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合金樽幽月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全本完结局番外篇第四十六章归隐
帐中静谧无声,一点油灯亮起,诡谲火光照亮龙白月发青的脸:“怎么搞的?紫眠毒杀燕王正赶上元宜篡权?”
“似乎正是如此。”贺凌云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辛辛苦苦报仇,却轮不上自己动手。
“长江日晦,半面龙出——那黑袍将军,不就是水牢里那个猥琐男吗?”明窗尘眉心黑气涌动,“我们真够晦气的……”
天师紫眠是燕王宠臣,此时政权更迭,首当其冲便该是他们受波及。
“不管怎样,紫眠在叛军动手前就已对燕王下手,否则元宜也没那么容易得逞,这也算是表明了立场,对不对?”龙白月自顾自强调,“所以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对不对?”
“嗯……”众人皆心不在焉地点头。
“天哪,为什么我们明明处在风波中心,却对事态半点不知……”面对众人敷衍龙白月终于双肩一垮,不得不承认他们如今已是四面楚歌,“我们该怎么办?”
“起码得先逃离重围吧。”贺凌云低声道。
“你说得倒轻巧,”宝儿撅着嘴咕哝,“这里是燕营正中心,插翅难逃;何况就算能逃出去,我们又该往哪儿走?往北是自投罗网,往南天堑难渡。”
“今日我能与灵宝混进军营来,正说明如今燕军秩序混乱,有机可趁,”贺凌云不以为然地反驳,“往南也未必天堑难渡,你难道没听说今天刚有密探从江南来?”
龙白月一怔,茫然问道:“依你该如何?”
“咱们分拨儿逃出去,在江边会合,一起想法子南下。”贺凌云沉声道。
龙白月骇然发笑:“你这主意倒好,只是别怪我小人多疑——你的态度转变太快,我不信你肯心无芥蒂地帮我们。如何会合?如何一起想法子南下?我只怕你是蓄意……”
“白月!”公输灵宝打断她,柳眉倒竖地为贺凌云辩护,“你怎么能这样揣度?!你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那秦楼月说的话、秋五说的话,还有凌云爹爹的遭遇——冤有头债有主,他自始至终都只是要找元昕报仇,从未再针对别人!凌云不会随便迁怒,元昕已死,他既然决定不恨紫眠大人,就一定不会再记恨他!人心都是肉长的,刚刚在丹药上你就冤枉了凌云一次,现在为什么又要冤枉他!”
一番无头无脑的话把龙白月给吓愣了,她结结巴巴道:“我……”
这时大帐一侧的床榻上传来微弱呻吟:“公输姑娘别生气,白月不过是担心我罢了……”
众人一激灵,齐齐扭头望去,却见一直昏迷的紫眠已悄然醒来。龙白月连忙冲上去察看他气色,心慌意乱道:“我们吵醒你了吗?”
“不,我是被疼醒的……”紫眠微微扯出一抹苦笑。
“你,”龙白月眼眶一红,低声嗔怒,“谁准你擅自冒险的!再敢有下次,我……”
“对不起……”紫眠目光如水,温温抚慰她焦躁的双眼,“一切就按凌云说的办吧。”
“紫眠……”龙白月双唇微张,惊讶他如此决定——这二人何时竟已冰释前嫌?
贺凌云走上前,背着灯光的脸依旧紧绷:“你大可放心信我,虽然我先前恨了你那么久……紫眠,我不喜欢欠人太多,你不该瞒我。我以为你救我只是用寻常药物,现在想来,是我糊涂。还有燕宫养伤时的药,谢了。”
紫眠微微一笑,有气无力。
贺凌云兀自站在原地紧绷了半晌,颓然道:“不好意思,我还是笑不出来。不关仇恨,就是别扭罢了。”
“我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紫眠笑着回忆往昔,眼神落寞,“你素来耿介,素来都是……起初我花尽心思救你,不能讳言与你的身家背景无关。我在朝中处处与人为善,众人却皆忌惮宰相淫威,避我唯恐不及——来来去去也只有你肯真心与我交好,那时一切便已不同,我是拿你当朋友来救的,无须觉得欠我什么。”
贺凌云望着紫眠虚弱到极致的模样,恶声恶气皱眉道:“别说了,你且好好养着吧。把自己身子折腾成这样,何苦来哉?明明当初……我们不该至此……”
一切的一切,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龙白月局促不安地向贺凌云赔罪:“对不起,是我顾虑太多,往后一切都听你安排。”
贺凌云摇摇头:“你顾虑得没错,不必道歉。趁现在天还没亮,我与灵宝要混出燕营去,宝儿跟我们走,等我们准备好南渡的一切,便可以由她来通知你们。”
“嗯,现在紫眠无法动身,我与窗尘都算他的身边人,别人不会起疑,”龙白月点头称是,“宝儿,你跟着凌云他们去吧,一切当心。”
