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智注视着苏月,你知道我最恨自己什么吗?我最恨自己为什么那时候就那么有理智,只差一点点我们就要结婚了的,也许一个月也许一个星期,你就要做我的新娘,可是,我却让你走了,我亲口说让你走!
余智明显有些激动。苏月终于伸出手去轻轻覆在余智的手上,余智,婚姻这种事情有一点勉强都是缘分不够,看起来我们只差那么一点点,也许过了那一天我们就能像预想的那样举行婚礼,可老天就是安排了那一天就是安排了让我们过不了那一天。余智,这是命啊。
余智擎着苏月的手,轻轻抚摩着,在唇边轻吻着,那纤细的冰凉的指尖传来的寒意依然让他怜惜。他的眼睛蒙上一层雾。
苏月轻轻地然而是坚决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的心里也汹涌着莫名的伤感。那时候她也几乎认定余智就是那个为她披上婚纱的男人,她从他那里感受到的关爱是细腻的温柔的,带着淡淡的伤感,每每让她泪流满面。当时她几乎认定这个男人就是要和她厮守一生的男人。
然而不是。造物弄人。
苏月永远记得那一天,他冷冷地看着她,素日忧郁的眼神里添几分阴鸷,我真是看错你了,他一字一句,你走!
她真的走了,因为她无话可说,她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这一走,直到她结婚,他也结婚,他们才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坐在一起。
你父母好吗?苏月问。也许因为没有女儿可是又喜欢女孩儿,他的父母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的好。
余智点点头。苏月走后好多天妈妈都不和他说话。
宝宝好吗?宝宝是余智养的一条西施狗,被宠得胖大得不像样子。
余智再点点头。宝宝是很认生的,可苏月第一次来家里宝宝就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热情,它歪着脑袋怪有趣地看苏月,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沉默了好半天,苏月问,她,好吗?
余智抬起头来看着苏月。
她好吗?这是自举行婚礼以来余智听到最多的问题,只是口气不一样罢了,多的是好奇,也有嫉妒,还有不怀好意的,然而,现在听到的发问却是真诚的关切的出自内心的。余智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可是,让他怎么回答呢?
所有人都认为余智艳福不浅,他娶的那可是在这个城市甚至整个北部地区都人尽皆知的大美人啊!作为一家业绩彪炳的上市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绘有她图像的巨幅广告牌随处可见。许多人扼腕叹息,余智这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财色兼收啊!
真的是这样吗?
余智不否认她是爱他的,但这爱未免有些浅薄有些儿戏,每每看她在屏幕上或是路牌上巧笑倩兮,余智就不能不怀疑,她什么时候是在生活什么时候是在表演?她天南地北地飞,有时候一个月余智也见不到她一面。家里倒是应有尽有,可独独缺少女主人才能带来的温馨和安详,那才是家的感觉啊!没有人知道余智的后悔,不如说没有人相信余智会后悔。其实余智的后悔早在他们第一次做爱之后就产生了。他们当然没有等到结婚那一天,而是在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做了本该结婚才做的事。不出余智所料,她不是第一次。余智并无恶意地想,可能也不是第二次第三次。当余智从卫生间出来时她还懒洋洋地卧在被子里,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臂膀,亲爱的,你真棒!她的声音和眼神充满诱惑,我还要。余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以为自己会愤怒至少会不快,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就重重地把她压在身下。她叫出声的一瞬,他想到了苏月,他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后悔就是从那一刻产生的。
然而事情已经无法逆转。她的死缠烂打让余智节节败退最终俯首听任摆布。父母也还喜欢她,这喜欢更多是虚荣在作祟,其实他何尝不是一样呢?她吊在他的臂弯里旁若无人地从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过时,他的心也会得到一时的满足。就这样,算算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路走进了围城。这时候,余智的后悔更不能对人说道了。
自结婚后余智没在家吃过一顿饭。家里的锅灶结婚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余智是不下厨的,她当然更有理由不做了,手会弄糙的!她一天到晚在脸上手上身上涂各种各样的化妆品。余智搞不懂她是为自己活着还是为那张脸那双手还是她的其他部件活着。
余智开始想苏月,越来越想。他求雯,他知道,只有雯才能够安排他再见到苏月,他最终让雯无奈地应了他的请求。现在,他和苏月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很近,却也很远。因为余智心里已经明白,分开那么久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在苏月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在苏月平静地说,还是叫我苏月吧……余智就已经明白,他再也走不到苏月的心里去了。他伤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