在太豪爽了。”那于妈一面笑的合不拢嘴的接过银子,一面连声说道。
她接过银子之后,便走了出去,过了没多久,就有两位美女走了进来。
那两位女子都生的十分美丽,虽然比起那日的如梦果然是有些不如,但是仍旧是生的袅娜婷婷,果然是十分美貌的,也不负这绮霞居中花魁的名声。
她们两个走进来先向万贞儿和朱见深俯了一俯,便每人坐到另外一个的身旁。
万贞儿看见如雪往朱见深怀里偎依,不禁面色有些难堪,她咳嗽了一声,是在提醒朱见深要及时询问。
朱见深好歹也是帝王,曾经见过不少美貌的女子,尽管见到如雪和如花这等的花魁,在他眼中也不过觉得如此而已,他根本就不会为她们两个所引诱,所以他便扬了扬眉说道:“两位姑娘,我想有件事情想询问你们。”
“询问事情?公子先喝杯酒,谁来我们这绮霞居中不是寻欢作乐的呢?”
说完,如花便端起手中的酒杯往万贞儿唇边送去,万贞儿有些怒意,随手一扬,那酒杯便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了片片的碎片。
如花见万贞儿脾气这么大,顿时有些生气,但是她仍旧是隐忍着,冷笑道:“公子既然不给面子又何必来这绮霞居中来寻欢作乐呢?”说完便忿忿地往外走。
万贞儿从袖子之中掏出一锭金子,说道:“这锭金子是我和我们家公子赏你们的,不过我们想问你们几句话,你们一定知道什么就要说什么。”
如花和如雪看到如此大的一锭金子,两个人顿时两眼放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日才说道:“好,两位有什么尽管询问!”
朱见深便开口问道:“如梦呢?这绮霞居中不是还有一位如梦姑娘吗?我今天来原本是冲着她的名声来的。”
如雪嗤笑了一句说道:“哼,如梦,原来你是来找如梦的,难道如梦的名声真的这么大吗?”
如花也颇有些不屑的说道:“你们就不要再提这如梦了,如梦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谁还找她,这绮霞居中从此四朵金花变的只有三朵了,如梦相信她再在这绮霞居中待上两天,连妈妈都不收留她,到时候她便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喝西北风了,不过说起来如梦倒也可怜,倘若她不是被那叫于冕的公子哥骗的团团转,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那个于冕还口口声声的说会娶她,谁知道现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可怜如梦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如今变成了一个弃妇真可怜。”
如花接口说道:“可不是吗,这件事情说起来也让人心酸,虽然说这如梦平日里是齿高气扬一些,而且她人倒也没什么,而且她还十分重情谊,她对那叫于冕的公子哥可是一心一意的,可是那个人实在太过分了,他口口声声的说是要迎娶如梦,到如今连如梦都不管了,如梦四处去找他,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唉,我怎么听说找到了呀。”如雪在一旁接着如花的话说道:“我听说如梦已经找到那于冕了,但是于冕基本就不认账,于冕甚至说见都没有见过她,这实在是太好笑了,我们绮霞居中的人谁不知道于冕以前没事就来找如梦姑娘呀。”
“是呀,也亏他能说的出口,这个人真是太不要脸了,竟然这样子骗如梦,如梦好歹也是我们绮霞居中四朵金花之中的花魁,如今被人就这么欺骗了,还不肯听从妈妈的话打掉孩子,她还坚持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说哪怕自己抚养,也要把他和于冕的骨肉抚养大,这如梦呀,唉!女子一旦执着起来实在比男子还是痴狂。”
如花和如雪两个人就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般,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两个人似乎完全都已经忘了万贞儿和朱见深的存在了。
朱见深见两个人说的如此自然,根本就不像早就被人教好了一般,因为他没有办法不相信于冕和如梦真的是有私情,而于冕真的是对不起唐惊染了。
如花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说这于冕于公子,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听如霜的丫鬟小兰说,她前几天的时候在街上走,看到于冕同一个十分美貌的女子走在一起,那个女子看起来比如梦年纪要大些,但是生的十分美貌,据说是有倾国倾城的颜色,美丽的不像人间的女子。”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此倒容易解释为什么于冕会这么快就不要如梦了,原来是这样,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始乱终弃,这样的人就应该拖出去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两个人越说越义愤填膺,说到最后,她们口中的于冕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了,她们的话听在朱见深耳中,让朱见深觉得感同身受。