宝儿转转眼珠子,也挑剔不出这计划的毛病,便点头答允。她自己又在心里暗暗嘀咕:此去正好可以盯着他们,也免得他们耍诈。
“如此甚好,”贺凌云低头看着紫眠,与他告别,“紫眠,一定要想法子逃出来——我等着与你们会合……”
翌日清晨燕营没传出抓到可疑人物的消息,想来大家都在忙活着改朝换代,无暇顾及其他。明窗尘按照紫眠的嘱咐,一大早就去找元宜哭诉,四处散播天师大人被前燕王元昕迫害,导致身受重伤的消息。
他拿出当年与宝儿钻勾栏瓦肆时的积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唱作俱佳,最后逼得元宜不得不表态——紫眠大人是元昕暴政下的牺牲品,非常值得同情,他与麾下一干将领一定会体恤天师,竭尽所能为天师养伤提供便利。
顺带着明窗尘也将昨夜兵变的来龙去脉打听得一清二楚。原来燕王离京后,留守在京城的小金王爷便再也按捺不住,他买通内侍设计营救海夫人时,得知黑袍将军半面龙正被囚在水牢里——想到元昕若回京城自己定然死无全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救出半面龙拥其为王,纠集大军南下讨伐元昕。
当其时元昕却在采石矶倒行逆施,他下令三日内燕兵必须渡江,否则斩杀所有随军大臣——这样的命令也许只是一时意气用事,但足够将他逼进绝境。燕军主将元宜早有反心,这时便与燕京方面一拍即合,勾结了手下将领,在军中散播有关半面龙的谣谶,并在元昕发病时觑准时机,直接刺王杀驾。
他进帐杀元昕时不是没有发现异样——元昕口吐鲜血动弹不得,八成便是紫眠大人下得手。只是为了向半面龙邀功,元宜自然情愿顺水推舟,将所有功劳据为己有;可他也警惕——若紫眠大人不是受命于半面龙,他便是第三方的力量——极有可能与江南的小朝廷有关。
这条线索元宜当然不会放过,因此他在摆足姿态的同时,也安插了眼线监视紫眠的一举一动。
紫眠伤得很重,但他坚持在这天黄昏时,便由龙白月搀扶着出帐行走。元宜本想借养伤之名将他软禁在帐中,奈何紫眠自称内伤是服药不当所致,必须在黄昏时行走发散,方能保全性命。当年魏晋名士服五石散,以行走发散药性的风流故事,燕将元宜也是听说过的——这些鸟事也就道家能折腾出来,天师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何况自己有言在先,此刻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多派些人监视罢了。
暮色降临时风雪大作,就见明窗尘穿着厚实皮袄出帐,他摇着银铃在前方引路,口中叨叨咕咕念着咒,身后跟着龙白月与紫眠,三人一虚一实踩着禹步,七弯八绕走着天罡北斗阵,行动迟钝缓慢,却极有耐心地将燕营各处踩了个遍。
他们每天都要像这样走上两个时辰,如此已走了三天,足以消磨掉任何一个燕兵的耐性。刚开始还有人积极监视着他们,但在发现风大雪大;这三人几乎是在原地龟速兜圈子;且兜完圈子必会乖乖进帐休息之后,贼亮的眼睛便开始麻痹起来。
尤其是今天,黑袍将军将带领大军抵达采石矶,与主将元宜会合。人人都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军功,生怕上司在论功行赏时漏掉自己的名字——这样的日子,有谁还会将病恹恹的天师放在心上呢?
风雪中龙白月扶着紫眠,握紧他冰凉的手:“紫眠,还撑得住吗?”
他正是该静养的时候,却每天都要在寒风中走上两个时辰,叫她心疼得直哆嗦。
前方明窗尘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望着他们,皱眉道:“师父,好像没人在看,要不……”
“一切照计划做,”紫眠面色发白,眼神淡然却又极坚定,“成败就在今天,小不忍则乱大谋……”
龙白月咬咬牙,扶紧他继续走。
凛冽寒风将清脆银铃声刮散,雪夜中三人身影隐隐约约,当他们最终接近燕营边缘时,足有两人高的拒马枪横亘在他们面前,看得三人冷汗潸潸。
“这怎么可能爬得过去,”龙白月有气无力道,“还不如从大门硬闯呢。”
“大门易进不易出,可惜我现在有伤在身……”紫眠抬头打量着拒马枪上硕大的木刺。
就算你无伤,也比不过凌云与灵宝那两只猴子,龙白月心想。
这时紫眠却脱去厚重的大氅,盯着拒马枪开始卷袖子。龙白月被他的举动吓得半死,赶紧拾起大氅拥住他单薄的身子:“你疯了,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要翻过去当然得轻装上阵,”紫眠被龙白月阻止,有点不甘心,“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啦!”这时一边的窗尘兴奋得直跳,“师父,龙姑娘,看哪!”
