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一个男人最悲壮凄惨的下场,不是黑道混战中以一杀十最后还是被乱刀剁成肉酱,也不是看见美女被畜生凌辱舍身相救后却被美女无意踢中裆部成为太监,而是被一群男人暴菊花并且被制成录像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赵观潮虽然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倔种,却也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知道自己如果遭遇这种人间惨剧,妻子她们家族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当作弃子,一听琅琊要真的要用这种惨绝人寰的玩法彻底玩死他,本来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半点血色,强忍钻心痛楚,咬着嘴唇,眼神只有绝望,颓丧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能给的,我要。你不能给的,我同样要。”
琅琊冷笑道,早料到这家伙会就范,一个把名声威望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会接纳一个传出性丑闻的女婿,这一手就叫做釜底抽薪,挥手再度让那群保镖退出房间,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壮汉顿时满是失落,眼神恋恋不舍地从赵观潮屁股上移开。
赵观潮艰难地爬坐起来,挪了挪,最后颓丧地靠在床头,即使这样小幅度的动作也令他疼痛入骨,可见琅琊那一椅子的猛烈,气喘吁吁的赵观潮盯着眼前这个险恶如魔鬼的俊雅青年,认命的他再不敢讨价还价,很识相地保持沉默,这似乎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你能给的,是你手上那家公司的内幕材料,乖乖交出来,如果是资料那你副本不要留,如果是照片那就把底片给我,总之,你手上必须干干净净。”琅琊站在窗口,修长两指夹着那根比一般烟似乎要长一点的香烟,纳兰红豆知道他不会答应她不抽烟,最后怕他抽廉价烟,特意给他弄了些登喜路限量版以及大卫杜夫的烟。
“这没有问题。”
赵观潮露出一个苦涩的自嘲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声音沙哑道:“只是我想知道我交出这些东西后,你会怎么对待我,想知道你用什么方式不露蛛丝马迹地处理掉我。”
“博弈的最佳方式是积极的非零和博弈,学过经济学的菜鸟都懂。”琅琊眯起那双愈加令人捉摸不透的漆黑眼眸,嘴角的弧度阴冷到刻薄,“我不杀你,把你做掉固然挺干净利落,可变数太大,我不习惯把自己的明天交给命运。”
赵观潮心中一喜,随后又是一悲,喜的是自己这条命八成保住,悲的是自己竟然碰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你想活下来当然需要你付出代价,所以我说你不能给的我也要。”
琅琊微笑道,这根烟比起利群或者中华要耐抽许多,因为烟草更结实,弹了弹烟灰,“赵观潮,你不笨,按照你的性格,跟你老婆相处这么久了,当然会耍点小聪明去掌握点你老丈人家族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说我说错了没有?”
“你?!”赵观潮本来绝望而麻木的神情彻底僵化。
“老老实实全盘托出,这样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也就有了让我不干掉你的理由,毕竟你老丈人家族也是你的把柄在我手中,你我都不是蠢货,其中利害关系一清楚后,就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情,你说呢?”琅琊的笑容依然冷冷淡淡,居高临下的语气根本不容赵观潮拒绝。他当然不是那种庸俗影视中装逼过头的主角,非要耍酷给对手留阳关大道。赵观潮妻子的家族如果知道这个女婿敢背后捅人,赵观潮的下场显而易见,如此一来琅琊就多了一张很舒服的牌可以打。
真正的奸雄,既不会轻易地将对手逼得狗急跳墙,也不会让对手舒舒服服地走宽敞大路,而是诱使对手走上一条没得选择的独木桥。
“你够绝。”赵观潮不怒反笑,原本死寂的心态回光返照般舒展开来,像是打开某个死结。
“和一个脑袋不笨的人站在同一条战线,自己也能活得久一点,活得滋润一点,不是吗。”琅琊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现在才是这个平台的起步而已,等姑姑回来,他的身世拉开序幕,迎接他的必然将是一个相对陌生却更加庞大的舞台。
“你说的不错,与其跟蠢人谋事,不如给聪明人跑腿。”
赵观潮捂住那只肯定已经骨折的胳膊,笑容因为伤痛而显得狰狞,“我在南京的家中收藏有一个只明万历年间的紫檀木填漆金云龙纹立柜,我自己在底部弄了一个暗箱,里面藏有这些年我小心翼翼搜集到的关于我老婆家族的隐私秘密。”
琅琊微笑不语,只是看着疼痛难耐的赵观潮,冷汗已经渗透他的衣服。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赵观潮只是沉默。
“狡兔三窟,你这只狐狸会不懂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赵观潮啊赵观潮,给你脸你不要脸,到现在还跟我玩花样,你真的活腻了?!”