因为都是于冕的存在才让唐惊染不喜欢自己,而也正是由于于冕的存在,让唐惊染没有办法与自己在一起,但是于冕这么幸运,有唐惊染爱他,但是他却不知道珍惜,还同什么如梦搅合在一起。
到如今如梦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不但不认账,反而还把她赶出来,以至于如梦和她的可怜的孩子,只能栖身在这青楼之中,而且说不定过几天,那鸨母生了气就把如梦赶了出去,到时候如梦真的要沦落街头了。
想到这里朱见深就觉得十分感慨,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贞儿,你取两锭银子给这两位姑娘,让她们把银子拿给如梦,我看如梦也实在是很可怜。”
万贞儿见朱见深起了恻隐之心,连忙说道:“是。”便取了两锭金子交给如雪和如花,并叮嘱她们道:这两锭金子,是这位公子他送给如梦的,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把这金子转交给如梦,倘若不然那一天如梦流落街头被我们家公子知道了,我们公子一定不饶你们,我们公子可是十分有来头的。”
万贞儿恐吓两人说道。如花和如雪听万贞儿说十分郑重,连忙说道:“我们知道了,公子们放心,我们一定把金子转交给如梦,就是人都是有侧隐之心的,如梦这么可怜,我们也十分可怜她呀。”
万贞儿挥了挥手,就让如花和如雪先下去了。
朱见深叹了口气说道:“是呀,人都是有侧隐之心的,为什么于冕连这点侧隐之心都没有呢?那如梦虽然是一个青楼女子,可见她对于冕也是情深一往的,为什么于冕会就这么抛弃她呢,于冕不要这青楼之中的女子就罢了,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认,这个人实在是不怎么样。”
万贞儿接口说道:“皇上说的可不是吗,还有一样,那张夫人平身最讨厌的就是青楼之中的女子,恐怕于冕不敢娶这如梦回家,同那张夫人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朱见深点了点头,便同万贞儿两个人一起走出贵宾房,走下楼来,他们两个还没有走到楼下,正好有打杂的端着饭菜往楼上送。
朱见深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拉住那打杂的小声问他说道“这小哥,我问你一件事。”
说完,他便憋了万贞儿一眼,万贞儿取出几两碎银子交给他大打杂的,那打杂的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顿时便变得晶亮了。
他笑嘻嘻的问道:“这位客官,您有什么事情,您尽管问就行了,不管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朱见深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可知道这绮霞居中如梦姑娘的事情吗?”
那打杂的四处看了看,四顾无人,这才说道:“这位公子我跟您说,这件事情您可不要张扬出来,四处问人,我们于妈最讨厌别人拿这件事情来说事了,这如梦姑娘也真是可怜呀,以前的时候,跟那于冕公子两个人那般的恩爱——”
说道这里,他便干脆把那石盒往那楼梯扶手之上一放,继续在那里说道:“可是现在呢,她冷落到什么地步了,她现在住在后院的柴房之中,一个人孤零零的十分可怜,于妈说了,过两天就把她赶出绮霞居去,而如今她怎么都不肯听从于妈的吩咐,把那个孩子打掉,她实在是太过可怜了,而那个于冕也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这位公子问我这件事情,我就觉得十分有气。”
那打杂的边说边做出十分义愤填膺的样子,继续感叹到:“那如梦姑娘以前可是我们这绮霞居中的王牌花魁呀,满京城的人谁不是奔着如梦姑娘的名字来,但是如梦姑娘偏偏就只对于冕一往情深,真所谓是痴心女子负情郎,没想到那于冕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说起话来也让人觉得十分诚实可靠,却没有想到原来是这般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人。”
那打杂的越说越生气,到最后才端起石盒摇摇头继续往楼上去了。
朱见深见那打杂的也这么说,这才转过脸来对万贞儿说“你说的不错,看来以前是真的朕看错了于冕了。”
原来朱见深也是一个十分心细的人,他做事情也十分细心,所以他才连续问了好几波人,倘若人人都说这件事情跟于冕有关,那么这件事情多半就是和于冕有关系了,倘若要是有人不是这么说,那这件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的。
万贞儿在心底暗自道:“幸亏这古冷意办事情办的周全,倘若一不小心被皇上把事情的真相给问了出来,那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万贞儿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我们还是先回宫,现在天色也不早了。”
于是朱见深和万贞儿出了绮霞居,两个人重新回到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