紫眠与龙白月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见雪地里一团黑影簌簌向他们跑来,一只会喘气会抱怨的狐狸停在他们跟前,不耐烦地抖落头上雪花:“找了你们好久,大雪天鼻子不灵,害我多跑了二里地。”
“宝儿,”龙白月惊喜万分,指指由拒马枪排列成的栅栏问道,“你可有办法?”
宝儿转转眼珠子,点点头:“我没办法,但有人可以帮你们,等一会儿呀,我这就喊她来。”
她说完倏地又蹿进雪夜里,这时紫眠笑道:“她一定是去叫公输姑娘了。”
“也只有她能奈何这些木头、铁器了,”龙白月苦笑,“可我们能不能捱到救兵赶来?我怕追兵……”
“这境地也只能听天由命啦。”明窗尘如今倒彻悟了似的,境界更上一层楼。
显然那一厢公输灵宝早就准备好接应他们,龙白月并没有担心多久,便看见宝儿风风火火回到他们跟前,一张狐狸脸竟然眉花眼笑:“来了来了!”
就见公输灵宝喘咻咻跟在宝儿身后,背着工具箱冲他们招手:“我躲在江边等了好久啦,凌云在看着船呢。”
“船?”龙白月疑惑——这天寒地冻的江面都结冰了,如何驶得船?
公输灵宝却不给龙白月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多想,她一手凿子一手锤子,剑拔弩张的拒马枪就像是她的老情人,还没被她摸上两下便一根根酥倒,豁开个一扇门宽的缺口供紫眠他们从容而出。
龙白月大喜过望,一行人就此离开燕营,趁夜摸黑往江边逃去,与等候已久的贺凌云会合。当龙白月在一块巨大的江石背后看见贺凌云与他准备的逃生工具,这才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何谓灵宝口中的“船”。
他们当真弄到一只小舟,与众不同的是这只小舟搭在一架雪橇上,因此可以在雪地中来去自如。
“这样渡江,哪怕冰撑不住裂开,我们也不会掉进水里的。”灵宝解释道。
龙白月连连点头:“这的确是个好点子。”
紫眠与贺凌云相视一笑:“走吧。”
风雪大作,火把却照得燕营内外亮如白昼。黑袍将军半面龙领着麾下十五万人马,于此刻进入燕营与元宜会合。
他如今已不再是水牢中肮脏的模样,铁塔般魁梧的身子,行动时健步如飞,向四周散发着逼人的煞气。他被将士们簇拥着,在燕兵山呼万岁的咆哮声中走进燕王大帐,第一眼便看见陈设在桌案上的金盘——里面放着元昕死不瞑目的头颅。半面龙阔厚的嘴唇扯出一抹狞笑,踱步上前抓起头颅来细看:“老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可见那同生共死的毒誓,不过是一句屁话。
主将元宜在一旁恭顺地俯首称臣:“燕营十二万人马随时听候陛下调遣,其余三路大军不日亦将抵达,归于陛下麾下。”
“嗯。”半面龙满意地点点头,将元昕的头颅丢进金盘。
“另有一事望陛下恕罪,”元宜抬眼察言观色,谨慎禀报,“方才手下来报,燕营走脱一人。”
“谁?”
“天师紫眠大人。”
“哦,”半面龙盯着元宜,沉吟片刻笑道,“不妨事,朕已另招了一位天师,此人法力无边,朕十分倚重。”
元宜一愣,他原打算借紫眠大人做幌子,希望能以此转移半面龙的注意力,推迟兵权移交,未曾想竟又牵扯出一位人物。
这时便听见帐外有小童唱喏:“天师大人求见燕王陛下——”
“说曹操曹操到,”半面龙闻言一笑,对帐外朗声道,“有请。”
元宜棕色的瞳仁微微收缩,定睛细看进帐之人——只见一位穿着法衣的年轻道士款款入内,他身型颀长却略显单薄,看上去比紫眠大人略长两三岁左右,一张阴柔精致的脸,却神色阴寒,一双眼睛更是刻薄得像两把刀子,好像随时准备把对面人的鼻子削下来。
“贫道翠虚,见过陛下。”道士一甩拂尘,举手投足皆仙风道骨,离尘出世。
来者正是翠虚,他与半面龙见过礼,稍稍偏脸瞥了元宜一眼,刻薄双眼竟泛起讥嘲笑意。
“天师,你看我们攻打江南可有把握?”半面龙笑着问。
“贫道正是为此而来。方才贫道在大营四周略作察看,算出明日正是南攻的好机会。”
“哦?”半面龙兴味盎然,正待细问,却被元宜抢白。
“天师大人莫不是看江面都已冻结,要我们明日走冰上过江?”元宜嘿然冷笑,“只怕大人不谙兵法——我军弃战船不用,涉险过江迎击岸上敌人,无疑处在劣势,此乃兵家大忌。”
“为何不用战船?”翠虚笑得一派天真。
元宜一怔,恼起来:“天师在开玩笑吗?长江封冻,如何驶得战船?”
