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苹的事说起来简单,只需要听见的那几句话就足以证明,秦苹也许得到了东阳侯的授意,也许是身边的丫鬟挑唆,反正是企图赖上金家了。
要依着绮年说,这个计策不见得多么高明,可是用在金家实在是歪打正着。想想吧,若换了别人家,这种事莫名其妙地赖到头上来,推都推不迭呢,偏就有金大奶奶那样的人,居然硬生生地揽了下来。更别说当日还真的有歹人借着喜宴的机会混进了府里,秦苹的丫鬟都被杀了,导致这件本来是无中生有的事,现在却变成了铁证!
“显国公打算怎么办呢?”绮年虽然想着不要问不要问,但想起许茂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秦苹出身实在平平,按说是配不上金国廷的,可是如果东阳侯出面,那这事还真不好办。而且挂着东阳侯侄女的名义——虽说是个远房的——要纳她做妾都不怎么好说呢。
赵燕恒眉头也皱得很紧,叹了口气:“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绮年忍不住说:“难道就没办法了?”
赵燕恒微微扬了扬眉。他脸色过于苍白,就显得眉睫特别的黑而清晰。偏偏他还生了两道好眉毛,笔直浓黑,眉尾收束如剑,轻轻一扬就带着几分锋锐的味道:“周姑娘很关心国廷?”
这是什么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关心金国廷做什么?绮年立刻拉长了脸:“世子切勿胡——请慎言。”本来想说叫他切勿胡言乱语的,话到嘴边想到了此人是世子,万不可因刚才多说了几句话就忘记了两人之间身份上的天差地别。
赵燕恒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国廷为人端方,理当择一良配。似秦苹那等女子,纵然其举止并非出自本心,却也不堪抬举。”
这跟我没关系好嘛,我是替许茂云担心啊,要不然金国廷要娶谁关我毛事啊!
绮年在心里吐着槽,却不想赵燕恒又抛了一句:“听闻周姑娘年已及笄,不知可曾订下亲事?”
“若是不曾,难道世子要替民女做媒吗?”绮年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扯那么多废话做啥啊?现在不是在讲金国廷吗?
赵燕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开去细问绮年听见太湖石后那两人的谈话了。他问得极细致,几乎是要求绮年一字不漏地将当时两人的对话重复一遍,甚至连语气都要模仿出来,还要求她做出自己的分析。
“民女怎能替世子判断此事。”绮年忍无可忍,“若是误导了世子,那却如何是好?”
赵燕恒淡淡一笑:“无妨,姑娘尽管说,在下自有决断。”
你有决断还来问我做咩啊!绮年心里的小人已经掀了好几次桌子了,可是表面上,她却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赵燕恒一一听完,微微点头:“那两人的声音,周姑娘可识得?或是那位韩姑娘,可有觉得耳熟?”
绮年坚决地摇头:“我们平日里都在二门之内,便有出外也少见外男,嫣儿更是刚到京城不足一月,更不识得什么人了。”
赵燕恒也并不勉强,起身一个长揖道:“今日耽搁了姑娘的工夫,只是兹事体大,不得不向姑娘询问一二,还请见谅。”
妈呀,这还叫询问“一二”,这简直跟审犯人也差不多了。绮年心里嘀咕,却也只能裣衽回礼:“世子太客气了,民女薄力实在有限,此次无非是事有凑巧,只怕下次便未必能有助于世子了。”
赵燕恒直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绮年一眼,并未戳穿她话里的意思:“在下告辞。”
绮年客客气气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和那青衣侍女上了一辆普通马车,辘辘地驶出街口,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如燕一直在旁伺候,这时候才有些手软脚软地道:“姑娘,那,东阳侯府的那丫鬟——死了?”
绮年以手抵额,低声说:“分明是那个什么公子在杀人灭口,大约是那个丫鬟正好碰见。”
如燕声音都有些发抖:“他,他会不会看见了我们?”
