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把自己整个儿裹在被子里,身体尽可能地蜷缩在一起,蜷得小小的。被子软软的,暖暖的,苏月抱住自己的膝,她想象,在妈妈肚子里就是这样一种姿势吧。这样想着,温暖的感觉就在心底里一点点浸润开来,像是沉在一片温柔的海里,苏月很快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时,天都已经大亮了。浓雾散去,阳光执著地透过窗上薄薄的冰凌照射进来,粉色的窗帘映衬着阳光,小屋涌动着一股温馨的暖意。苏月抬手从床头抓过报时器,按一下,现在是一十二点零八分,啊——,唐老鸭的声音听来倍感亲切。
苏月起身把床收拾好。
有阳光的冬日午时,穿着柔软舒服的睡衣,苏月的心情像放飞的鸟儿一样。她从梳妆台上抓起一支润手霜,再拿起一瓶乳液,都是自己一直用的那几个牌子,熟悉亲切得就像自己的左右手。苏月笑了。
有钥匙开门的动静,苏月几步跑过去,来了。她打开门。
门外是板板正正穿着制服的张巨。
张巨把钥匙收起来,拿拖鞋来,外边化霜了,别踩脏地板。
张巨的声音很厚,带着磁性像是从胸腔里的共鸣。有朋友开玩笑说,张巨陈述案卷,就像是“今日说法”里的主持人。张巨对此很自豪。
张巨换了鞋径自打开客厅的电视机。今天是星期天,中午一点钟电影频道的“精品回放”是张巨雷打不动的观赏节目,此时电视上正播广告,张巨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屏幕上那群作内衣秀的模特儿。苏月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转身去卫生间洗脸。
苏月正擦脸,门外传来大动作的敲门声,防盗门被拍得嘭嘭响,还伴着不耐烦的叫门声,开门开门!苏月赶紧放下手里的毛巾。
张巨已经先一步打开了房门。敲门的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要进来,像是骤然间一惊,踏进来的那只脚立刻缩了回去。
姐……姐夫。正是苏月的弟弟小亮。
张巨阴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小亮浑身不自在地倒着脚,姐,麻烦你帮我拿双拖鞋。他的鞋周一圈踩的净是泥。
张巨伸手从鞋架上抓一双棉拖鞋来扔到门口的地毡上,喝酒了?
小亮急急摆手,没有没有,昨天休息我在朋友网吧玩呢,玩了整整一晚上,眼睛红是熬夜熬的,绝对没喝酒,我骗你我不是人!小亮生怕张巨不信,他指天画地地乱发一通誓。
张巨让小亮进了门,围着他转了一圈,仔细地闻闻,真没有酒气。
张巨说,行啦,看熬得像兔眼一样,还不找个地儿睡去?
小亮知道危险已过开始卖乖,姐,我一晚上都没好好吃东西,我现在去煎蛋,知道我姐最爱吃我做的煎蛋了,老规矩,七分熟,姐夫你呢?
张巨斜小亮一眼没吱声,回客厅重又在沙发上坐定。正剧就要演了。
苏月看看小亮,弟弟的笑容里有讨好的成分但依然十分可爱,苏月就也笑,你姐夫不爱吃煎蛋,你去做你自己的吧。她把小亮的鞋子拿进门来,怎么踩的这一脚的泥。再看看小亮的脚,袜子里已经钻出了脚指头。苏月摇摇头命令道,把你脚上的袜子换掉。她拎着小亮的鞋进了卫生间。
苏月给小亮把皮鞋擦净上油然后立在卫生间门后的角落里。小亮的鞋潮得像是在水里泡过。苏月在心里叹口气,小亮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可是就像个孩子一样全不知道照顾自己。公司里好些同事也不过是小亮这个年纪,有的都做到主管经理一级,手下都要管十好几个人呢。苏月就不能不想到凌武,凌武只比小亮大半岁,可无论对人还是处事还是能力,小亮和人家简直就不是一路人,那差距何止天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