“若无法使战船派上用场,翠虚岂不愧对陛下厚爱,”翠虚转而面向半面龙,欠身一揖,“请陛下准许贫道放肆……”
雪橇载着船滑进冰面,龙白月抱着狐狸宝儿与灵宝坐在船里,三个男人推着船往江心走去。离开岸边硌脚的碎冰,不大一会儿冰面便光滑平整,贺凌云见推起船来不费力,便将紫眠往船上赶:“你有伤,先上去躺着,免得有突发状况时你行动不便。”
紫眠无声一笑,乖乖上船与龙白月坐在一起。就听明窗尘忍不住聒噪:“什么突发状况?冰面开裂吗?”
“难说,”贺凌云皱眉望向江心,“虽说今年奇寒,可长江毕竟是天堑,我不信它能冻得多坚实……”
话音未落,像是回应贺凌云的疑虑,他的脚下果然传来咔啦一声,极细极轻。
“不好!”贺凌云一把抓住明窗尘的背心,将他扔上船,就听脚下咔啦咔啦声不停响起,一声高过一声。一语成谶,贺凌云推着船飞速向前滑,整个人也顺势伏上小舟。
这时便听得轰然一声巨响,船下冰面豁然张开一口黑森森的巨洞,龙白月只觉得身子忽然下沉,忍不住尖叫出声。
水花四溅,小舟拍上寒水,不住的晃荡,众人心有余悸的伏在船上,大气也不敢出。半晌后紫眠无奈开口:“果然冰面太薄。”
贺凌云额上沁出冷汗,懊恼地抱怨道:“妈的,竟然被困在这里。”
此刻船卡在江心,没多久冰面便会继续冻结,将他们彻底困死。境况委实骑虎难下——弃船渡江太过冒险,保不齐冰层何时又会开裂,将他们一股脑吞噬。
众人皆内心焦躁,灵宝伏在船头,耐不住性子开始拿凿子敲冰。龙白月用毯子替她遮去风雪,轻声劝阻她:“杯水车薪,没有用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灵宝心急如焚。
这时紫眠忽然坐起身,昂起脸来在风雪中仰望无尽玄夜,双目细细逡巡,嗓子里滑过一丝激动的颤音:“师兄……”
但见空中滑过绿光如练,仿佛一条青蛇,蜿蜒着游过他们头顶上方。随着绿光所及之处,天地间顷刻霪雪乍收,天光一霁皓月千里,连扑面寒风都回暖,熏得人脸上毛孔舒展,分明是煦煦春风醉人。
船上几人来不及发出惊叹,便听见船边冰层发出咔嚓咔嚓的龟裂声,江水涌动,浮冰咯咯撞着船帮,推着小舟缓缓向东漂流。
龙白月结结巴巴问紫眠:“你说师兄,是指翠虚吗?”
紫眠点点头,望着仍在半空中旖旎袅绕的一线青光,眸中闪烁着复杂又温柔的亮采:“是他,他作法时就爱弄出青光炫耀……”
燕营中元宜看着脚下冰雪消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半面龙得意地哈哈大笑,迭声赞叹道:“天师,这是什么大法?”
“春江花月夜,聊博陛下一笑。”翠虚欠身,望着半空若有所思地微笑。
——那家伙,这下该心服口服了吧……
“很好!”半面龙点头,对元宜下令,“传令备好战船,黎明突袭江南。朕人马疲顿,暂且在后方休整。将军的人马熟悉采石矶,主攻力量便由将军麾下担当,灭此朝食,偏劳将军了。”
元宜牙关紧咬,面颊微微抽搐——移交兵权也就罢了,还要剪除他的羽翼吗……他帮着篡位夺权可不是图这个!
就在元宜闪神的片刻工夫,半面龙被拂面春风吹得惬意,不禁对翠虚感慨道:“天师,朕遇上你实在幸运,你我合作无间,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翠虚狭长眼眸略弯,笑得狡黠:“没错,我一向最爱与人合作……”
元宜一怔,发现天师翠虚说这话时,双眼竟在望着自己。他心下登时大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与之合作的那个人……是他?