“应该不会。”绮年说了一句,突然冒起一个想法。秦苹口称在显国公府遇了歹人,而当天偏偏真的有个歹人,还杀死了她的丫鬟——如果她是那个歹人,会不会怀疑当时的目击者并不只这丫鬟一个?会不会怀疑——秦苹也是目击者?会不会——也想杀她灭口?
绮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秦苹在喊出有歹人的时候,大概一半是吓住了,一半是想到了自己的计划,可是她如果因此被歹人盯上,不知会怎样……
“走,咱们赶紧回去吧。”绮年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回了吴家才最安全吧。
赵燕恒的马车驶过几条街道,一直拐进一条小巷,青衣侍女在一扇黑漆木门上敲了敲,半天,门才拉开一条缝,周镇抚头发乱糟糟地伸出头来,一见青衣侍女,连忙把鸡窝一样的头发扒了扒:“原来是清明姑娘,失礼了。”
青衣侍女清明皱着眉头看了周镇抚一眼,后面赵燕恒已经下了马车,一边进门一边笑看了周镇抚一眼:“昨儿值夜来着?”
“可不是。”周镇抚打了个呵欠,尽量把头发扒拉得顺服一点,“这一大早的,你怎过来了?”
赵燕恒笑了笑:“还早?已经日到中天了。”他虽在说着笑话,笑意却未到眼底。周镇抚敏锐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有什么事?”否则不会到他家里来寻人。
赵燕恒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秦苹之事,我已问出来了。”
“这么快?”周镇抚的睡意也飞到了九霄云外,听赵燕恒详细说了一遍,不由得一拍桌子,“东阳侯这个混蛋!竟然又把主意打到金公子身上!哼,先是你,再是我,又是你家二公子,现在又是金公子,他一个侄女儿到底想要许几家?我倒想见识见识,是怎样的天仙神女,竟值得他这般费尽心思!”
赵燕恒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倒是听说过,这位秦姑娘的生母出身教坊,她年纪虽不大,歌舞弹唱却是家传。”
周镇抚冷笑一声:“好极。我本念着她是个姑娘家,怕也是受东阳侯所制身不由己,既是她自己不尊重,又何必与她客气!此事交给我——在显国公府遇了歹人?哼,我若说她本就是去会情郎的,也能找出一百条证据来!”
赵燕恒却摇了摇手:“自是不能让她与国廷沾上关系,此事显国公已然向宫中递了话,长姐如母,国廷的亲事自有皇长子妃做主,别说娶妻,就是纳妾也不成。不过,我倒另有想法。倘若你是那杀人之人,杀了一名恰巧撞上的丫鬟,事后却听说这丫鬟服侍的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遇到了歹人,你会做何想法?”
周镇抚眼睛一亮:“我必疑心当时有二人目睹我杀人灭口,我只杀了其一,却有一人逃了——你是说,守株待兔?”
“正是。”赵燕恒微微眯起眼睛,“这二人提到戏班子,极有可能就是与成都那事儿有关。倒是也算胆大心细了,显国公府那日宾客盈门,若选在那日会面,确是不易被人发现。”
周镇抚忽然咳嗽了一声:“且慢,这些都是何人告诉你的?”
赵燕恒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周镇抚眨了眨眼睛:“果然是那位绮年姑娘?”
赵燕恒微微皱眉:“姑娘家的闺名,你少叫几声也罢。”
周镇抚嘿嘿笑起来:“不过是随口叫了一声——说来,这事也巧,怎的就被周姑娘听到了呢?”
赵燕恒微沉着脸道:“她与冷家姑娘是好友,听着前头声音不对,才出了紫藤花坞打探的。”
周镇抚嘿嘿笑道:“说起来这姑娘真是胆气十足,到了那时竟还能如此镇定。”
赵燕恒淡淡道:“生死关头自然镇定,秦苹岂不也是不言不动逃过一劫?”