琅琊足足等了三分钟,终于纵声冷笑,抚摸着窗台一只立柜上的仿北宋汝窑瓷豆青釉贯耳瓶,随后毫无征兆地拎起那只花瓶砸向赵观潮,也亏得赵观潮机灵,一个忙不迭的侧身,堪堪躲过这一花瓶,滋润晶莹的豆青花瓶砸在床头墙壁上,轰然碎裂,赵观潮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起来。
那个一直安静的紫发小女孩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歪着脑袋,望向瞬间猛然爆发出一骨子暴戾的琅琊。
“我说我说。”
赵观潮带着哭腔道,“我在杭州包养了一个女人,她住的地方有只看上去是实心的清康熙红柳叶瓶,里面塞着另外所有证据,我保证绝对再没有隐瞒什么,你也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也不敢多藏,确实只有两处。”
琅琊弹掉烟头,立马恢复那一脸肯定会让纳兰红豆觉得是越来越迷人的笑容,道:“赵观潮,我把你当聪明人的跟你面对面谈事情,你可别逼我把你当傻子,我这个人对女人耐心不错,对男人可不是特别好。”
赵观潮一个大男人竟然哽咽起来,不知道是被吓怕了还是觉得人生太凄凉了。
“我会派人跟着你去取东西。”
琅琊点燃第二根烟,道:“只要你不要跟我跟你自己过不去,以后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自由记者,继续挖掘那些见不得人的内幕,而且从今天起,你白道有你丈人这座靠山,在黑道,有我这座靠山。我话就说这么多,这其中的意思你自己慢慢琢磨,大家都不需要点破。”
把一个人捧上天堂兴许并不能让一个人兴奋到崩溃,但把一个人打入地狱后再把他拖入天堂,这个人很难不失态,比如眼前的赵观潮就是又哭又笑的,一脸鼻涕一脸泪水,看得琅琊很无语,不得不提醒道:“用被单擦擦脸。”
暗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赵观潮这一刻才真正打算跟琅琊交心交肺,如果琅琊仅仅是挥着大棒往死里砸他,用类似摄像那种猥琐手段迫使他低头,赵观潮兴许暂时不得不照办,但风波平息后恢复自由的他肯定会咽不下这口气,但现在不一样,琅琊是他同一阵营的人,这其中的巨大机遇,赵观潮自然清楚。
琅琊不禁自嘲,这大棒加胡萝卜政策,果然很奏效。
“我会让人把你身上的东西还给你,想好了措词再给你女人和老丈人打个电话,免得露出马脚,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会安排人手告诉你如何去做,画蛇添足的自作聪明,我不想看到,能不能记住?”琅琊吐了个烟圈,在烟灰缸中摁掉烟头,抱起小女孩。
“能。”赵观潮也没有废话。
“你先去趟医院。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星期会去江苏,我倒想见识见识你这个牛逼烘烘的老丈人是如何的只手遮天。”
琅琊语气平静道,似乎赵观潮手臂根本就不是他打断的,抱着孔雀来到门口,抛出一句让赵观潮冷汗直流的话,“当然,你也可以考虑在你的地盘上怎么对付我,我随时奉陪,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耐心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