翠虚眼神意味深长,其中传递的讯息被元宜确认后,使他不寒而栗——这人简直是笑面虎,不,他简直是一个魔鬼。
可魔鬼开出的条件向来诱人,元宜心动了——同样的事情,他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他手中一样有兵有权,何必为他人做嫁衣裳?
想到此元宜与翠虚相视一笑,他缓缓抱拳作揖,俯首对半面龙道:“末将领命……”
轻舟东去,宝儿仍旧狐狸模样,蹲在船尾捞浮冰玩:“你们打算到哪里去?”
“不知道,”贺凌云怅然南望,“也许我会去寻找失散的亲人,但江南的新都是不能去的——吕大人如今当权,曾经与他对立的人都没好下场。紫眠,我劝你也别去,听秦楼说连楚珣都被他诛杀——他们曾经还是师生,你更不可能被他放过。”
“我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紫眠笑笑,“我不会再涉足官场……”
“啊,那我们可以去找我爹爹,”公输灵宝笑着提议,“我爹隐居的地方可漂亮了。”
贺凌云一怔,傻话脱口而出:“你爹还活着?”
“废话!”灵宝冲他翻了个白眼,嘟起小嘴,“我爹爹当然活着,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我只是,我以为……”贺凌云愣了一会儿,终于想清问题所在,“那我当初烧了你爹留给你的木鸟,你为什么那么伤心……”
“你烧了我爹隐居前留给我的木鸟,我当然伤心啦!这和我爹的生死有什么关系?”
“对,都是我的错……”贺凌云自我解嘲地一嗤,索性取下系在船舷上的桨,试探着划动,“我早该认清你见风就是雨的脾性……”
灵宝笑着吐吐舌,也解下另一侧船舷上的桨,与凌云并坐在一起划船。
明窗尘蜷在船中央打盹,紫眠与龙白月依偎在船尾,笑着看宝儿捞冰。
“今后我们去哪里?”龙白月微觉困倦,便伏进紫眠怀中,低吟浅笑,“你不去修道,我们无处可去呢。”
“无处可去,便无一处不可去,”紫眠低下头,在黎明前的暗夜中凝视着她,“只是以后不知该做些什么……”
“怎么会?”龙白月搂住紫眠,满足地感喟,“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
因为看破,所以留在红尘;因为有你,从此无忧无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但愿长醉不复醒……与尔同销万古愁……
龙白月枕在紫眠肩头,悠然睁开双目,望见东方一抹鱼肚白,眼睛亮了一下。
看啊,紫眠,天亮了……
紫眠顺着她如水的目光望去,但见长空万里,朝霞如胭,旭阳斜透层云,染红一江春水……
新坑开张:《伽蓝红生》
注:耽美向历史文,基本清水。【番外篇】
隐居记-壹
江山易主,物是人非。
燕国自燕王元昕被杀后,内乱纷扰,从此盘踞长江以北,再无暇南顾。江南小朝廷偏安一隅,在宰相吕大人的治理下倒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自江南幼帝周岁后,垂帘听政的佟太后日渐干练,朝堂上与吕宰相分庭抗礼,终于在幼帝三岁生辰这日诏告大赦天下,免去亡国妖道紫眠十大罪,使之为庶人,从此免除一切通缉。
——这是佟桐一直想为紫眠大人做的事。每每朱笔批罢奏章,倦极生厌时,她便靠在寿康宫的小轩窗下,看着御花园里紫藤花开,密密匝匝将她所在的一方窗棂笼住,像极香甜的怀抱。
即使他对自己再好……也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好罢了……
大人,如果有一天我能独当一面,大人您只管安心到南方来……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而今总算做到了,却不知他人在哪里,过得可好?
青柳小镇不大,如今却着实有几样特产。
这些特产也不是甚希罕物件——都是些女人家喜欢的香粉、口脂、花露之类,美在色泽红白鲜亮,香气馥郁持久。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长了声名远播,连南来北往的客人都要慕名为家中女眷捎带上一两样,才算是来过这依山傍水的小镇。
卖特产的店家设在镇中,字号“灵月”,除了自家出产的闺妆,只外售四时鲜花。店家在镇外有大片花田产业,每到春夏,田中花卉便着了魔似的疯长,花开十里香飘四野。
这片产业的主人并不是世居青柳镇,只不过来此地客居三年,便挣下这份家业,着实使人羡慕。偏偏主人也神秘,竟是两对神仙似的伉俪,不是同姓非属一家,感情却是极深厚的。
不消说,这四人二对便是避世隐居的紫眠与龙白月、贺凌云与公输灵宝了。
下面八卦他四人的发家史。
且说当初紫眠一行人逃离北燕,隐姓埋名下江南后,狐妖宝儿觉得自己修成正果、历练圆满,便与众人告别,欣欣然独自回祈连山找母亲修炼去了。明窗尘不久也被翠虚接走——翠虚在北燕搅腻了浑水、打算回信州龙虎山上清宫一心向道,顺道看望师弟时声色俱厉直斥紫眠误人,将抽噎着的明窗尘强行拐回龙虎山。
紫眠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师兄心意——当时他们正拮据,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翠虚赠完银票索性再带走窗尘,也是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窗尘要修道,自己却注定还俗,他的身份已不方便再带徒弟。
可事后紫眠还是懊恼了许久——纵使再清心寡欲,也不得不为阿堵物奔忙了,否则怎可算修身齐家的大丈夫?
