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结束是不是再一天,就可以幸福多一些,就可以以后少一些相思之苦?
“再一天,就可以少一些遗憾,只是想做一天你的妻子。”在第二天的晨曦中,如雪是这样告诉我的。
做妻子是什么样子?我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概念,迷迷糊糊的就被如雪拖入了房中,房间的桌子早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如雪为我盛了一碗,温柔的在旁边看着我吃。
“当妻子就是每天早上都该做饭给自己丈夫吃的。”如雪这样告诉我。
饭后,我做早课,如雪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我的脏衣服找了出来,一边看我做着早课,一边在旁边给我洗着衣服。
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发现连我昨晚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内裤,她都在为我洗,我急急忙忙的去抢,如雪却告诉我,今天她是我的妻子。
就是一天吗?想到这里,我有些走神,可强自收拾好心情,不去想这些伤感的事情。
既然只有一天,那就开开心心的过,我曾经不是对六姐说过吗?快乐一天也是快乐。
只是这一天点点滴滴的时间中,我总是感慨,这是我陈承一的妻子吗?眉目如画,柔情似水,洗手作羹汤的温暖,温言软语的熨贴,这是在梦中吗?
黄昏,我和如雪坐在湖边的小亭子中,在我们的面前,有一个小火炉,上面热着一锅如雪为我煲的汤。
是如雪要求晚饭在这里吃的,她说从小这个湖就是她最爱的地方,所以让人帮忙在这里搭了一个亭子,如果只有一天的时间,她希望最后的时间和爱人,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度过。
此时,已经初冬,湖对面的山上,红叶还未散尽,在夕阳下,美得让人心醉,一阵风吹来,那片片飘飞的红叶落在湖面上,荡开一阵阵的水纹,就如我的心,在这一刻,只为身边这个女人一层层的荡开。
“如雪?”我轻声叫到。
“嗯?”如雪依偎在我的肩上,声音有些慵懒。
“我以为你睡着了,不如”
“不如什么?”
“她们都说你唱歌很好听,唱一首给我听听吧?”我提议到,说实话,这半年的时间太过匆匆,我们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一起做过,就如到现在我还没有听过如雪的歌声。
“好吧。”如雪轻声回答到。
然后就在这湖边的小亭子中,看着漫山的红叶,看着山下清幽的月堰湖,我第一次听见了如雪的歌声。
半冷半暖秋天
熨贴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
再忍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有多少爱
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管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
伴着你过春天
就让你埋首烟波里
放出心中一切狂热
抱一身春雨绵绵
我几乎已经沉醉在如雪的歌声中,心里却在反复的咀嚼那句歌词,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管是劫是缘,我和如雪就算这样吗?别管以后怎么样,我们此刻很相爱。
歌我很熟悉,却忘记了在哪里听过,此时如雪轻轻把头放在我的肩头,说到:“这是我们一起看的电影里的插曲,如果以后真的每一年,我都可以和你一起看一场电影,那么每一场电影的歌,我都要努力的记得。”
“为什么要记得?”
“人都说,每个人的生命里总有属于自己生命的歌,这些就是属于我生命的歌声。”如雪温柔的说到。
我握紧了如雪的手。
一天的时间是那么的匆匆,转眼间就已经是夜晚,和往常一样,我送如雪回了她的房间,在这一刻,我的心忽然剧烈的痛疼起来,她进屋以后,我们从此就不再是恋人了,明天,我将和师父一起去黑岩苗寨,明天,她会留在寨子里,继续她的守护。我们,从此天涯。
剩下的,应该只有每年的一场电影。
“进去吧。”我望着如雪,低声的说到,我很想快一点走开,我怕下一刻忍不住红了眼眶。
如雪咬着下唇,过了好半天,才说到:“不如,你和我一起进去吧。今天,我是你的妻子。”
说到最后,如雪的声音几乎已经低不可闻,而我却楞在那里,好半天都不敢呼吸。
如雪这话什么意思,我懂,我自问不是什么柳下惠,而恋人总是想亲密,再亲密一些,那是本能。只是我们没有以后,我不想破坏如雪今后的幸福,所以
此刻,我几乎把持不住,一把就冲上前去抱住了如雪,声音几乎是颤抖的问到:“真的可以吗?如雪?”
如雪的身子在我的怀中有些发抖,再一次沉默了很久,她才说到:“真的可以,我已经决定终生不嫁。”
我的心没由来的一阵抽痛,终生不嫁?不,我不想如雪重复凌青奶奶的悲剧,在父母的压力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为她守住一个终生不娶。
我们终究是凡人,不是电视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主角,整个生命除了谈恋爱就再也没有别的事,别的感情。
再梦幻的爱情在现实面前也会碰得一地粉碎。
我想起了六姐的话,她说会尽量劝诫如雪,我一下子推开了如雪,在还未开口之前,心就痛悼抽搐,我深呼吸了一口,强自忍住心痛,用因心痛而沙哑的声音对如雪说到:“如雪,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爱过没有遗憾。这和以后的幸福没有关系。我不伟大,也不是圣人,我很想,但我不能。”
说完,我先转身走了,在转身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不能的事情,以后总是有一个人能的吧。那是谁?如雪在那一天又会为谁洗手作羹汤?
