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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回忆(2)
    “那么,她有那么高的魑术,要杀人应该易如反掌,为什么一直没动手?”
    “手!”卓骁给我擦完脸,道。
    我听得入迷,乖乖伸出手让他擦,又问。
    卓骁摇头说,这世上,没有东西不需要遵循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作为魑术,也不是没有克星的。
    孙汤定是个阴险小人,他也知道他杀人无数,怕被人暗算,在这个充满魑术和毒的世界,他的小命随时不保,所以他千方百计要找到自保的办法。
    他让崂山族人为他炼了猞嫠珠,是绵图最高的望月峰上四千米峰顶上罕见的生物离豹的血和蝤晰(类似于大蜥蜴,一种史前生物,这里人把它当成是神物)的内胆炼制的稀世奇丹,服用之后,百毒不侵,普通魑术也奈何不了他。
    他还用离豹的皮和白犀牛的角编成软甲,贴身穿着,刀枪不入。
    对于高等的魑术,他还威逼缅崂人告诉他方法,以两百童男童女的血养了12个影武(替身和保镖的意思),魑术再高,也最多一次可以杀死5到6个影武,施术的人便会被杀死。
    而且,他还大量抓了缅崂的老人孩子,关在地牢,牵制缅崂的地下势力,如果他被杀,这些老人孩子就会被杀死,吴维也会大军杀到缅崂圣山,屠戮族人,缅崂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生气,再经不起一次屠杀了。
    所以,优无娜找不到机会下手。
    真是心思缜密的家伙,这个孙汤定,为自己的命,想的真是面面周到,惜命到了极点,也残忍到了极点,尤其是练影武的方法。
    “那么,你说的那个叫公孙介的,又是什么人呢?”我很好奇,优无娜对这个名字奇怪的反应,说明此人对她意义非凡。
    “公孙介,字元陇,是山狼郡楼原人,他的父亲公孙平嘉是我师父天丰子的好友,十多年前,就是个文采斐然的才子了。”
    十二年前,卓骁游历天下的时候,曾经到过楼原,为师父传信,认识了此人,虽与他没见过几面,但对此人的文采,倒是很有些钦佩的。
    可惜,这个人的出身有些尴尬,公孙平嘉喜欢上一个缅崂族的朴实女孩,生下他后母亲就去世了。他体内有一半缅崂族的血统使他在两边都不太受待见。
    中原来的视他为缅崂杂种,缅崂人视他为中原间谍,他空有一身文治武功,却无从施展。
    山狼郡郡守朱郓的小舅子贾思是楼原廷尉,当地一恶霸,看上了缅崂族一个部落土司的女儿,要抢回来做妾,这在当时是普遍现象。
    但公孙介认为朝廷应该平等看待缅崂族人,不该奴役,否则,一旦激起民变,于两方都不好,所以他最不耻这种强抢人的做法。
    他当时是楼原隶书主簿,负责一方的人事财政的文书管理,官职细微,他力劝贾思,贾思不听,一定要抢,当时的土司却也是个血性的人,不肯就范,反抗起来,就杀死了去抢人的官兵。
    这下闹大了,贾思又带了上百人到那个寨子报仇,和土司和寨子里的人打了起来,成了混战。
    公孙介以一人之力,在两方之间艰难的周旋,却最终失败,为了救助被残杀的缅崂族人,还失手杀死了贾思。
    本来公孙介作为官吏,杀死了上司,他到郡守处去自首,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只为了朱郓能持公道,赦免土司寨子。
    可是,公孙介没看到朱郓是个护短奸佞的人,他岂容公孙介杀他亲人,把他打入死牢,并带兵围剿土司寨子。
    朱郓的妻子还到死牢要私刑杀死公孙介,公孙介彻底失望,杀了朱郓的妻子和牢头狱卒,逃了出去。
    他彻底失去了官场仕途,而且与朱郓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至于他如何和优无娜认识的,如何到了缅崂的圣山,卓骁并不清楚,他和优无娜的事,都是在三年前,公孙介给卓骁的一封信里告知的。
    公孙介在信里告诉了卓骁很多事,卓骁并不清楚公孙介为何会在那时候给他写信,但他说他有可能不久于人世,为了能让人知道缅崂人的磨难,知道优无娜等人的努力,也许有一日会需要卓骁来解决这些积累了数代的仇怨。也相信卓骁能为优无娜的族人讨回一点公道。
    所以卓骁到了此地,就让一万轻骑包围了缅崂圣山,围而不攻,纯粹就是为了通知公孙介来见他,没想到,一来就来了个优无娜。
    听完卓骁的叙述,我对优无娜和公孙介都充满了好奇,这两个人身上,带着时代的枷锁和烙印,多少带了点无奈的凄凉。
    但是他们都是一个时代下努力生存的小人物,我佩服他们的坚强。
    “你能为他们主持公道么?”我问。
    “哦?”卓骁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想想认为我应该帮助他们?”