因此他脱去道袍,做了大夫——大夫来钱也慢,后来又与贺凌云结伴去深山采药,凭往日所学加上一点子灵气,什么灵芝老山参、茯苓何首乌,统统被他们搜罗了来。龙白月与灵宝辛苦守了阵空闺,便见那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滚进手里。
彼时公输灵宝也没闲着,在江南鱼米乡推广她的秧马,收益颇丰。龙白月帮着她做买卖,管帐精打细算,到了年末核算时吓了好大一跳——手头的钱如今已够买屋置地。
于是四人兴致勃勃,一路挑剔着,最后选在青柳小镇落脚。
安家,立业,贺凌云的准丈人来看准女婿,很满意的为二对新人补办婚事,之后又指点江山,说他们置得地很好,可以伺花弄草,依山傍水不输给他隐居的百花谷。
老人家的浪漫心性提醒了紫眠,他原打算在贺凌云的撺掇下,老老实实种秫谷酿酒卖钱,却总觉得乱性之物还是少沾染为好,于是在田园里遍植蔷薇木樨,待花开时节,取了花瓣用甑蒸馏花露。这蒸制花露的法子并不比炼丹复杂,他初试便见成效;又兼公输灵宝惯会折腾农具水车,拿出当年占山为王时垦田的经验,将庄园修成高科技实验田,产值翻倍。
紫眠又用药石炼出药肥,不知是何丹方,洒进地里沃了一冬,第二年春天开出的花如火如荼,疯魔了一般,花盘大得触目惊心,成天价花田里蜜蜂嗡嗡扰扰,龙白月都得戴了帷帽面纱才敢走进去。
花露在集市摆摊销得好,四人便在镇里盘下店面,开了“灵月”宝号,平日由龙白月与贺凌云负责经营。
紫眠得到鼓舞,又研究《外台密要方》的美容卷,继续开发产品——茉莉素馨配澡豆;熟朱紫草合口脂;麝脑烟墨凝眉黛,既作营生,亦全闺中画眉之乐。龙白月监制、试用加推广,俨然青柳镇的潮流风向标。
等到买卖做大,素谙薰香的紫眠又从各地购来香料,整日关在屋里调制新香。石泉香、黑芸香、醍醐香、篱落香,名字新奇古怪,味道却招人爱,一时“灵月”名声大噪,久而久之,连青柳小镇,也成了江南闺中女子口口相传的绮丽之地,染上了些许渺渺出尘的清香……
隐居记-贰
关于龙白月与贺凌云搭档看店之原因始末。
按说四人开店二人经营,可以有种种组合,但由龙白月与贺凌云搭档,却是在集市摆摊时实践出的最佳阵容,为何如此,且看他们摸索经验的经过:
组合一:紫眠与龙白月
摊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紫眠低着头,听龙白月絮絮叨叨说话,二人不时微笑,看得一边茶楼上贺凌云与灵宝一阵牙酸。
“这样如何做生意?”贺凌云皱眉道,大摇其头。
“好像也没什么生意嘛,说说话有什么不好?”灵宝啜了口茶。
“他俩只顾埋头说话,怎么招揽生意呢?”
就在二人说话间,果然一位妇人路过小摊被花露吸引,停下脚步,迟疑着望望坐在摊子后谈兴正浓的二人,开口道:“请问这个……”
“啊,哪个?”龙白月眉开眼笑的抬头,直觉的起身招呼客人,才发现手正与紫眠牵着——此刻两只手拉拉扯扯从摊下暴露在人前,着实引人脸红。
“啊,没什么,算了……”妇人尴尬不已,双颊发烧,赶紧转身走开。
楼上二人同时叹气,街上两人浑然不觉,龙白月复又坐下,继续与紫眠说话。
须臾之后,一个小童贼溜溜的眼睛瞄上摊子琳琅满目的瓶罐,趁二人不备,抓了一只就跑。紫眠惊觉,抬头诧异的望着小贼背影,龙白月惊呼,急忙起身要追,却发现手仍被紫眠握着。
“紫眠,我去抓贼……”
“算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跑出一身汗来反不值得。”紫眠又拉她坐下。
龙白月心疼的望望街头,却转瞬被紫眠安抚,二人很快又进入状态——继续谈情说爱。
……
组合二:贺凌云与公输灵宝
摊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凌云,你说今晚吃什么?”灵宝问道。
“随便吧……”贺凌云支颐打量着街上行人,不时和过路娘子相视一笑。
“你说今天咱们是自己烧,还是买现成的?”灵宝又问。
“随便吧……”贺凌云对她无聊的问题随口应答。
灵宝开始狐疑,瞄瞄他的眼睛,又转眼瞟瞟街头,终于双目一瞪,拍桌娇喝:“你在看什么?!都不听我说话!”
