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目瞪口呆。
    如果燕一说的是事实，那么他看到的的确就是恶魔无疑，但是地狱支系的非人早已在二十多年前被剿灭，尽数封印回地狱界，就连孟繁这些非人也只是从其他的非人长辈那里听过一些关于恶魔与其他地狱系非人的传说而已，可是燕一却曾经与恶魔近距离接触过。
    燕一继续讲：“他叫我，我就过去了，然后他对我说他肚子好饿，让我去帮他拿些吃的，我说好的叔叔，就跑去厨房拿，当时我的鞋底全是血，还踩了一路的血脚印，幸好当时爸妈都在卧室，没人留意到。”
    还“好的叔叔”！还血脚印！画风突然变成恐怖片了啊！孟繁几乎想给四岁的小燕一跪下，从小就这么淡定真的正常吗！？
    “我从饭锅里盛了一点剩饭，也找不到什么别的，就端回去给他，结果一进屋就发现他趴在窗台上吃我的仙人掌……”燕一一脸痛心，“我当时吓坏了，因为那盆仙人掌我养了很久，幼儿园老师还要求写观察报告，结果就被他连根吃掉了。”
    “……你害怕的点似乎不太对。”孟繁终于忍不住插了嘴。
    燕撩撩你从小就是个奇葩啊！
    第21章
    燕一惆怅道：“我的关注点似乎不太对？”
    是非常不对好吗？孟繁狂点头。
    “可是我当时真的一点也不害怕，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眼前发生的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燕一笑着拨了拨自己的额发，“接着说，他把我手里的剩饭拿走吞了进去，然后揉了揉肚子上的伤口，一脸遗憾地叹气说‘哎呀，都漏出去了’，然后就消失了。”
    “消失了？”孟繁问。
    燕一点头：“他全身燃起淡蓝色的火焰，将他整个人烧没了，不仅他本身，连他流在地上的血也一样烧了起来，从我的儿童房到厨房，一路的血脚印都在蓝色的火焰中燃烧，不过这个过程很快，可能只有几秒钟，燃烧之后的一瞬间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臭味，不过连这股味道也飞快地消失了，整个屋子干净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燃烧时发出淡蓝色火焰与刺鼻臭气，说不定是硫磺，孟繁低头思索着。
    孟医生的化学真是学得特别好！
    “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我的父母开始发现我不对劲，因为我有时会突然变得暴饮暴食，而且难以沟通，甚至不记得他们是谁，后来他们才意识到……”燕一微微歪着头，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的脑袋里似乎多了一个人。”
    “……所以说有暴食症的燕十二，其实不是从你的主人格中分裂出来的，而是那个恶魔的人格？”孟医生惊呆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瞒着医生，简直不能忍！
    虽然就算知道了好像也并没有太大的用……
    因为孟医生仍然拿那二十三个精神力强大到逆天的副人格没办法。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恶魔的肉身在火焰中湮灭，灵魂却钻进了我的脑子。不过这种事情没办法对别人说，他们只会觉得我病得更厉害了。”燕一苦笑，“类似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一次，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那天我放学回家，又看到卧室里满地都是血，一个奄奄一息的恶魔躺在我的床上，他的样子和我四岁时看到的恶魔有些相似，不过面容更漂亮，准确地说，是魔魅，我从来没见过像他那么好看的人……”
    一直没有插嘴的孟繁突然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燕一微笑，飞快补充道：“除了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孟繁冷静地板起小脸，面无表情。
    “好的，我继续。”燕一温柔地看着他，“因为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这次我更没有害怕……”
    面无表情的孟医生突然露出一个羞涩而甜蜜的笑容！
    燕一顿时笑出声：“你在笑什么？”
    孟繁唰地敛起笑容，皱眉不解道：“明明是你自己在笑啊。”
    “你也笑了。”燕一不依不饶。
    “不小心嘴滑了一下。”孟繁无耻狡辩。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简直不要太爽。
    “真滑假滑？”燕一凑近了些，眼中光芒闪烁，“我检查一下。”
    卧槽！你要怎么检查！
    被二十四个人同时亲听起来就很凶残，于是孟繁紧张地后退了一步，然而燕一的动作也同时定格了。
    显然是被其他的人格阻止了。
    “刚才是开玩笑的，我才不会把他给你们亲好吗？”燕一向另外二十三个人格解释道。
    孟繁：……喂。
    燕一皱眉自言自语道：“不亲毕加索，梵高也不行，喊得再大声也没用，燕三。”
    真是够了！
    刚才严肃的讲述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调情，十分没有效率，于是燕一理了理思路，把剩下的事情一口气说完了。
    简单说来，十五岁时的燕一与躺在床上飙血的恶魔之间的对话就是这样的——
    恶魔色眯眯：“宝贝儿你真好看。”
    燕一面瘫：“谢谢，你也很好看。”
    恶魔色眯眯：“要和我来一发吗？”
    燕一默默看了一眼恶魔飙血的脖子，冷酷回绝：“不。”
    恶魔色眯眯：“就一发，啪完就走绝不纠缠。”
    燕一面瘫：“不。”
    恶魔色眯眯：“我技术很好的，包你爽上天。”
    燕一面瘫：“不。”
    于是恶魔与恶魔留下的血迹就像上次一样腾地被淡蓝色火焰燃烧殆尽，空气中瞬间充满刺鼻臭气，又飞快消失。
    作为一个十分炫酷的恶魔，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遗言居然是“我技术很好的，包你爽上天”，真的很给地狱丢脸。
    而这次事件过去之后，燕一意料之中地又多出了一个人格，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青春期身体变化的缘故，这个无时无刻不欲.望高涨的人格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渐渐超越了傲慢毒舌的燕三，成为了操控身体时间最长的人格，逮谁想上谁，活脱脱一个泰迪精。