    “那当然,他们被如此不公正的对待,如果不能为为他们主持一个公道,那天理何在?那还谈什么兼济天下?”
    我记得读书人都自诩要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然要兼济天下,如此不平的事,如何能不理?
    卓骁看着我,递上件干净的衣服示意我换上,一边笑得颇有意味:“想想说的话,倒有些道理,可是在中原人眼里,这些人都是蛮夷,蛮夷不开化,又不肯臣服中原,只能用强制手段,想想是中原公主,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我皱了下眉,任何时代,都不乏这样自诩高人一等的想法,我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凭什么要把自己当成所谓的正统,而排斥别人呢?
    只因为自己更强大,所以看不起比自己渺小的种族,然后,当这个种族反抗时,就给他贯上野蛮的名声,可在我看来,荀行图两桃杀三士的做法,更奸诈,更阴险,孙汤定,为人残忍变态,若说这样的人是文明人,那不是才讽刺?
    难道卓骁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我认为,把同样生活在一块大陆上的人分成三六九等,是不可取的。我中原数千年前,不也是饮毛茹血,若是有人比我们文明,是不是我们也该被他们所奴役?我们有我们的文化,缅崂也有自己的。既然我们总说,天下万民,皆我子民,那么,戎麓的人,又何尝不是子民呢?既然是子,难道还要分亲疏远近不同么?”
    “泱泱大国,要体现天朝大度,最重要的,是有容乃大,海纳百川。若能融会贯通,取长补短,去芜存菁,才能与时俱进,方显我中原气度万方,而不是压制别国,蔽塞言路,打击异地的文化,这与闭关锁国有何区别?最终,只会让被压制的,心怀怨恨,时刻想着反抗,国家,存在隐患,一旦有一天,那些人起来反抗,人民,怨声载道,官员,疲于应付,结果两败俱伤,那样不是更可悲?”
    我一时冲动,侃侃而谈,直到换好了衣服,无意抬头看到卓骁含笑若思的脸,突然一惊,我怎么忘记了这不是酒吧里和朋友胡侃?
    卓骁看着我,目光灼灼:“想想总让我觉得你不像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这些言论,还真是新奇,你如何想到的?”
    “没!”我有些慌乱了:“就是瞎想的,别当真!”
    “呵呵,若是想想是男子,恐怕,会是朝堂不可多得的肱骨之臣,真是遗憾!”卓骁微微一笑,一边感叹道。
    我急道:“不要,若是男人要娶一堆老婆,岂不要累死!”我被卓骁笑的若有所思的样子弄得有些慌张,一时情急,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说完,我一愣,望向卓骁,就看到卓骁也是先一愣,随即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来。
    “哈哈哈!如真还真没说错,你是个宝贝!想想,你小脑袋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我第一次看到卓骁如此开怀的大笑,他的身躯都在震动,那从腹腔深处发出的笑,带着鼻音,如同清泉,划破黑夜的寂静。
    我呆呆望着他,看过他如同月色撩人的浅笑,山花烂漫的微笑,如此山清朗月的大笑,如同秋风送爽,带着秋叶的芳菲,沁人心扉。
    他伸出修长的大手,摸摸我的脑袋:“好了,小丫头,天色不早了,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圣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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