“我在听啊,”贺凌云无辜的转头,松开撑着下巴的手,“难道听你说话还要看着你?我又不是耳朵不好使。”
“当然要看着我!你好好的跟人眉目传情做什么?!”灵宝气冲冲道。
“谁眉目传情了?”贺凌云桃花眼一瞠,“我在寻找客人,不然生意怎么做?”
“哪有你这样色迷迷寻找客人的?”灵宝质问。
“谁色迷迷?”贺凌云怒了,长臂一揽,拐了灵宝脖子掰正她的桃心小脸,指与她看,“你好好看看,这来往妇人个个胖瘦不均,参差不齐,连个普通姿色都难找,我色迷迷什么我?”
“谁知道,”灵宝横眼一哼,“许是你根本生冷不忌……”
贺凌云一怔,须臾冷笑:“是呀,挑上你,只怪我生冷不忌……”
“你什么意思?”灵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拍桌。
贺凌云松开灵宝,继续支颐漫不经心望着街头,闲闲开口:“没什么意思……”
灵宝大怒,起身要掀摊子,被贺凌云慌忙压下:“你要做什么?”
“贺凌云!你不说清楚,今天我俩没完!”
“你要我说什么,”贺凌云俯身保护摇晃不迭的瓶瓶罐罐,冷汗潸潸,“你别冲动,我们还要做生意,喂,拜托你正经点,别……”
组合三:紫眠与贺凌云
摊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龙白月与灵宝在茶楼上观察,龙白月握着杯子讪讪道:“嗯,生意还算不错……”
灵宝撅嘴歪目:“那是……你觉不觉得这些女人真可恶?”
龙白月目不转睛看着,看久了鼻子也不禁有点歪:“……嗯,是很可恶。”
“你看那个,霸在摊前那么久,东西也不买,倒老盯着我家凌云看,还问东问西的,什么意思?!”
“是呀,还有那个,接花露瓶的时候为什么碰到紫眠的手?一定是故意的……”
“噫,还有那个……”
“啧啧,还有这个……”
“过分,为什么他们还能摆出好脸色?”
“嘿,那当然啦,被仰慕又不会少块肉……”
茶都变成醋味,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让老公们看摊子,她们绝无可能安心待在家中。
组合四:龙白月与公输灵宝
摊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二人上午专心看着摊子,下午便百无聊赖,只想打瞌睡。
灵宝唠嗑提神,说着说着,话题便没正经起来:“对了,凌云背上的伤口,我总算替他刺上花绣了。”
“哦?刺得是什么纹样?”龙白月好奇的笑问。
“虎啸图,那碗口似的凹痕,正好刺成虎口,再合适不过,”灵宝得意的笑着,“真是杰作,对了,紫眠大人胸前那条刀伤,我看刺成‘龙吟’正合适,要不要我刺上与凌云凑一对?倒也有趣,或者刺青竹也不错……”
龙白月大惊:“你在哪里看见紫眠身上伤口的?!”
灵宝一愣,好半晌才扭捏道:“就是……他在溪里教你凫水那次……”
龙白月惊骇如五雷轰顶:“你看见了?!你……看了多少……”
“没有没有,”灵宝慌忙红着脸澄清,“我是恰巧路过,才看一眼,就被凌云拉走了!”
“哦……”龙白月冷汗潸潸,想着自己在溪中干得好事,只能祈祷灵宝所言不虞,“刺青倒不用了,我这两天正磨着紫眠用药将伤痕去了呢。”
她倒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推诿的真相是——她怎可能让灵宝趴在紫眠胸前刺青呢!
“哦,好,”灵宝眼珠转转,忽而又贼笑,凑近龙白月耳边,“对了,你家紫眠那……功夫如何?”
龙白月偏头躲开,白了灵宝一眼轻捶她一记,却终是忍不住得意洋洋奸笑起来:“那当然好啦,也不想想他是什么出身……”
——精粹理论指导实践,自然有高度有深度,嘿嘿。
“是么是么,你倒细说说……”灵宝兴奋,摇着龙白月胳膊催促道。
龙白月乜斜媚眼,附耳卖弄。
“……”
须臾之后灵宝猛一抬头,捂着耳朵惨嚎一声:“天哪,我白活了!凌云怎么好意思跟我吹嘘他是花花公子呀——翻来覆去就那点花样!”
