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终南一拳打在了沈治旁边的石壁上,吓了他一大跳。
“贺姑娘,有话好说,别揍我。”
贺终南心头乱如麻,冷宁宁,白焰教母,自家师父,浮云上下,花隐山庄,诸多关键词搅弄的她烦不胜烦。
她抱着自己的头,觉得快要窒息了。
定一定神,贺终南重新露出凶恶的表情,对着沈治龇牙咧嘴道:
“你刚刚说,灵虚悟的冷宁宁是你的接头人?”
沈治猛点头如捣蒜,赶紧老实交道:
“不错,在下没什么机会见庄主,几乎都是这位冷姑娘代传口信,她在花隐山庄的地位很高,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路。只不过她公开的身份却又是灵虚悟的弟子,而且那个灵虚悟的掌门田中云还有些怕她,总之,她的事情我也不敢多打听,只觉得此人身份众多,甚是神秘。”
贺终南心中暗自揣测道:
你小子还不知道她老人家还有个身份是白焰教母,更加没想过她还是浮云的大师姑吧。
虽然你都不知道,可是这句身份众多倒是说对了,说起来倒也不是太蠢。
贺终南继续盘问他道:
“听你的意思是,你去过花隐山庄?”
“之前,去过一次,当日就是在花隐山庄当面见的庄主。”
“在哪儿?”
沈治露出迟疑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看了贺终南一眼:
“贺姑娘,不是我有意瞒你,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入口究竟在哪儿?他们带我进去的时候,蒙住了我的眼睛,而且七绕八绕的走了好久,我差点都彻底被绕晕了。等到摘下黑布的时候,我这发现如同置身仙境一般,花隐山庄到处是百花盛开,侍女皆美若天仙,那情形,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突然想起了林千之前提到的“味道”二字,情不自禁的补充了一句:
“对了,花隐山庄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花香还是幽香,总之是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香气,真能让人忘掉世间所有哀愁,你不知道,我不过在那儿待了短短几个时辰,可是却如同修仙了一般,整个人如同飘在云间,不知道多么轻盈享受——”
看着沈治陶醉的表情,又看他回忆的如此入神,贺终南料他也不是瞎掰。
她瞪了对方一眼:
“又是花,又是香风阵阵,还有这么多美女相伴,难不成那庄主是个女的?”
沈治听她如此问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你到底见没见过那庄主长什么模样?”
沈治继续一脸神往的说道:
“见过,可惜只有一面之缘。庄主坐在垂帘背后,我只能透过薄纱依稀看见她的样貌,只觉得她气质高雅出众,仙姿鹤立,不同凡响,而且声音优美动听,让人丝毫不觉得压抑。”
贺终南听到这番描述,这不活脱脱就是个大美女的长相吗?
那刚才沈治干嘛摇脑袋。
“你直接说她是女的,不就行了吗?”
“贺姑娘,我本来也这般以为,可是当时风刚刚好吹起了薄纱的一侧,我略微见到她的脸,却觉得英气十足,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态,所以竟看的忘了神,如同饮了三斤醉酒一般……”
沈治说到这里,仿佛又回忆起了那天的见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贺终南听到这儿,心头倒是生了好奇。
虽然沈治这人行为模式颠三倒四,而且为人没什么原则,不过听他这般殷切的描述,审美能力应该还是在线。
他自己本就生的不差,可是竟然会对这位花隐山庄的庄主给予如此高度的评价。
看他如痴如醉的模样,仿佛沉浸在那位庄主的花容月貌之中无可自拔。
贺终南倒是对如同被下了蛊一样的沈治口中的庄主燃起了莫大的兴致。
她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也就是风狄生。
刚好,沈治对这两人皆打过照面,刚好可以比上一比。
贺终南心头对这事动了心思,想问出个究竟,于是态度上不由软了一软,跟之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相比,缓和了不少。
她眼神清澈,碰了碰沈治的胳膊:
“那依你看来,我师弟跟那位庄主比起来,谁的相貌更胜一筹?”
沈治回头看了一眼风狄生,他这位风兄正和林千说的不亦乐乎,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墙角开美学品鉴大会。
沈治咂摸了下嘴,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嗯,贺姑娘,你这个问题,容我思考一下,他二人,不是一个路数啊。”
“此话怎讲?”
