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终南从冷阐的言语中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她警觉问道:
“什么意思?”
“当然是给你师弟一点教训,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冷阐悠然答道,十分不以为然。
贺终南勃然大怒,她顿时厉言呵斥道:
“姓冷的,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打我师弟的主意,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什么大婚了,我现在就一把火烧了你全家!!”
“哟,贺姑娘的火气也太大了吧,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都已经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怎么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冷阐漫不经心的答道。
贺终南见他不为所动,当即向他攻来。
她使出一招小风雷诀,瞬间将冷阐一旁的枯石炸成两段,声音之烈,引来了周围巡逻的一小队卫兵。
带头的一看是冷阐在这儿,忙打点问好道:
“冷护卫,怎么回事?”
冷阐轻描淡写的掩饰道:
“没什么事,陪贺姑娘在这里过两招,你们巡你们的。”
那带队之人看了他二人脸色,只见贺终南面有怒色,冷阐成竹在胸,丝毫不乱。
他心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可如今冷阐依然吩咐下来,他自然是不敢多问。
待巡逻卫队走开,贺终南没好气的言道:
“既然说了要比,那咱俩就正儿八经的比试一场!”
“贺姑娘,既然你对你师弟用情如此之深,为何又要与天姥的厉奉离成婚呢,如此一来,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吗?”
冷阐抬头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糟了,原来刚刚他是在试探我。
贺终南心中一乱。
她快速转着眼珠子,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才是。
冷阐看她神色大乱,心中已然猜到几分。
“行了,贺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刚刚的确是有意试探你,只因我觉得奇怪,明明看起来你跟你师弟才是天生一对,可是我家庄主却非要把你和厉奉离凑在一块。要我说,这乱点鸳鸯谱可是会酿成大祸的。真到了木已成舟的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贺终南思量妥当,言见他话到了此处,忙上言顶撞到:
“什么乱点鸳鸯谱,我实话告诉你,没错,我和我师弟是两情相悦,可是这也不妨碍我喜欢厉奉离啊。谁规定普天之下只能喜欢一个人,我两个都喜欢不可以吗?我要跟谁成亲,关你什么事?!他们两个都没找我的麻烦,碍着你什么!”
冷阐没想到贺终南竟然连这种三角恋说辞都能冒出来。
一时半刻,除了冷汗直冒,倒也没了别的章法。
贺终南见他已被自己唬住,信誓旦旦的继续胡编乱造:
“他们两个我都喜欢,可是如今只能嫁一个,厉奉离贵为天姥派的少主,条件不知道比我师弟优越多少,你就当我嫌贫爱富吧,浮云的苦日子我也是过够了。如今想找个大点的靠山有什么不对?天下女子择夫婿的时候,不都是这样考虑的?我这个人就是自私一点,又有什么错!”
她说的越多,心中越是坦荡有底,气势也愈发嚣张了起来。
冷阐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高调标榜自己嫌贫爱富、两个都爱的仙门女子,如今竟一时被她唬住,不知道她是真虚荣,还是假托词。
他犹豫了片刻,颤颤说道:
“我以为求仙问道之人,当是清心寡欲、不爱名利,可观姑娘的路数……”
贺终南抢白道:
“所以说你见识少。天下这么大,你才见过几个仙门弟子啊。怎么能一厢情愿按严苛标准要求大家呢。再说了,四大派都没几个能做到呢,之前你们山庄那个叫沈治的,不是已经揭了四位掌门的老底吗?人家混到那把年纪,私奔的私奔,欺师的欺师,我看个个的道德修养也没比我这个朝三暮四的小女子好到哪儿去啊。四大派的掌门尚且做不到,你要求我一个浮云的小弟子,是不是太好笑了点。”
冷阐没想到她是如此伶牙俐齿,机灵善辩之人,当下没了主意。
他本以为被自己巧计一诈,至少能令贺终南失了方寸。
可谁成想,居然被她将了一军。
毕竟,这么不要脸的仙门弟子,当真也是不多见了。
冷阐正想言语几句,却见的眼前一排厢房之门已经鱼贯而开。
原来已经到了关着厉天涯的居所。
贺终南一看这漫漫来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心中不由的松了几口气。
如今首要之务,是赶紧把冷阐这个看门眼线送走。
贺终南心中已经反应过来,刚刚这番举动,想必冷阐定然会一五一十报告练烁尹,一个字也不会遗漏。
