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终南心中一抖。
苍天嘞,什么都还没干就被抓个现行。
她看了一眼厉奉离,对方已被冷禅死死的压制住,动弹不得。
练烁尹更是对她一脸怀疑的表情。
厉奉离遇到自己的时候是中午,如今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她二人就已经被连锅端了。
如果不是事先被人盯上,就只能说明这位练姐姐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有信任过她。
既然戏已经演到了这里,如今也只有咬牙继续演下去,破釜沉舟也得继续。
不然非但是前功尽弃,后面的路更是没法走了。
贺终南在脑海中快速的盘算来着,如今这局面,自己要想个什么完美的计谋才能全数遮挡过去。
既然自己之前在这位练庄主面前大演特演了一番如何爱财,如今倒是可以那个人设继续走下去。
贺终南打定主意,她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勉强弄出一副眼泪汪汪的神色,可怜巴巴的望着练烁尹道:
“练姐姐,此事本不想说的,只不过现在厉郎已经被你抓住了,我若是不吐露实情,只恐会要了他的性命,只不过这屋里的人实在太多,可否就留下一二,我与你说上两句交心的话……”
她此番言辞恳切,又表情动人,练烁尹猛然一见,也几乎叫她唬住了。
他转念一想,这丫头诡计多端,又能言巧辩,自己倒是要听听她能说出些什么好道来。
练烁尹露出高傲之色,将手一挥:
“其他人都先退出去吧,除了冷阐留下。”
在场的其他护卫皆领令退了出去,屋内只余下他四人。
如今冷阐压制住厉奉离,练烁尹正面对着贺终南。
他轻哼一声:
“好了,我已经让其他人都退场了,如今你可以说一说你那不得已的苦衷了吧……”
贺终南眉目哀动,双眼噙泪,如今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
她连叹了三口气,先是转过身子,对着厉奉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唉,厉郎,此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看,只有实言相告了,说不定庄主一时心软,反倒会帮我们一把。你暂且不要做声,待我把前因后果与庄主说个明白。”
厉奉离如今被人擒住,本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突围。如今又见得贺终南一口一个“厉郎”,叫的如此亲热,更是让他心生疑惑。
自己虽然对她有意,可这位贺姐姐之前对自己毕恭毕敬,从未有过这等称呼,如今为何突然转变至此。
只不过他听到贺终南最后那句叮嘱,倒是恍然大悟。
她无非是提点自己千万不要做声,免得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厉奉离点了点头,眼神与她会视,两人心灵神会,心照不宣。
练烁尹不高兴的拍了拍桌子:
“你们两个望来望去,有完没完?到底说不说?”
贺终南忙将视线移回,幽幽开口道:
“此事其实全都赖我,若不是当日我和厉郎因为灵渊谷一事结下缘分,我也不会动了从浮云出走的心思,更加不会到练姐姐你这里来毛遂自荐。想必你也看出来,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又受不了浮云清苦的生活,当日与厉郎一别之后,便说好之后各自回禀浮云和天姥,希望两派可以同意我们的婚事,只不过,我师父勃然大怒,将我臭骂了一顿,我只好假意消除此念,装成一刀两断的样子,我师父见此,这才心软,以为我已经摒弃前缘,安心修炼,所以不再怪罪于我,可是岂不知我却动了出走的念头……”
这番话,贺终南说的如泣如诉,言辞恳切。
不光是练烁尹,连厉奉离都听呆了。
他刹那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自己什么时候和贺姐姐暗生情愫,这等美事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练烁尹不动声色,继续盘问她道:
“所以,你到我这花隐山庄来,也是为了寻他?”
贺终南必恭必敬的答道:
“那倒没有这般巧合。其实,我来求仙台大会的原因也是想来寻找厉郎,我知师父心意已决,已无回转余地,于是下定决心来到求仙台大会,四大派必然会参加,厉郎来的机会甚大,我有机会遇上他,倘若他已经说服了他爹,那我还可以有一线希望嫁入天姥,可是万一,连他也失败了的话,那我俩岂不是只有私奔一条路了?”
