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拧着眉进了浴室,看了她一眼,随即在一旁杵着,好像没打算出去。
“......我没什么事,自己洗澡还是可以的。”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答话,只是绷着脸看她,随即烦躁地叹了口气。
“别叹气了,我这不好好的嘛?”听到他的叹气声,她倒是有些惊讶。换做之前,他肯定张嘴就开骂了,说什么她本来就丑,被打了更丑之类的话。
然而今天,他特别安静和沉默。
想到他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她的脑子还有点木。
不过,出了这种事情,担心也是正常的吧?
“秦念。”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时,江铭突然出声唤她。
“恩?怎么了?”
秦念很怕他冷不丁地叫她名字,显得很是骇人。
他眸光微闪,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感觉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开口继续说,只是叹了口气,就没了下文。
“没什么,洗完了就出来吃饭。”他说着,没待她答话,就退出了浴室。
“......什么呀奇奇怪怪的。”她无语地嘀咕一声,也没了泡澡的兴致,草草洗完,便裹着厚厚的睡衣出去了。
餐桌上只有点清淡粥和小菜,他正认真地拿着勺子在搅拌,还时不时地吹着气。
她乖巧地坐下,干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吃了一口,她觉得嘴巴里火辣辣的,疼的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捂着嘴吃不下了。
“凉了再吃。”他破天荒的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低声叮嘱道。
秦念眨了眨眼,好奇地盯着他看。
“那个,你,你这样我很不习惯。”她吸了口气,小声嘀咕道。
“怎样?”江铭不悦地反问。
“就现在这样啊。之前挨打的时候,你哪一次不是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声不吭的,让我都少了许多仪式感。”秦念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铭闻言冷飕飕地扫了她一眼,“那行,以后你被揍了我给你举行个仪式?”
“对嘛,这才像你嘛,就是这个感觉,继续骂我。”秦念点点头,眸光一亮,嬉皮笑脸道。
江铭蹙起眉,眸子微微眯起,似是并不买账,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悻悻地垂下了头。
“难不成你,良心发现了,不忍心骂我了?”
“吃你的饭。”他眉头紧锁,忍不住低声训斥道。
“吃不下,我嘴痛。”秦念咧嘴一笑,毫不理会他阴沉的脸色,“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挨打的是我,生气的怎么是你?”
江铭闻言冷哼一声,“光受伤你就去我单位去了三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天天在家家暴你,隔三差五脸就被打肿了,我当然生气!”
“......对哦,下次我就说,是你打的。”她没个正形地笑,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才发现好像并不好玩,遂噤了声,悻悻地垂下头吃饭。
没吃两口,就听见门铃声响起。
“大半夜的,谁啊?”
她问着,江铭就起身去开了门。
“阿铭,听单位同事说秦小姐出事了,我有点担心。”叶南星好听的声音响起,秦念偏头一看,发现她的脸上还带着好看的妆容,看起来应该是出去了刚回家。
她挑了挑眉,垂头喝稀饭,也不想去纠结她的称呼怎么从江医生变成了江铭,又突然变成了阿铭了。
跟夏雪的称呼一样。
看来他们天天在一起工作,感情逐渐变得深厚了吧?
“她没什么大碍,正在吃饭,感谢你关心。”
江铭淡淡地答着,隔空看了秦念一眼,并没有请叶南星进来的意思,叶南星垂眸一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那就好,我回去休息了,好累。”
随后江铭关了门,提着她买的水果就回来了。
“叶医生人真好。”秦念漫不经心地说道。
江铭幽幽地扫了她一眼,“觉得人家好就学着点。”
“我觉得好没用啊,你觉得好的话,我就去学习一下,如何?”她转了转眼珠子,将问题抛回给了他。
“你这种黑须僧面猴,学不来的,还是做好你自己。”他慢腾腾地说着,然后将水果放进了冰箱,随即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了一句:“挺好的。”
秦念喝粥的动作一滞,小心脏突然,比夏雪扒拉她衣服扣子的时候跳得还快。
“你意思是,你觉得我很好?”她迟疑了片刻,问道。
江铭眉头轻蹙,好像被她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想了想,他顺手在流理台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到了桌子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溜烟,钻进了浴室里。
“我去,我喝的都是稀的,不想喝水啊喂!”秦念不满地扯着嗓子在他身后喊着,随即丧气地垂下头,“这个人,可真是别扭啊......我要是跟他坦白了,他大概会把屋顶都掀了吧?”