沈治此刻如同一位训练有素的品茗老者,还真给她分析了起来:
“风兄五官标致,脸型俊美,身量俱佳,单论外表长相,的确是男子中的翘楚,挑不出毛病,可是他人虽然美,却差了点东西,所以有些大大的减分……”
贺终南从来只觉得风狄生好看,可是从未听闻有人说过风狄生还有减分项,于是愈发来了兴致:
“哪里减分?”
一看贺终南又有些动怒,沈治慌忙好言安抚:
“贺姑娘不要误会,我绝无诋毁风兄容貌之意。相反,我的意思是说,风兄的容貌太过优异,这般绝色倒是应该配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才是相得益彰,毕竟嘛,这美人,性格柔顺反倒不如那作天作地来的有意思,毕竟世人宠爱,人人艳羡,这般皮囊,倘若没有一副斜睨天下的性子,就失了几分颜色……”
“我刚刚说风兄欠缺的,就是在这儿。他虽然容貌甚好,可是行为处事过于稳重,跟四大派那些陈腐弟子没有区别,你看他做事从来不曾行差踏错,在门内也绝不娇生惯养,地下门人皆服从他的号令,遵从他的领导,这种人,用来做事自然是最安心妥当的,可是若是拿来配这张本应该风情十足的脸,就差点意思了。”
沈治说到这儿,不由得叹了悠长的一口气,似乎大有遗憾的模样。
贺终南一脸厌弃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是什么来路。
听起来全是胡言乱语,可是字字句句却也还有那点道理。
她转念一想,风狄生本不是今日这个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性子。
倘若不是当日自己对他的那番教诲,他活到现在说不定也就还是个傲娇小少爷。
如此说来,岂不是自己断了他成为绝世大美人的那条道路。
或者说,是自己阻碍了他作天作地、自由生长?
贺终南赶紧左右摆头,摇了摇脑袋里的水。
不对,差点被这姓沈的小子洗脑了,这人的歪理邪说不知道从哪儿习来的,恐是个心思不干净的主儿。
自己身为修仙之人,怎能被他这些妖言妖语所惑。
贺终南轻哼了一声,在尽情展示自己的不屑之后,她言道:
“行了,别用你那狗屁破标准衡量我师弟了。他的好,你这种境界不配欣赏。你再说说那庄主吧……”
“是是是,姑娘教训的是。我与风兄虽然交情的日子尚浅,可是也知他的境界在我之上,的确不是我这等庸俗之人可以匹敌。刚刚说的这比美,容我赘言,这美字看的不单是这个人,还有这个人所在的环境,如此乃是一个整体。这一点上,风兄就输了太多。花隐山庄整个山庄的气氛都在为庄主渲染,她隐匿其中,单是惊鸿一瞥,便叫人心旷神怡,这已经不是个人与个人的比拼,这是个人与团队的差异……”
沈治昂起头来,骄傲的说道:
“至少,花隐山庄这般阵势,这般精心的布置,如此天衣无缝,意境俊雅,已是我见过的最佳。再无可以匹敌之人。”
贺终南掏了掏耳朵,敢情自己听了半天,除了听到沈治的美学通论之外,其他啥都没听到。
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来回思考。
能把沈治迷成这样,连师弟都赶不上的人——这等绝世大美人!
暂且不论他是男是女吧。
就当她是个女的吧。
这种人,怎么会跟我师父相交颇深?!
贺终南转过头去,看了林千一眼。
没错,还是那个穷酸样啊,自己跟了师父多少年,师父就穷了多少年。
浮云更是经费枯竭了许久,如今大家都已经开源节流了不少年头了。
更何况,自家师父那张脸,也没甚可看之处啊。
不就是个白胡子老头吗?
贺终南眼睛左瞄瞄右瞄瞄,心头小鼓不停的敲。
这等不差钱天天不知多少高等香料拿来熏整间山庄的富裕大美人——为何会跟一个穷困门派的臭掌门纠缠不清?
而且看起来,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然也不至于将林千关在这暗道之下,至于自己和风狄生,纯粹是买一送二,顺带栽进来的副产品。
贺终南再三看了看林千,嘴慢慢的撅了起来。
呀呀呀,敢情师父还有这等艳遇呢。
难不成他这么多年不问世事就是为了这段情缘。
难怪修炼功法如此心无旁骛。
她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满意。
沈治小心翼翼看着她,一脸懵逼。
他不知道为何贺终南脸上表情变化如此猛烈,
他更不知道,在自己刚刚的美学表述之后,不过短短须臾片刻光景,
贺终南已经脑补了一场陈年大戏,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