贺终南说的是眼泪汪汪,厉奉离听的是心惊胆寒。
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贺终南居然如此能胡诌,硬生生把一件几乎不存在的事情说的跟真的一样。
喜的是,要是事情正如贺终南描述的一般那倒是好的,自己倒是愿意的很,美梦一桩。
如今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厉奉离的脸色看起来愈发扑朔迷离,叫人瞧不明白。
练烁尹观察着他二人的表情,在心中暗自思揣这件事的真实度到底有多少。
贺终南还在如泣如诉:
“那日困在水牢中时,我本以为自己已经丧命在此,心想此生唯一遗憾便是不能再见厉郎一面,此乃我心头大憾,只觉得人生一梦,索然无味。可是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被练姐姐带到了这儿,又闻的四大派的人马都已经被困在此地,所以我料想,厉郎必然也在这里,我承认,我之前找贺姐姐你索要差事,就是想趁机找到厉郎的位置,带他一起远走高飞,我已经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要努力寻到他,才能了却我此生残愿……”
贺终南说到这儿,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此言说的尤为热血衷肠,如今不光是厉奉离被她感动的死去活来,连一旁的冷阐都险些被打动。
练烁尹看她这般模样,不像全是假话。
难怪自己先前问她之时,她对修炼术法之时如此心冷,倒是对钱财之事如此热衷,只怕是红尘心动,所以才有了这番境遇。
练烁尹又瞄了瞄厉奉离。
这小子,长的还算清秀可人,面孔白净,一看便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不过这等容貌,必然是讨女子欢心的上佳人选。
更何况,他出身富贵,贺终南这般财迷的性子看上他倒也不足为奇。
如今看他的表情,虽然吓的够呛,可是听贺终南说起那些过往经历来,眉目间的喜色倒是隐藏不住。
看起来,这两人还真有点什么。
既然他二人是这种关系,那么厉奉离这小子偷跑出来,藏匿在贺终南的房内,倒是说的通了。
练烁尹将这前因后果连起来细想了一遍,倒是觉得种种因果,甚是自然,没啥问题。
如今看着这对小情侣被自己的人马吓成这副模样,他倒是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练烁尹既不是浮云的人,也不是天姥的人。
没觉得这两人在一起有什么天理不容的地方,反倒是觉得这两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放在一起,堪称一对璧人。
练烁尹想到这儿,嘴角不由的浮出一股笑意来。
那些名门正派的老顽固,最喜欢做这种棒打鸳鸯的好事儿。
毕竟,有前车之鉴。
练烁尹的笑容慢慢僵住,一时之间,看不出喜悲来。
贺终南见自己刚刚这番话已经将他唬住,心中更是暗喜不已。
只要过了眼前这个坎,后面的事情,随机应变吧。
她正要说话,练烁尹倒是缓缓开口了,只不过,这一次问话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厉奉离。
“那边的小子,把脸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厉奉离将头昂起,怒目而视,眼神桀骜的像头小豹子。
练烁尹一乐:
“瞧你这个咬牙切齿的劲头,怎么了,又不是我拆散了你们俩了,要恨啊,你得去恨你爹,还有浮云的林千,瞪着我作甚。”
厉奉离正想骂他,又想起刚刚贺终南让自己不要说话,于是索性将嘴闭紧,不予理睬。
练烁尹倒是不屈不挠:
“姓厉的小子,你爹是个什么态度,同意你们俩好吗?”
厉奉离没想到他和这件事杠上了,如今既然枪头调转,那自己自然要陪着贺终南把这出戏唱全:
“我爹,他同不同意又如何,反正此生我是要和贺姐姐在一起的,谁都拆不散,打不烂!!”
“好好好,你小子倒是情深不悔,就冲你这句话,冷阐,放开他。”
冷阐将手松开,厉奉离松了松自己的手腕,总算舒了一口气。
贺终南见缝插针,忙迎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无碍吧?”
厉奉离心中感动,眼中大喜,可此时百般克制,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没事的,贺姐姐,这点小伤难不到我。”
看着他二人这般互相关爱的模样,练烁尹激动的抚掌拍手道:
“好好好,我当四大派都是些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畜生,没想到还有几个真性情的,看你们这般可怜,倒是叫我于心不忍,不如我帮一帮你们二人如何?”
贺终南扶住厉奉离,警觉问道:
“练姐姐,你准备如何帮?”
练烁尹大笑道:
“反正厉天涯和林千现在都是我的阶下囚,见起来方便,不如我吃一吃亏,亲自前去给你二人做这个媒如何,也算是美事一桩……”
贺终南心中大惊,这本是她为了今日脱困想出来的搪塞之计,岂料练烁尹还当真了。
她连忙辩白道:
“此事不宜惊动师父他们,他们不会同意的!”
练烁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轻叩桌面:
“放心吧,我定然替你们保成这个媒,待我见过他二人之后,索性啊,就把这婚事在我花隐山庄办了,大家一起热闹一番,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