龙白月骇然捂住她的双唇:“要死了,这事能大声嚷嚷出来么!”
灵宝慌忙点点头,又摇摇头,龙白月无奈的松开手,轻吁一口气。
安静了没多久,灵宝又不甘心的攀住龙白月的脖子:“那,看来什么都是紫眠大人掌控咯?”
龙白月红着脸点点头,灵宝又开始贼笑:“那你说说,一般过程怎样?咋起承咋转合?”
龙白月磨不过她,只好又附耳私语。
“……”
“啊,那为什么每次我和凌云都会滑到床下去!”灵宝又忍不住嚷起来。
龙白月吓得魂飞魄散:“你别喊出来呀——”
灵宝赶紧捂住嘴巴,压着嗓子咕哝:“我是奇怪么……”
“拜托,你那样才比较奇怪好不好……”龙白月白她一眼。
“因为凌云一动,我就忍不住也想动……”
“那你不能忍住别动……”
茶楼上贺凌云满脸阴云密布,望着小摊被越来越多人侧目,咬牙道:“那傻瓜,嚷得我都听见了……”
一边紫眠平静的饮茶,却被烫了嘴唇,只能模糊的嗯了一声……
组合五:紫眠与公输灵宝
摊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自打与白月交流过,灵宝看了紫眠就歪想,歪想了脸就发烫。她坐在凳子上抓耳挠腮,瞄瞄坐在一旁沉静从容的紫眠,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她不大敢与紫眠搭话聊天——虽然与白月交情极好,她对紫眠大人却始终生分。按说紫眠大人隐姓埋名,灵宝该改称他紫大夫的,可私下里就是无法改口,紫眠大人这称呼总是不禁脱口而出。
她穷极无聊,终于开口:“那啥……我瞧那边挺热闹的,我去看看啊……”
“好。”紫眠点点头。
灵宝获救了一样跳起来,开溜前又心虚:“啊……那边有卖点心,你要不要我给你带点?”
“不用,”紫眠摇摇头,“你只管自去,谢谢了。”
这文绉绉的,他是谢她买点心的好意,还是谢她终于可以滚蛋了呀?灵宝讪讪的想,讪讪的跑开。
留下紫眠一人看摊子,静默了许久之后,他终是忍不住从袖中抽出一卷药书,埋头看起来。看了好一会儿,心头忽然涌上罪恶感,紫眠一怔,蓦然发觉自己在玩忽职守,慌忙收起药书正襟危坐。
他无法像周边小贩一样大声吆喝,又不会像凌云一样,对着与他相视的过路人微笑,顺势推销。自始至终他只能一团和气的安静坐在那里,慢慢在集市上成为一个格格不入的奇怪角落……
灵宝咬着云糕窜上茶楼,便望见龙白月瞪着她怒吼:“你上来做什么?!把紫眠一人丢在那儿……”
灵宝缩缩脖子:“我,我不习惯和紫眠大人独处嘛……感觉好奇怪……”
组合六:贺凌云与龙白月
摊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贺凌云与龙白月一对劣友,牙尖嘴利。
“哈,你也好意思吹嘘当年勇啊,刚刚那妇人看都不看你一眼。”龙白月讥嘲道。
贺凌云冷哼:“就算她不理我,也是我招揽的客人多,你倒是把花露卖给个大老爷们儿试试?”
龙白月不服气,恨恨咬牙,加倍花力气吆喝,果然拦住一位衣冠楚楚的老爷:“这位老爷,顺路给夫人捎带瓶花露吧?”
“嗯,也好。”那位老爷摇摇扇子,欣然点头。
龙白月眉开眼笑,慌忙拿起一瓶:“这是蔷薇水,味道比大食国的还好。”
“哎——不成不成。”胖胖的老爷摇摇头。
龙白月一愣,就在她以为生意歇菜的时候,老态龙钟的老爷手指比出一个七:“我要七瓶——家里除了夫人,还有六房小妾呢。”
龙白月恍然点头,包花露瓶的手都在发颤,恭维的谄笑:“老爷老当益壮,洪福齐天哪……”
肯为家眷买花露的男人少,但有这闲钱闲心的男人妻妾多,几番算来,龙白月几乎与贺凌云平手。
既然平手就是对手!二人卯足了劲,存心要分出个高下,于是彼此使出浑身解数,生意轰然兴隆。
茶楼上灵宝嚼着点心,含糊嚷道:“生意好好——”
紫眠点点头,望着摊前人头攒动,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