我不想去想,可是在今夜,我压抑不住这种想法,边走边哭,走到我和师父住的地方以后,我几乎已经是泣不成声,一下子坐在吊脚楼前的梯子上,再也没有力气走一步。
也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是师父。
一个身影挨着我坐下了,递过来的是一瓶酒,我一把抹了眼泪,接过酒瓶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苗寨的米酒不算烈,可是这么一大口喝下去,也烧得我全身火辣辣的。
我几乎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冲动,想去找如雪,我一想到她以后是别人的,我也会是别人的,我们从此陌路,说不定连一场电影的约定都维系不下去,我就心碎,就觉得我该豁出去。
“那一年,我和凌青分别,是我们在做过一次任务以后的火车站。在车站,凌青问我,你就真的考虑好了,你师父已经不在,就算你师门没有你了,也还有你的师兄弟。而我,就只有你一个。”师父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而是看着远处迷茫的远山,咬着旱烟杆,整个人陷入了回忆。
我静静的,这是我第一次听师父说起他和凌青奶奶的往事。
“我说我考虑好了,我没有告诉她一脉之中山字脉有多重要。我只是告诉她,师兄弟我有很多,但是从小救出我,帮我报仇的师父也只有一个,师父先走进了我的心里,我没办法放下了。”说到这里,师父拿过我手里的酒瓶子,也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
“师父,你爱凌青奶奶吗?”我带着哭腔问到,心里的痛还是如火一般,烧的我难受。
“我老了,不说什么爱不爱了。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不可以和她相守,但我可以把命给她。当然,这是我,你有父母,有更多的责任,你以后要如何都要自己承受,这是你的果。”师父幽幽的说到。
我抱着脑袋,喃喃的,无助的问着师父:“那我应该怎么办?我的心好痛?”
“我那时的心也好痛,在回去的火车上,我不吃不喝,以酒度日,还和好几个人狠狠的打了几架,被乘警关了起来。但时间久了,也就好了,或者说就没那么痛了。我不后悔,这就是我支撑我的全部动力。”师父如此对我说到。
我不后悔?我忽然间觉得领悟到了一些什么,一下子那痛就没那么剧烈了。
我和师父两人沉默着,都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当一瓶米酒快见底里,忽然整个寨子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声惨叫从声音来听,是一个女孩子发出来的,与其说是惨叫,不如说是撕心裂肺的呐喊。
原本这个寨子到了夜晚就分外安静,加上依山而建,突如其来的一声悲号,在这夜里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突兀。
随着那声悲号,狗叫声跟着响起,接着就有人嘈杂的声音。
我和师父原本已经喝得有些醉了,听见这声惨嚎一下子酒都醒了大半,我的记忆力惊人,这声悲号,我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艾琳的声音,我站起来对师父说到:“师父,是艾琳,这绝对是艾琳的声音。”
师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喃喃的说了一句:“她才是真正的傻丫头。”说完,他抬起头,一下子站起来,推了我一下,大声说到:“快,快走,搞不好要出事。”
我的心一紧,要出事?出什么事情?艾琳是一个口硬心软,脾气火辣辣也直爽的女孩子,虽然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可是这半年来,我和艾琳熟悉了不少,我知道这个女孩子很好的,对情谊看得比谁都重,她出事,绝对不是我愿意看见的。
我还想起在半年前,我叫我和如雪私奔的事情,越发的觉得艾琳不能出事。
我和师父急急忙忙的往山下赶,这时,苗寨里也有不少地方亮起了灯,人声越来越嘈杂,我的预感不好,拉着师父跌跌撞撞的跑得越来越快,就快接近艾琳平日住的地方了。
可也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很多声不要,接着就听见了一声闷响,接着是人群的惊呼声,还有几声哭泣惨嚎的声音。
我的手一凉,莫非艾琳真的出事了?
我转头看着师父,师父的表情更加的复杂起来,也有一丝哀伤,连声叹到:“傻女孩啊,傻女孩。为什么那么看不开?”
我的腿有些发软,可还是大步大步的朝着出事儿的地方走去,此时悲号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多,人群的议论声也‘嗡嗡嗡’的传入耳中,只是有些听不清楚。
一分钟过后,我和师父赶到了出事的地点,在那条小巷中已经围了很多人,这时我才听见人们的议论声:“艾琳这丫头怎么会从那里跳下来?”
