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霍结婚至今快一年,沈天骄很自然地容纳了霍耀卿的存在。既不把她当老婆,也没把她当客人,两人生活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随着日子流逝,霍耀卿愈发觉得沈天骄奇特得很。有句话说得好,男人长得帅不能让其伟大,只能使其自大。像沈天骄这般要模样有模样,要钱财有钱财,要势力有势力,要个性有个性并处于青春期的雄性生物,应该极具侵略性。不见得有多成熟世故的思想,举手投足间却应满带纯真的激情,属于年轻人的激情。而沈天骄身上却是奇异的不扩张性,干自己分内的活,接触需要接触的人,闷头发展自己的势力,踏踏实实过日子,外界对他来讲似乎既不重要也不需要。若真是块木头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没有一个人会轻视玉面阎罗沈小爷。觉得他心底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偏偏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低垂眼睑,一副"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我的心事想法就不告诉你"的样子。
然,好比规矩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破坏,想要打破人与人之间的所谓平衡,也就是加根稻草。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两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
有句俗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净是读书人。这年邯国连降大雨,沁河堤破冲了十几个县,灾民数万。朝廷拨下赈灾款救济,却被贪官污吏刮了个干净。一个名叫黄鹏的游侠回家省亲时,路见不平怒杀无良贪官,一把火烧了当地县衙,开粮仓,散钱财,端的是畅快嚣张,意气风发。但人家六扇门的捕快也不是吃干饭的,几日后就把这位大哥抓了个正着。不论那些官员多么该死,谋杀朝廷命官都属重罪,黄鹏被押解回京,投入死牢,秋后问斩。
啊,你问我为啥中途插播这个俗不可耐的武侠故事?
哦,这位黄鹏同学是霍耀卿的过命兄弟,现在就捏在沈小爷手里等待死刑。
邯国初秋的天气仍热得令人难以接受,沈天骄本就怕热,可为了天家形象,上班时间不得不将官袍穿得一丝不苟。下班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屋子,解扣子,灌凉茶。
这日刚踏进家门,凉茶茶碗刚端起正准备喝,一人突然闯进来,坐到沈天骄身旁的椅子上,笑道:"我说咱俩都结婚一年了,还没好好谈过心呢,相公。"
沈天骄怔了下,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转过头,睨着坐在椅上言行不羁的霍耀卿。
霍耀卿冲他笑了笑:"我是来求你帮忙的。"顿了下接着道,"我不清楚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总结来说,我有两个身份:一、礼部小吏的女儿;二、邯国北面黑道的混混头子。我兄弟黄鹏身陷牢狱,希望你能让他死而复生。"
沈天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盯着她不动声色许久,放下茶碗,道:"我对你的请求不感兴趣。"
这下换霍耀卿怔愣片刻,起身慢慢贴近沈天骄:"我明白这事对你而言不太光彩,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与凤夫人合作三年,对你们母子没功劳也有苦劳。更可况,"霍耀卿迈前,沈天骄后退,"我可是你老婆啊。如果我联合其余兄弟劫刑场,不论成功与否,对你而言损失更大,不是么?"
霍耀卿身材修长挺拔,几乎与沈天骄持平。沈小爷玩味地端详着眼前之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双眼睛,浓浓的睫毛如同乌鸦的羽翼,沉静如夜。抬眼,一双眸子乌黑透亮,黑的多白的少,三分柔弱七分刚烈,周身透着女子独有的钟灵毓秀、习武之人的超凡气度与街头混混的痞坏匪气完美糅合,让算不得绝色的她有种特别的味道。
沈天骄不退反进,气势为之一变,霍耀卿不禁后退。
"你要相信,我能如你所愿让黄鹏死而复生,也能让他彻底人间蒸发。想玩劫法场,也得我肯才行。你说是不是,老婆大人。"
沈天骄的声线华丽而细腻,"老婆"二字入耳,霍耀卿蓦地觉得周身一阵酥麻。
霍耀卿蹙眉而笑,站稳脚跟,气势上不甘示弱:"你究竟想怎样?"
"男女间不就那点破事么,更何况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觉得咱们换个方式也许会聊得更愉快。"说罢,沈天骄扬手横扫桌面,上面的茶壶茶碗乒乒乓乓掉落一地,沈天骄抿唇一笑,指着桌面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