    不过燕二从来没上成过任何人，因为他经常连对方的小手都来不及牵就被燕三搅了局，两个人格势如水火，甚至还在一本日记上留言对骂，非常有病，最常见的对骂套路就是这样的——
    燕二：今天又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搅局，你是不是欠.干？
    燕三：那男的丑得流油。
    燕二：你瞎吧，人家明明很好看。
    燕三：你才瞎！
    燕二：再逼逼上了你。
    燕三：how？
    根据这两次事件燕一推测自己的人格分裂说不定就是恶魔的产物，虽然燕一的其他大多数人格都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出现的，但燕一觉得这说不定是因为有其他的恶魔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消失了。
    “说不定我是一个恶魔灵魂回收站之类的东西。”燕一半开玩笑地说着，转向孟繁，“现在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了，怎么样，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回去查查看。”孟繁不确定道。
    如果燕一的副人格真的是其他恶魔的灵魂，那么他们超乎寻常的强大精神力就有了解释。恶魔是非人生物中最强大的存在，与其他所有的非人生物都不同，恶魔是人类心灵的映射，恶魔的肉身会消亡，但只要人类没有灭亡，与人类共生的恶魔也不会真正消失，恶魔灵魂不灭，只能被削弱或封印，在漫长的黑暗中积蓄力量，再度卷土重来。
    不过对于孟繁这个年龄的非人而言，恶魔都只是故事而已，在他们出生之前恶魔就已经被驱逐出人类社会，他们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中也可能并不会看到恶魔现世。
    可是……
    “我的秘密讲完了。”燕一伸手在发呆的孟繁眼前晃了晃，唇角一挑，“轮到你了，不许赖账。”
    第22章
    “谁要赖账，我就是怕说出来吓到你。”孟繁冷哼，他本来也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既然燕一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他也很乐于摊牌，因为这样以后就不用再演戏了！
    演戏真的烦，尤其是在对方可能已经看穿了而自己还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的时候……简直不能更尴尬！
    “说吧，我不怕。”燕一笑得很从容。
    孟繁拽了拽领口，清了清嗓子：“咳……直说吧，你知道魅魔吗？”
    “当然了。”燕一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讲情话，“小时候在一本讲中世纪民间传说的书上看过，上面说魅魔会在人类睡觉时用魔法蛊惑对方，通过与人交——合吸取能量……”
    “闭嘴！”孟繁气得直跺脚，“那都是谣传！”
    而且为什么要把“交.合”两个字讲得那么慢！是不是耍流氓，是不是！
    燕一无辜地摊摊手，笑得很欠打：“你问我知不知道，我就把书上看的内容告诉你啊。”
    妈哒耍流氓还有理了，于是孟繁忿忿地换了个切入点：“你小时候怎么尽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怪不得长大之后成了一个变态！
    “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我从小就对这些事情很好奇，所以读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燕一一脸纯良地安慰道，“别激动，我的小魅魔。”
    “并没有很激动……”孟繁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重复了一遍，“对，其实我就是魅魔。”
    “喔。”燕一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孟繁的面容，目光像安静燃烧的火，灼热又明亮，“怪不得这么可爱。”
    孟繁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你用你的能力蛊惑了我，是吗？”燕一柔声问。
    “没有啊。”孟繁慌忙摆手，很不争气地心跳加速了。
    “可是我觉得我被蛊惑了，这里。”燕一用食指优雅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孟繁很不争气地无法呼吸了。
    然而三秒钟后他意识到原本很严肃的摊牌气氛居然又被带歪了！
    在孟繁一直以来的想象里，当自己向病人揭露真实身份时，对方应该是十分震撼的，并且对自己可以自如操纵精神世界的能力表示羡慕、惊叹与恍然大悟——“怪不得孟医生这么厉害！原来孟医生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天啊魅魔居然真的存在能给我签个名吗？”
    ……结果到燕撩撩这里，只有丧心病狂的撩。
    孟繁立刻从脸红心跳模式切换到不高兴模式，用谴责的目光鞭挞燕一。
    燕一有趣地观察着孟繁变化飞快的表情，主动回到正题：“那么你之所以能够为我治疗，并不是因为你是心理医生，而是因为你是魅魔？”
    酝酿了这么久总算可以装逼了，于是孟医生立刻站得非常挺拔，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帅气地朝着燕一一指，道：“没错，我可以通过目光接触入侵任何生物的精神世界，制造幻觉或者虚假记忆，吸取或给予其他生物精神力……在入侵你的精神世界后，我的精神体会在那里找到你的主人格，并且用精神力对他进行强化，经过强化的主人格可以维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反应到现实世界中也就是你，燕先生，可以长时间地保持燕一的意识，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语毕，孟医生飞快给自己这一轮装逼打了一百零一分。
    神态、语气、动作、内容，都非常到位！
    多出来一分是因为长得帅！
    “能理解。”燕一的接受能力很强，“还有吗？”
    “当然，还有。”孟繁目光非常深邃！“我不仅是魅魔，我还有二分之一的食梦兽血统，来自我母亲，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