“是啊,艾琳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啊,啧,啧好可怜。”
“怎么可能是艾琳啊?这还有救吗?哎”
我和师父大力的挤入人群,却看见中间围着几个人围在中间,大声的悲泣着,我认识这几个人,是艾琳的父母,还有艾琳的哥哥,另外一个,我看到又不自觉的心痛,是如雪。
可下一刻,我却顾不得心痛了,因为我站了过去,发现在如雪怀里抱着的那个在血泊里的人,正是艾琳。
看她的样子,意识已经陷入了模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很可能没救了。
“她从哪里跳下来的?”我师父在我身后问到,旁边立刻有人回答:“从那里啊,上一层的吊脚楼,直接跳到这个巷子里,怎么救得回来。”
我来不及理会这些,走过去习惯性的揽住了如雪,我感觉如雪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我握住如雪的手,她的手冰凉。
如雪性子清淡,别人总觉得她不容易接近,对她是客气多,深交少,她知心的朋友并没有多少,艾琳就是其中一个,加上如雪的内心,我知道和我一样,其实是很重情,我知道如雪现在很难过,难过到表达不出来。艾琳此刻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如雪只知道抱着艾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我看艾琳的样子,知道她一定有话对如雪说,我强忍着难过,对艾琳说到:“有什么话,你说,我让如雪听着。”
艾琳举起颤抖的手,我立刻帮她扶着,她费劲的拉着如雪的衣襟,小声的说着,如雪此时已经难过的几乎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只能低下头帮如雪听着。
“如如雪对对不起,我,我们知道的树下埋埋埋着信。”说完,艾琳一下子吐出了一口血,我的手立刻颤抖了,一下子扶住艾琳,说到:“艾琳,你别说这些,你撑住,有得救的,有得救的。”
而这时,如雪才忽然有了反应,先是一滴泪从眼中流出,接着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她先是哀伤的看了我一眼,当她听见我说有得救的时候,也跟着说:“艾琳,你什么也别对我说,真的,承一都说有得救的。”
寨子的大巫和凌青奶奶也赶到了,仿佛是真的有得救。
可是,艾琳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配上一种绝望而哀伤的眼神,她的嘴喃喃的懂着,我赶紧去听,却听见她反复念叨的只是一个名字。
由于她的声音太虚弱,断断续续的,我费了好半天劲,才听清楚,她念着的是一个名字——林辰。
“林辰是谁?林辰在哪里?”我赶紧转头四处张望着,却没有人回答我。
可就在这时,我的手臂一重,心也一沉,我知道,艾琳,艾琳她去了。
如雪没有力气,几乎是我帮她抱着艾琳的,我知道人去的时候,会散尽全身的气力,所以就会分外的沉。
我没有回头,我不敢回头看着这一幕,却感觉依偎着我的如雪,身子一软,一下子靠在了我身上,艾琳的父母哥哥冲了过来,接过了艾琳的身体。
我赶紧揽着如雪,如雪面色苍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忽然对我说到:“你说,你说艾琳为什么会死?”
我紧紧的抱着她,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如雪,可我觉得艾琳的死一定和那个什么林辰有关系,可是现在绝对不是说的时候。
如雪还在问我,艾琳为什么会死,我心疼的说不出口,摸着如雪的长发,却听见她没声音了,我着急的一看,原来这丫头因为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就在人群纷乱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嚣张的声音在山下响起:“月堰苗寨的波切大巫,凌青都给我滚出来,还有什么帮手也给我滚出来。”
声音是通过一个大喇叭喊的,嚣张至极,那会是谁?
我抱着如雪,有些迷茫,人群更加的骚动,我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边,说到:“让人带如雪回屋休息,你和我下去一趟,是黑岩苗寨的人和那个组织的人来了。”
我吃惊的望着师父,师父怎么知道的?可现在的情况很乱,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我把如雪交给了饭饭和团团,让他们带着如雪回去。
也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是月堰苗寨的波切大巫,他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说到:“我们千百年的宿敌已经到了,我和凌青,还有几位朋友去会会他们。无关的人回屋去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巫说话都喜欢用一种奇特的语调,但我知道波切大巫果然很有威严,他一说话,人们再慌乱,再骚动,再好奇,都开始慢慢散去。
我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乱糟糟的,就算打起来,局面也难以处理。
但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异常嚣张的男声传来:“我是来找艾琳的,把艾琳交出来吧。”
我循声望去,只见从寨子口上来的道路上,独自走来了一个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有些张狂嚣张,又有些神秘的样子。
我站了出去,问到:“你是谁?凭什么来带艾琳走?”
我没有告诉他,艾琳刚刚已经死去的事情,但我直觉这个人说不定就是那个林辰。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我是来带艾琳走的,我觉得多她一个女人也无妨,带着她也是可以的。”说话间,来人已经走到了我十米远的地方。
我看见这是一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刀削一般的五官很深刻,只是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坏的样子。
我忍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问到:“你可是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