摇了摇头,她烦恼地叹了口气,没了胃口,三两下收拾好桌子,踱步到卧室里,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望着毛玻璃出神。
没一会儿,他洗澡出来了,她钻进浴室刷了个牙,见他正杵在窗前发呆,修长的腿从浴袍下面露了出来,格外的好看。
她抚了抚脖子,没好去打扰他,只好慢吞吞地窝到了床上。
今天折腾了一天,简直太累了。
江铭不知道立了多久,才转身关了灯,上了床。
秦念躺着,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事情,本来很累,却毫无睡意。
“你的手机屏幕碎了,明天去买个新的。”江铭在旁边低声说着,打断了她凌乱的思绪。
“恩......”她慢吞吞地应着,随即翻了个身,偏头看他。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的侧脸真是好看到没有人性,她能看见他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正眨着眼睛,没有睡意。
“那个,我有件事情很好奇。”她想了又想,开口道。
“什么事?”他四平八稳地问道。
“我想问问你,对夏雪,了解多少?听宁儿说,你们一度要订婚结婚了,肯定是特别了解了吧?”她想了想,沉声问道。
江铭沉吟了片刻,吐出了一个单音:“恩。”
“那......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又是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秦念好奇地问着,干脆侧躺过身子,面对着他,似是在等他的答案。
“人都是会变的,会为了利益背叛感情,会为了感情泯灭人性,纠结这些,没有意思。”他说着,语气平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可是,我,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想了又想,低声喃喃。
江铭扭头看了她一眼,“想说就说。”
她想了好一会儿,随即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我今天被抓过去的时候,那边有个男人,叫夏雪雪儿,还,还说......哎呀反正,就是两人应该是那种关系。”
他沉默了片刻,“我跟她已经分手了,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不是,我听那男人的意思,我总有一种感觉......”秦念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感觉,上次夏雪流产的孩子,应该不是小叔子的。”
江铭闻言,没有答话,不知道是被她的言辞给震惊到了,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东西,灯光昏暗,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你在听吗?”她晃了晃他的胳膊,问道。
“恩。”
“我有一个猜想,大胆的猜想。”她说着,凑到他跟前,想随时观察他的表情,“我觉得,小叔子一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所以那时候,选择了观望,并没有什么伤心或者是愤怒,只是顺势卖了一个恩情给我们......”
“刚好夏雪也想利用这个孩子从小叔子那里得到些什么,却又害怕他发现,因为当时,她绝对是故意跌倒的!”
秦念自顾自地说着,觉得心里好像突然通畅了一样,觉得一切都明朗化了。
江铭沉默着没有答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想着他之前说的,没有调和家庭矛盾的能力,蓦地觉得他有点可怜。
女朋友和弟弟一起欺负他,一个为了钱,一个就是为了让他不高兴,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明明没有感情,对彼此的情况都心知肚明,却还要为了欺负一个不争不抢的哥,强行扭在一起,就是为了戳他的伤疤,让他不好受。
想着,她心里有些难过。
“睡吧。”沉默良久,江铭淡淡地说道。
她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朝他那边挪了挪,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我、我有点冷。”
江铭没说话,只是伸手拿了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又调高了些。
“......”她无语地松开手,本来想自作多情地去安慰一下他,看起来他好像并不需要。
想着,她又挪回了自己的窝,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身后动了动,不一会儿,她感觉头顶被人动了动,一条胳膊横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枕了上去。
“其实......”他凑近她的耳朵,低沉的开口。
“什么?”她想着他是不是要敞开心扉了,心里有些小紧张,下意识地反问道。
“那些小说里女孩子枕着男人的胳膊睡觉,是不科学的。像你这种脑脊液过多的,头会很重。要是效仿他们的话,一个晚上,我的左胳膊会面临截肢。”
“???”秦念有些懵,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他的胳膊,烦躁地推了回去,“我也没说要枕着你的胳膊睡觉......”
江铭无声地轻笑,随即贴到了她的后背上,大手搭在她的腰间,“还冷吗?”
秦念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空调都开到二十五度了,不冷。”
“恩,睡。”他淡淡地答着,手上的力道紧了紧,让她浑身直冒热气。
“那个......你胳膊跟我脑子差不多重,明早起来我要高位截瘫了吧?”她无措地扭动了一下,脸上火烧似的难受。
“没事,截瘫了我照顾你。”他说着,大手抚着她肚子上的肉,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秦念只觉得暖烘烘的,晚上被吓得很久都没有暖回来的手和脚,也渐渐回温,浑身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很是舒服。
她要是仔细一点,还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敲着她的后背。
没有之前的心猿意马,她觉得平和极了,心中安稳,睡意也顿时袭来,疲惫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她醒来的时候,江铭还没醒。