周镇抚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事到临头吓得不言不动是一回事,事后竟还能将此事细节记得十分清楚,这才是有胆气呢。”
赵燕恒眉头一皱:“你可是怀疑她?”
周镇抚收起笑容摆了摆手:“并非如此。她家中是何情况我已了如指掌,十余年来在成都行踪俱是历历可查,因父亲早亡,母亲病弱,她连出门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并无可疑之处。”
赵燕恒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周镇抚好笑道:“为何这般看我?我只不过是觉得周姑娘实在与我们有缘而已。”他眼看赵燕恒又要皱眉,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只不过在这里说说罢了,断不会坏了她的闺誉。”他随手抓了抓脸,嘿嘿一笑道:“不过,若能娶这般一个夫人,倒也不错。”
赵燕恒皱眉道:“言归正传,她们虽听到了那人说话,却不知是什么人,这便是你要查探的了。”
周镇抚不由得苦了脸:“这没头没尾的,教我何处去查?”
赵燕恒不紧不慢地弹了弹衣袖:“这便是你的事了。”
周镇抚瞧了他一会,忽然坏笑起来:“怎的,我说想娶她,秀材你似乎不大欢喜?”
“这是什么话!”赵燕恒脸色微微一沉,“你若是三茶六礼明媒正娶,我为何不欢喜?”
周镇抚摸着下巴:“我还当你不愿她嫁人呢。”
“胡说!”赵燕恒不愿再与他胡扯,“你若当真心悦于她,我倒可替你请媒人。”
周镇抚赶紧摇了摇手:“我如今这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她一个娇娇嫩嫩花朵儿样的姑娘,怎么过得下去。”
赵燕恒沉着脸:“你若不娶,就少说两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传出去坏了她的闺誉,教她如何嫁人?”
周镇抚扒扒头发,无奈道:“我不说便是。”想了一想,又道,“你自回来也有三四个月了,王妃可有再给你议亲?”
“怎么没有。”赵燕恒也不太愿意谈论这话题,“左不过是那些人,秦苹不行,就想着将东阳侯府二房的秦采塞过来。”
“说起来,你也确是该娶亲了。”周镇抚掰着指头算算,“说来你也有二十五六了吧?以你的身份,早就该娶了。你那继母王妃虽则居心不良,但郡王爷却是真心关切你的。若是怕王妃从中作梗,不如我替你往宫里递个话,求太后赐婚?如今皇长子妃有孕,永顺伯又入了京,太后心中欢喜,必会答允的。”
赵燕恒微微一叹,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娶了又如何?若非两情相悦,也不过如母亲与父亲一般,貌合神离罢了。再纳两房三房侧妃妾室,搅得后宅终日不宁?我自己便是尝过这苦头的,何必又再教儿女来重蹈覆辙。”
周镇抚自觉说错了话,干笑道:“多少人家不也是如此过的么?”
赵燕恒苦笑:“是么?只是这日子我却不愿过。若是当初父亲不曾娶我母亲,今日他岂不是与秦王妃举案齐眉,秦王妃之子便是世子,又何必为了我烦忧。”
周镇抚尴尬地咧了咧嘴:“这——”
赵燕恒的情绪也只是片刻有些失控,旁边的清明垂着头送上一杯茶,他接过来饮了一口,已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瞥一眼周镇抚:“你我相识二十年了,我家中之事你也尽知,何必做这副模样。”
周镇抚这才放下心来,嘿嘿笑道:“你不在意便好。”发觉旁边的清明用责备的目光盯着他,连忙又咧了咧嘴,道:“既是你不愿娶,包在我身上!”
赵燕恒失笑道:“如何包在你身上?难道你能代我娶不成?”
