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露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傅青爵心中开怀,紧紧牵着小姑娘的手:如愿手牵手了!露珠儿的手又软又凉,小小的,拉着就不想放开了。
下一次可以尝试十指相扣的高难度牵手动作!
在这两人一同去庙会玩耍的时候,许家小姑娘也极尽所能,把和尚檀机拐去了庙会。檀机耐心拒绝,称自己有晚课,不能陪同。
小姑娘如同认错的孩子般低着头,雪白裙裾被风吹拂,她鞋尖点着地面,失落道,“我跟人说好了,花朝节后就回许家。以后,我就不住在寒音寺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看到你和师父。我只是想给自己最后留点美好,以后有回忆的空间。檀机,你连这点愿望也不满足我吗?”
“你要离开了?”檀机微吃惊。
许净池在寺中几年,与他一同养病。小姑娘懂事又乖巧,笑起来如花朵般好看。檀机从师父那里听说过许净池的身世,无非是大家族那些牵扯。他早知道许净池有一日要离开,却没想到她要走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让檀机措手不及。
“我喜欢寒音寺,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喜欢这里的每个人。我懂事后就长在这里,这里像是我的第二家一样。可我现在却要走了,”许净池仰头看他,目中若有星光烂烂,又有份迷茫,“檀机,你说我回去,真的是对的吗?”
檀机沉默半天,伸出苍白冰凉的手,在小姑娘额上轻轻一点,“小僧和师父,会在这里为小施主祈福。小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
“称‘你我’吧,我们到底做了这么多年朋友,”许净池微微一笑,望着远处灯火幢幢,又自喃声,“说不定我一步没走好,就要很快嫁人了。”
“那样的话,我会在你出嫁那日,为你敲钟以贺,”年轻和尚雪白僧衣在风中拂动,他的面容温和又模糊,“你会过得很好。”
许净池眨去眼中泪光,笑了一笑,伸手拉住他衣钩,“那陪我去庙会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个十岁女童,和一个少年和尚,一同走在庙会中,引了无数人的好奇。许净池瞥眼看檀机,他自光风霁月,执着佛礼,不把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小姑娘边走边玩,身旁的和尚只是陪同。她停驻时、看热闹时、买零嘴时,他都在一边等待,自始至终的有耐心。
“那是端王殿下与楚姑娘。”许净池听到旁边的和尚温温开口。她踮着脚看去,见一个摊位边,少年男女手里拿着卸下的面具,正在和摊主交谈。他们头顶飞起无数孔明灯,明火映在两人面上,洁净又温暖。
许净池脑海中浮现“金童玉女”几个大字。她突然灵感初至,若有所觉:端王急着让她出寺,跟她撇干净关系,恐怕就是为了楚姑娘吧?
许净池站在檀机旁边,看着那两人。并不算近的距离,也让傅青爵感觉到了。他抬头,不动声色地扫了这边一眼,平静地撇开了目光。
显然,傅青爵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的倾向。
许净池对此很习惯:傅青爵从来不跟他们打招呼,在他眼里,他们都是“阿猫阿狗”,不值得他费心。
许净池迟疑了一下,顶着傅青爵的冷眼,还是向那两人走去。一旦决定回归许家,许净池就知道,纵是再怕傅青爵,再觉得傅青爵难说话,她也得跟傅青爵处理好关系。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愿嫁的话,大约只有傅青爵会和她站在一边。
“喏,你表妹。”楚清露也看到了,努努嘴。
傅青爵紧张道,“我和她没什么,露珠儿你要相信我。”
楚清露手中面具扣到他凑过来的俊脸上,白了他一下。她面上如常地跟过来打招呼的许净池和檀机说话,甚至好奇地、深深地看了檀机许久,心里又被粉红泡泡包围:傅青爵无疑取悦了她。
他这么喜欢她,让楚清露生了豪情壮志,时时有冲动跟他说“咱们成亲吧”。
尤其是今晚,她这种冲动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楚清露忧愁想:万一她哪天脑子一热,去对傅青爵逼婚……那画面太美,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
“楚姐姐,表哥。”许净池甚乖觉,知道傅青爵不喜欢看到她,就找楚清露谈话。但她心里也十分忐忑:楚姑娘也是冰块脸,如表哥一样无视她,她就太尴尬了。
“你们怎么来了?”楚清露开口问,又看着檀机促狭道,“你们过来时,有没有看到算卦的?不知道两位有没有算过?比起寒音寺的解签,不知道这卦算的准不准?”
“我不懂这些,要问檀机了。”许小姑娘笑靥如花,让出身后人。又想起什么,她道,“今年庙会好像请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当家花旦生得极好。我们一路上都没看到,你们有看到吗?”
楚清露摇头,“没有啊。当家花旦?生得什么样?说不定他跟咱们一起在逛街呢。”
许净池笑道,“说来话长,容我细说啊……”
傅青爵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去,让人心底生寒,“不用细说,我不想听。你们可以走了……”
“你走开,”楚清露把傅青爵推到身后,看着檀机和许净池,“请细说,他不想听,我想听。”
檀机是个俊和尚,许净池是个小美人,两个人本来就让楚清露心生好感。现在,许净池还要跟楚清露描述一个美人的模样,楚清露当然不想错过了。
“……”傅青爵又把眼刀子戳戳戳地甩向许净池二人了。
许净池也没想到楚清露和傅青爵的反应完全是反着来的,在楚清露身后,傅青爵甩向她的眼刀子戳戳戳,让许净池胆战心惊。她是想刷这位难说话的王爷好感度来着,不是想得罪这位来着。
许净池哪里想得到楚清露这么喜欢听她说美人?
在表哥的冷眼威胁下,许净池硬是被楚清露亲切拉着讨论美人去了。许净池想摆脱楚清露,却发现楚姑娘虽然面无表情,口才却和她一样好,不动声色地就把话题引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去。
楚家姑娘看着那么清傲冷淡,却非要跟她讨论“那个人的眼睛是什么样的”这种话题。可怜许家小姑娘再机敏,也只有十岁,被楚清露拐得快想不起自己原本的目的了。
傅青爵脸黑如墨,手捏的骨头嘎嘣直响,和他相对的,白衣和尚清淡如莲,微笑聆听。
等楚清露意犹未尽地套完自己想要的话,许净池发现傅青爵的脸色已经不是一点半天难看。面对楚清露,傅青爵还勉强能保持面不改色;面对许净池时,傅青爵冷笑一声,笑得许净池心胆俱裂。
她再次想起,自己原本是想讨好傅青爵的。
许净池虚弱地跟傅青爵道,“表哥,我不知道会这样,你别怪我好不好?”
“我不怪你,”傅青爵答得清楚,可在许净池才放下一点心,他教会她什么叫欲哭无泪,“我恨你。”
傅青爵再不想跟闲杂人等说话,整理了下心情,重新到楚清露身边,见她递给摊主铜板,便问,“决定放灯了?”
楚清露意犹未尽地点点头,“嗯。”
“我和你一起。”
“……”
放灯祈平安,带着大家对亲人、对自己的殷切祝福,同样是花朝节的一项娱乐。在许净池和檀机出现前,傅青爵就在与楚清露商量放灯。放灯是没有争执的,争执点在于,傅青爵非要跟楚清露放同一个。
楚清露道,“放两个多好啊,多许几个愿望。”
傅青爵拒绝,“我只想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