虽然不知道这位练姐姐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可是自己的举动好歹是没有太大破绽,细究起来,与之前在练烁尹面前表演的贪财浮躁怕吃苦人设也算的上是一脉相称,不至于把戏演砸了。
一想起来,练烁尹接二连三的试探自己,看来果然也未对自己全然相信。
如今贺终南对他的心境倒是明了不少,难怪师父说这人年轻的时候便是孤傲难理,如今看来,长了年纪长了身份,这骨子里的劲头倒是丝毫未变。
眼看冷阐还要盘问自己,贺终南双手送客道:
“冷护卫,我刚刚话也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吧。这等实情我都已经坦然相告了,你也知道我是个心怀赤诚之人,没有隐瞒。如今既然已经送到了,你跟看门口的人说一句,我直接进去找我未婚夫就可以了。更何况,不是你说的吗?我跟厉奉离见面的时候,你可以不在一旁,免得尴尬。自己刚刚的话,您总不会不认账了吧……”
好厉害的丫头,自己之前还以为庄主是被她蒙骗了,如今看来,她有这般头脑,不管是真情还是谎言,果然是巧舌如簧,面上露不出一点破绽。
冷阐这般受教了她的厉害,知道强待在这儿,也讨不了什么便宜,于是随意嘱咐了门口看守几句,便甩步离开。
眼见得冷阐走开,贺终南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捂了捂自己的小心口。
幸亏刚刚自己急中生智,也亏得平时在浮云没对着师父少编瞎话,自己如今临场对敌总算没有灭了威风。
她看了看自己脚下的碎石头,叹了口气。
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当务之急,必须要说服天姥也站在自己这边。
贺终南心中一稳,想着待会如何和厉奉离还有厉天涯言说才是。
正想着,厉奉离已经迎到了门口,他见真是贺终南前来,不由得喜出望外:
“贺姐姐,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他如此两颊绯红,见到贺终南之时,还有些羞涩。
贺终南倒没顾得上看他的小模样,她往里面探了探头:
“你爹也在?”
“我爹他,在旁边。昨晚劝了他好一通,可是他肝火大动,还是很生气。”
贺终南拉起厉奉离的衣袖,径直向一旁的厢房走去。
厉奉离惊慌失措:
“贺姐姐,你干什么?”
贺终南一脸自信的看着他:
“找你爹,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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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天涯昨晚半宿无眠,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堂堂天姥掌门落到这步田地,他心中自是不甘。
可是更不甘的是,竟然连厉奉离的婚事都成为了花隐的设计和招牌,明知此事动机不纯,可是他却无可奈何,他心中更是难过。
所以,当贺终南和厉奉离肩并肩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以为这两个小年轻又是来说服自己,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废话,心中更是郁闷。
他面容不善道:
“送客!”
正准备拂袖离去,只听得贺终南镇定开口道:
“我贺终南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天姥派门庭高贵,当然看不上我这个孤儿出生之人,我浮云又不及四大派声名显赫,自然是高攀不起,这门婚事,当真是不配的很。”
厉奉离一脸错愕的看向她,竟没想到她敢当众说出这番话,打自己的脸。
这字字句句倒是合了厉天涯的心意,他转过身来,一脸笃定的看着她,仔细打量起了这丫头的样貌。
不错,的确是块修仙的好苗子,只不过——还是配不上我儿子。
贺终南见厉天涯的态度转变,已经开始肯听自己说话,心中一喜,当即继续言道:
“可是厉掌门可否想过,这四大派就算再是声名显赫、门庭高贵,可是如今全然陷落在这花隐山庄,便一视同仁,与我浮云同为练烁尹的阶下囚。在练烁尹的眼中,他不分这尊卑有别,只当我们是一路货色。所以,这赐婚一事,才来的明目张胆,顺理成章啊……”
她这话,可谓字字句句戳中了厉天涯的痛楚。
他重重的拍在了案几,心中郁闷道:
“不错,那姓练的欺人太甚,老夫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我天姥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眼见厉天涯已经被自己绕住,贺终南趁机进言道:
“所以,如今首当其中的,便是要摆脱这等局面。我知厉老前辈英明神武自然有方法脱身,可是一时半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我们浮云和九真已经联手,如果能够得到天姥派的协助,四大派便已经占了半壁江山,五日之后,大婚之时,便是可以从花隐山庄全身而退之绝妙时机,不知厉掌门可有兴趣听我细说?”
厉天涯掷地有声的喝道:
“好,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