周镇抚嘿嘿一笑:“我做媒不行,拆人姻缘却是拿手的。”两人都笑了起来。赵燕恒起身道:“我出来也久了,这便回去,你莫忘记往宫里递个话,国廷的亲事,别人休想插手。”
周镇抚起身送他,嘴上闲不住道:“我说你该娶妻生子了,国廷也不过比你小□岁,怎的你似是将他当儿子一般?”
赵燕恒回手要敲他:“别忘了,你比我还年长一岁!”
绮年可不知道赵燕恒居然在这里跟周镇抚关心着她的婚事。冷玉如离京二十余日后,寄来一封信,乃是在半途中遇了驿使,便草就一书,托了送至京中。因是匆匆而书,信笺既短,字迹亦草,不过字里行间倒还轻松,只说沿途赶路虽急,但也并不十分辛苦,张英等人对她亦还恭敬,皆呼之为“大少奶奶”,执礼甚周,令绮年及韩嫣不必为她担忧云云。
绮年看了信,算是又松了口气。冷玉如这桩亲事来得有些尴尬,虽然说起来始作俑者是郑瑾,但张家若是觉得失了面子,少不得也要对冷玉如有些偏见的,要不然张殊接了军报连堂都不拜就跑了——就算军情急如火,拜个堂才能花多长时间呢?
至于张殊叫人在京城买宅子安置冷玉如,绮年颇怀疑这是张家的意思,把人扔在京城,然后张家就占据了主动,到时候在边关是纳妾还是娶二房甚至两头大,京城这里都鞭长莫及。此时,冷玉如毫不犹豫提出跟着张殊去边关,这步棋真是走得正确无比。单看张英的态度就知道了,即使算不上前踞而后恭,态度也是颇有差异的。可见冷玉如这一举动,至少是已经得到了张家下人们的认可。
不要觉得下人的认可没啥了不起,像这种积年老仆,其态度有时候甚至是可以影响主子的。尤其张英这种,没准还在边关也立过军功呢,已经不能简单地以下人来将其分类了,否则张家怎会叫他来京中置办宅子,伺候才进门的少奶奶独居呢?冷玉如若能取得张英的认可,对她将来在张家只怕也有助力。
“玉如真是不易……”绮年忍不住对如燕等人感叹。
如燕知道其中内情,不敢多说。珊瑚等人却只隐隐听说了冷玉如是代郑瑾出嫁的,心里自然也是同情的,却不好说出来。珊瑚拿针往头发上蹭了蹭,笑道:“姑娘大了都要嫁人的,将来去了娘家,自然没有在自己家里做姑娘的时候来得松快。”
湘云看绮年这几天都在担忧,有意逗她笑笑,便向珊瑚调笑道:“瞧姐姐说的,可是姐姐想嫁人了?”
珊瑚回身去撕她的嘴,大家笑闹了一回。珊瑚今年十八了,湘云十七,说来也都到了该相看亲事的时候。湘云本是李氏身边得用的丫头,又是家生子儿,已经有人到李氏面前去求了,只是李氏想再留她两年,所以尚未定下来。
不管怎样,冷玉如来了这土信,总是让绮年的心又定了一些。至于说到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冷玉如是个有主意的,这些年冷家的破事也是一堆,她还要与郑瑾周旋,不也顺顺当当过下来了,现在是自己选的姻缘,自然也会好生过日子的。
大约是提着的心松了,绮年这一晚睡得格外熟,第二天早晨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儿——鹅黄色的床单上一滩血——她来癸水了。绮年算算时间,比自己上辈子来这个晚了一年,果然是上辈子吃的东西里激素太多了咩?
如燕和如鹂年纪都比绮年小,不懂这个。如鹂一进来看见床上被子上的血,吓得差点哭了,还当绮年得了什么病,搞得绮年哭笑不得,反过来还要安慰她。倒是湘云和珊瑚都是懂的,忍着笑将如鹂拉了出去,又飞跑去报了李氏。
李氏忙忙地过来,叫煮了浓浓的红糖姜汤来给绮年喝,安慰她别怕,又问肚子疼不疼,腰酸不酸,又说不许喝冷水,房里不许放太多冰。绮年囧得厉害——这玩艺她懂的可能比李氏还多点呢,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出乖巧的样子直点头。
李氏看着她将一碗姜糖水喝了下去,转眼见一边如鹂眼睛还是红红的,不由笑道:“傻丫头哭什么,这是你们姑娘长成大人了。”搂着绮年道,“及笄了,是大姑娘了,该嫁人了。”
绮年大为无语。才十五呢,嫁神马人啊!难怪这年头生孩子危险,与这种低幼龄生育也是绝对有关系的。
如鹂这才放心,抹着眼泪道:“舅太太一定要帮我们姑娘寻一门好亲事。”
这话将绮年弄了个大红脸,李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指着如鹂道:“这丫头,呆是呆,倒是一片忠心。放心,我帮你们姑娘挑一门好亲事,回头也给你挑一门!”
如鹂红了脸嗔道:“舅太太净拿我们丫头取笑,转身跑了。”李氏笑了半日,抹抹笑出来的眼泪向绮年道:“好孩子,你的亲事舅母都放在心上呢,定要仔细地挑拣才好。”
绮年笑了笑道:“这事全凭舅舅舅母做主,我想着,只要人厚道知上进,家里门风好,是最要紧的。”
李氏大喜道:“好孩子,你真是个懂事的!什么门第都是虚的,要紧是日子过得舒服。女儿家,高嫁是为名声,低嫁才是为过日子。唉——你雯表姐但有你一半明白,我也不必如此费心。”
绮年也默了。吴知雯今年已经十六了,虽然说起来年纪还不算大,但差不多像吴家这样的人家,姑娘在十六岁亲事已经有点眉目了,似吴知雯这般半点消息还没有的,就该要着急了。何况跟韩家那件事,对外虽然说是八字不合,但多少也是传出去了些消息,吴知雯现在出门,有些性子比较刻薄的姑娘,又妒羡她的才华和美貌的,免不了就要私下传些话。
尤其吴知雯如今这身份上有些尴尬——说是庶女吧,她已经开了吴家祠堂记在李氏名下,普通人家的庶子就不好来求亲;说是嫡女吧,谁不知道她是跟着姨娘养大到十五岁的,正经的嫡子又看不上。于是上不上下不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从二月里一直到现在,四五个月了,外头竟没一家有要求亲的意思。
经了此事,吴若钊固然气得不行,李氏心里也极是不悦。这宅子里的事是瞒不住人的,当初吴若钊为在妾室面前表示李氏厚道,曾说这亲事是李氏挑的,因此下人们都说,孙姨娘和吴知雯不肯答应韩家的亲事,皆因是疑心李氏不愿让庶女高嫁。
这种话传出来,李氏虽然发落了几个说闲话的婆子,但心知无风不起浪。何况孙姨娘那性情,李氏焉有不知道的?当初为着是颜氏赏的,自觉与普通婢妾不同,又李氏生知霄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吴若钊便也常常往她屋里去,她自恃得宠,虽明面上不敢怎样,私下里却没少给李氏添堵。
后头吴若钊见她不是个安分的,渐渐觉得颜氏赏了这人就是为来离间他们夫妻的,便渐渐地冷落了些。孙姨娘便时时地担心李氏报复,儿女幼时便紧紧带在身边,须臾不敢稍离,生怕李氏害这一对儿女。
既那时会这般想,如今儿女年纪长了,怀疑李氏会让庶子女娶无好娶,嫁无好嫁,也是顺理成章。李氏再厚道,如今也不愿管吴知雯的事了。孙姨娘又被禁足,便渐渐地慌起来,不时地做了鞋脚之类去孝敬李氏。李氏想不理会,又念着总是丈夫的儿女,不得不相看着,只是不怎么上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